“不是要睡會兒嗎。”邢必說。
“嗯。”邱時應了一聲。
“那你嗯屁。”邢必說。
邱時閉上眼睛無聲地笑了。
車裡五個人,沒人說話,不知道那三位什麼感覺,邢必肯定是不會尷尬的,他任何時候都那個樣,邱時也沒什麼尷尬,大家都不出聲他正好睡覺。
到了東林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狀況,雖然這三個人看著很無害,但誰知道呢,李風平時看著也很和氣,拿收屍人當人質的時候也都很和氣。
出來這幾天,大概就這一覺是睡得最沉的了,還算舒適的溫度,還算舒適的晃動,暫時不需要擔心有人偷襲的安心。
還有個很舒服的枕頭。
……枕頭?
邱時在迷糊中有些疑惑。
他睜了睜眼睛,看到的是車頂,這個車頂上還印著東林鎮的鎮標。
還在車上,那哪來的枕頭。
他抬手往腦袋下麵摸了摸,想看看自己枕的是個什麼,剛碰到枕頭,有人抓住了他的手,放回了他自己身上。
“……操。”邱時抬起頭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後座上,腿一條曲著踩在座椅上,一條伸長了架在駕駛座的靠背上。
而他腦袋下麵枕著的是邢必的腿。
邢必正靠在車門邊垂著眼皮看著他。
“我睡得這麼死?”邱時問。
“嗯。”邢必應了一聲。
邱時皺了皺眉,收回腿坐了起來,轉頭又看了看邢必的腿。
邢必搓了搓腿。
“麻了?”邱時問。
“嗯。”邢必繼續搓腿。
“過了啊,”邱時說,“我一顆腦袋才多重。”
邢必笑了笑,往車窗外看了一眼:“要活動一下嗎?”
車上隻有他和邢必了,彆的人都沒在,車停在了一處草坡旁邊。
“這是哪兒?”邱時掃了一眼地圖,發現草坡後麵有三個亮點,應該就是車上那幾個人,“他們躲那後頭乾什麼?”
“尿尿。”邢必說。
“……不說上廁所了啊?”邱時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雖說枕著邢必的腿睡得還挺舒服,但後背還是壓得有些發麻。
“荒郊野嶺的哪兒有廁所讓你上。”邢必跟在他身後也下了車。
“彆老學我。”邱時笑了。
“你總給機會沒辦法,”邢必看了草坡那邊一眼,“現在安全的,要去尿尿嗎?”
“去。”邱時衝著草坡就過去了,幾下就跑到了坡頂,看到了下麵應該是尿完了但還站在那兒說話的三個人。
幾個人抬頭看到他,頓時有些尷尬,高山說:“我們上那邊兒,你下……”
“不用客氣。”邱時一拉褲子拉鏈對著坡下麵就開始尿。
就是這些人,綁走了胡小嶺,讓他那幫兄弟成了人質,自己還得一路奔波去送死,要沒有邢必,他甚至送死都送不到東林鎮。
提好褲子準備回坡下麵去的時候,邢必走了上來。
“參觀啊,”邱時說,“來晚了。”
邢必笑了笑。
“你……”邱時看了看他,“要上廁所?”
“生化體也是有新舊代謝的。”邢必說。
“哦。”邱時應了一聲。
邢必看著他:“參觀嗎?”
“不了。”邱時說。
轉身準備走開的時候,遠處出現了兩個小黑點。
距離太遠,地圖上還沒有顯示,邱時轉頭問邢必:“那是輛車嗎?”
