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她所說的,是要將這正院大半的下人,並著陳氏這個主子一起,全部拉去順天府審理。
牽涉到了的那些下人,被點到名的,沒有點到名的,皆是嘩啦啦跪倒了一片。
匆匆趕來的陳氏臉色格外的難看,隻她到底還算得上沉得住氣,隻對著溫尋道:“是妾身治家不嚴,還請老爺責罰。”
她身後的蔣嬤嬤亦是心驚肉跳,跪下時,腿都是軟的。
這件事情,確實跟陳氏無關。
但那個王媽媽本身是陳氏身邊的人,一舉一動都在陳氏的眼皮子底下,若說陳氏真的是半點不知,那才是荒唐。
隻是此前她將此事報給了陳氏,陳氏並沒有去管而已。
她還記得當時陳氏的神情。
陳氏坐在了明亮的正房裡麵,漫不經心地翻著手中的賬本,淡聲道:“她既是將王媽媽的兒子打至半死,那便該會想到有今日。”
當時蔣嬤嬤就被陳氏話裡的意思嚇了一跳。
此後雖說心中不安,卻還是按照陳氏的意思,並沒有揭發那王媽媽,反而任由著事態發展。
可誰知,那王媽媽行事蠢笨,這件事情到底是燒到了他們的身上。
如今一遭事發,蔣嬤嬤看著陳氏故作鎮定的背影,心下已是慌亂到了極點。
“但若說這件事情是妾身所指使的,妾身是如何都不能應的。”陳氏抬眸,麵上兩行清淚滑下:“還請老爺、大人明鑒。”
溫尋麵色已是難看至極,他強壓著怒火,轉朝順天府尹道:“此事是府中疏忽,才讓那惡奴做出這般歹毒之事來。”
“說來也是本官的錯……”
“此次命案,共計死了多少人來著?”溫月聲那隻套著佛珠的手伸出:“一、二、三……一共七條人命。”
“可以就這般結案嗎?”
天漸漸涼了,夜晚的涼風,能夠吹散白日裡的暑氣,卻吹不散溫月聲心底的燥意。
這是她來到這裡之後,第一次破戒,且還是在齋戒日。
她看向場中的順天府尹,麵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淡聲道:“哦,還是說,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住在國寺的人是我,所以這些事情,原本就是衝著我來的?”
“那麼那些賊寇,原是奔著虐殺皇室中人來的。”溫月聲道。
陳氏到底是變了臉色,她沉聲道:“郡主誤會了,此事當真是王佩所為,與府中的其他人皆無乾係。”
無論陳氏之前想的是什麼,此時此刻,她所說的都是真心話。
溫月聲卻根本不在乎她說些什麼,她甚至不關心陳氏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情,隻冷聲道:“穀雨。”
“既然順天府不受理,那便拿公主府的令牌,去大理寺,去刑部。”
她套著佛珠的手,漫不經心地往身後的椅子上一搭:“去宮中。”
溫尋當即神色大變。
溫月聲這是要將事情徹底鬨大,甚至要鬨到了皇帝的跟前去!
他大闊步上前,壓抑著怒氣的聲音甚至隱隱有些發顫:“溫月聲,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將整個府中拖下水,你以為你能夠置身事外嗎?你毀掉的也是自己的名聲!”
世家勳貴,凡所有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今日若她將事情鬨大,明日名聲掃地,被這件事情所牽連,甚至還會被連累前途及未來的人裡,也有她!
溫月聲聞言,那雙冷眸靜靜地看著他:“那又如何?”
溫尋一時啞然。
他瞬間明白了,她來府中,先一步杖殺王媽媽,就是要拉著所有人跟她一起發瘋。
她不是在要什麼結果,或者斷什麼案,她分明清楚明白地知道他們與這件事情無關,那又怎麼樣,不耽誤她將一切放大,將整個公主府拖下水。
溫尋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滋味,且還是來自於自己的親生女兒。
他深吸了幾口氣之後,到底是冷靜了下來。
多年官場沉浮,溫尋也並非是個什麼草包。
若他是草包的話,也就不會在多年前,先帝尚未定下儲君的時候,便已經暗地裡幫扶如今的皇帝。
更不會在此前奪嫡之時,替皇帝擋下了那一道暗箭,以此換得了多年來溫家上上下下的榮寵不衰。
溫尋在官場謀劃多年,他自是有辦法解決今日這事。
但是他攔得住順天府尹,卻攔不住溫月聲發瘋。
他定定地看著溫月聲,良久之後才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溫月聲聞言,抬眸看向了他,那雙冷眸裡沒有任何的情緒。
她隻道:“此前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要你們這些處處打著公主府旗號的人,滾出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