邢必回頭看了一眼,又轉回去,過了一會兒提好褲子之後才說了一句:“是車,派來護送的。”
“你怎麼知道的?”邱時低聲問。
“他們說的,”邢必也低聲說,“護送車到了。”
果然不可能就是這三個貨把他們接到東林去,真要這麼太平,東林就不會失聯。
“前麵這一段路可能有點兒亂。”邢必說,“彆睡太死了。”
“那不是有你麼。”邱時說。
護送車跟雲城的大黑車差不多大小,但是塗了迷彩色。
說實話這一片太開闊了,除非是個隱形車,要不塗成什麼樣都能一眼看見。
兩輛車開進地圖範圍之後,邱時發現這車應該有屏蔽裝置,地圖上並不能顯示車裡的人。
“走吧,”高山在坡低衝他們喊,“繼續出發,前麵這一段不是太安全,這是東林鎮的護送車,有武裝。”
邱時一邊整理身上的武器,一邊給李風發過去了一條語音。
和邢必一塊兒回到了車裡坐好,他們這輛車在一前一後護送車中間卡著繼續出發了。
兩輛護送車全程沒有跟他們這輛車的人有任何交流,但本來挺放鬆的氣氛因為全副武裝的護送車而變得有些緊張壓抑。
“護送的這些人,”邱時說,“是以前東林鎮的人嗎,聽說防禦一般,看車還不錯啊。”
“這些是……”高山猶豫了一下,“我們新增的成員。”
“你是東林原住民嗎?”邱時問。
“是的,”高山點點頭,“我四歲的時候跟父母到東林鎮,一直到現在。”
“鄧葉葉跟你們什麼關係?”邱時繼續問。
“鄧葉葉?”高山回頭看了他一眼,“不認識。”
邱時沒再問,高山看上去沒撒謊,鄧葉葉一直是在雲城待著的,要不是安插的探子,就是被策反的探子。
他也懶得再去想了,這些事兒留給邢必琢磨吧,他隻關心胡小嶺是不是還活著,可這幾個人偏偏不說。
剛就應該尿他們腦袋上。
“我們到這邊來是違規的吧?”肖磊跟在趙旅身後連摔帶打滑地爬上了一個小山頭。
“回掩體抱著你那個規矩睡覺去。”趙旅說著拿出望遠鏡,往前方的山穀裡看過去。
這裡是平時收屍人活動範圍的邊緣,邱時給他們劃出來的範圍,發生了什麼事,雲城的防護網打開前,隻要不像肖磊那麼笨,從這裡回到掩體正好夠時間。
四周都有軍隊布防,但看不到士兵,明麵上隻能看到城防署的人,山穀那裡就是城防署設下的檢查站,現在難民已經不能直接從隧道進入外城,需要先經過檢查站,合要求的才能進入。
“這是保障署缺勞動力了吧。”趙旅看著那邊,今天有一批能進外城的難民,二三十個,正原地等著。
“怎麼呢?”肖磊問。
“眼睛不用的話晚上給兄弟們加餐,”趙旅說,“全是青壯年,女的和年紀大點兒的是一個沒有。”
“我去過養殖場和種植園,”肖磊說,“也不是隻有青壯年的。”
“彆的活兒呢,那麼多進了內城再也沒回來的呢,”趙旅說,“李風手狠起來的時候能讓你個小蝦米見著?”
肖磊歎了口氣。
趙旅盯著那些人看了一會兒,又擰了擰望遠鏡,皺著眉嘖了一聲。
“怎麼了?”肖磊趕緊也拿起望遠鏡。
“我怎麼感覺有幾個不對勁的?”趙旅說。
“怎麼不對勁?”肖磊也把焦距調了一下,盯著一個一個難民看了一遍,“我怎麼沒看出來?”
“真的不對,”趙旅拍了肖磊一下,“走,回去,可能得聯係一下李風。”
趙旅跑回掩體的時候,那二三十個難民已經跟在城防署的車後麵往隧道口走了,他喊了一聲:“出來幾個人!”
一幫人從旁邊的幾個掩體裡都出來了,他把望遠鏡扔給旁邊的何江:“看看,那幫人裡有沒有不對勁的。”
“今天進城的難民嗎?”何江說,“都壯勞力啊,保障署又找人去送死了?”
一幫人看了半天,沒有人看出有什麼問題。
趙旅拉著肖磊進了邱時的屋,把門關上了。
“都沒看出來什麼不對勁啊。”肖磊小聲說。
“我他媽這會兒知道邱時不在有多難了,”趙旅壓著聲音,“聯係李風,馬上,這幫人不能進外城,這裡頭有感染者。”
“有嗎?”肖磊很吃驚,一邊拿出小寵聯係李風一邊問著,“看著都是正常人啊。”
“說不清,”趙旅說,“邱時要在的話肯定能看出來。”
肖磊把耳機塞到了他耳朵裡,李風的聲音傳了出來:“我這剛有時間睡一下……”
“李風,我趙旅。”趙旅說。
“邱時還好,活著,”李風說,“現在都坐上車了……”
“那就好。”趙旅鬆了口氣。
“我睡了。”李風說。
“找你不是這個事,”趙旅回過神來,“攔住現在進城的那隊難民!有感染者混在裡頭!”
李風頓了一下:“你彆跟我說城防署的人連感染者都認不出來。”
“沒發作的。”趙旅說。
“這些人都在檢查站觀察了半個月以上,”李風說,“有感染早發作了。”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沒發作,但有幾個看著不對勁!”趙旅壓著聲音。
“你憑什麼判斷的?”李風問。
“直覺。”趙旅說。
“……你真不愧是跟邱時一塊兒長大的,”李風說,“直覺?你是想讓我去找張署長告訴他收屍人憑直覺認為這幫人不能進城?”
“是的。”趙旅說。
“我真他媽……”李風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