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得上首的皇帝沉聲道:“去搜!朕也想要看看,朕的好兒子的府中,究竟還有多少朕不知道的好東西!”
這話一出,頓時將徐國公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
他麵色難看,抬眼看向了恒廣王。
恒廣王卻是冷笑不已。
既是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他怎麼可能將那些東西全部放在了王府之中,平白讓他那些個兄弟抓了把柄?
溫月聲以為,他方才那般表現,就是怕了她嗎?
恒廣王一改方才的瘋狂之色,隻冷聲道:“今日之事,父皇不信任兒臣,兒臣亦是無話可說。”
“隻一點,若今日在兒臣的府邸之中,搜查不出任何的東西來的話,便是思寧刻意栽贓構陷。”
“栽贓構陷皇室之人,當斷臂謝罪才是!”
呂閣老麵色一冷。
這般大的事情之下,恒廣王卻隻將一切罪責推卸到了溫月聲的頭頂上。
這般自大無禮,狂悖且目中無人。
手段還那般狠辣之人,竟然是未來皇位的繼承人之一。
這恒廣王若是得登大位,隻怕少不得要生靈塗炭,昏聵潦倒。
他與王進之對視了一眼,皆是搖了搖頭。
恒廣王如今字字句句皆針對思寧郡主,是以在場之人皆是將目光落在了溫月聲身上。
卻見她麵色冷淡,甚至連一個多餘的表情都欠奉:“搜查恒廣王府邸。”
恒廣王那雙陰沉的眼裡,劃過了一抹譏諷之色。
今日她便是將整個恒廣王府邸翻個底朝天,也不會找到什麼所謂的罪證。
可這樣的情緒還沒持續多久,就聽溫月聲補充道:“恒廣王府中,所有妻眷名下的私宅、產業,並其妻眷家中田產,均查點清楚。”
恒廣王麵上的表情瞬間僵住。
他暴怒道:“思寧——”
“尤其是恒廣王最為寵愛的側妃曹氏及家中所有產業。”溫月聲道。
當下,恒廣王神色大變。
可話已出口,皇帝就在麵前,他根本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伴隨著溫月聲話音落下,外邊的侍衛高聲應下,飛快地離開了宮中。
那些個侍衛離開的這一個多時辰內,恒廣王幾乎是坐立難安。
徐國公看在了眼裡,麵色亦是沉了下來。
恒廣王的家產,他們自然是不會參與其中的。
且尋常他也常聽人提及,說是恒廣王很寵愛那個曹氏。
所以,孫明遠送來的東西,真的就在那曹氏的手中?
徐國公心下一凜,卻已經在盤算著,這般事情,當如何推到了那曹氏的頭上去。
便是恒廣王再如何的寵愛,她也不過隻是一個女人而已,如今用得上她,算是她曹氏滿門的榮耀才是。
溫月聲給出的範圍太大,但因為主要提了曹氏,是以侍衛統領率人離開之後,便率先查了曹氏一家。
待得返回太和殿時,已接近於午時。
今日天氣依舊還是悶沉沉的,早朝持續的時間也比尋常來得久。
可這殿內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朝臣們交換著眼色,皆等待著侍衛統領回來。
而對方速度也算快,僅用了一個多時辰便折返回到了太和殿上。
當下躬身向皇帝回稟道:“啟稟皇上,臣奉旨搜查曹氏一家,查出曹氏母族家產豐厚。”
“私庫內有黃金兩箱,另有一些珍惜古玩器具,都是上品。”
徐國公原本還提著一口氣,在聽到了這個侍衛統領的話之後,一顆心回落,他當下想也不想地就道:“回稟皇上,曹氏曾為恒廣王誕下一女,雖其女未能活過三歲便已夭折,但其也曾為皇家孕育過子嗣。”
“恒廣王偏疼曹氏,待她母族極好,卻遠達不到思寧郡主所言的貪墨受賄之準。”
恒廣王作為皇帝長子,賜兩箱金子給那曹氏一家,卻也還是賜得起的。
隻徐國公沒想到的是,這話剛說完,就見那侍衛統領麵帶躊躇,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溫月聲輕撫衣袖上的金色蓮紋,淡聲道:“沒查出來金銀,可有查出來其他的東西?”
那侍衛統領聞言,忍不住看了恒廣王一眼。
卻見得恒廣王眼神可怖,死死地盯著他。
侍衛統領麵色微沉,眼下恒廣王恐嚇他也沒有用,當時去搜查曹氏家中之時,所有的侍衛都在。
堵得住他一個人的嘴,卻堵不上所有人的悠悠之口。
那侍衛統領隻微頓了片刻,便沉聲道:“回稟皇上,曹家私宅眾多,其中一處莊子,位於京郊。”
在無數官員的注視之下,那侍衛統領深吸了一口氣後道:“那莊子明麵上是一個農莊,可實際上……”
“莊子內有一口枯井,自枯井內下去,便能發現了一處地下室。”
“那近乎占據大半個莊子的地下室內,藏有許多兵器。”
靜。
這殿內的官員,在聽到了這番話之後,幾乎是頃刻間變了神色。
就連之前還誌得意滿的徐國公,那麵上的表情也徹底僵硬住了。
他說什麼!?
私藏兵器!
徐國公當下隻覺得五雷轟頂。
他不可思議地看向了恒廣王,卻見恒廣王已是神色難看至極,收在了側邊的手,握成了拳狀,手上青筋暴起。
滿殿死寂。
這些個官員想過恒廣王大膽,卻也沒想過他竟是這般不要命。
私藏兵器,這放在了任何朝代,任何皇帝麵前,那都是極重的罪。
莫說他隻是個王爺,就算今日他是太子,那也是抄家滅族的重罪。
他是真的瘋了嗎?
殿上的皇帝靜了片刻,站在了他身側的高泉,是連頭都不敢抬,唯恐輕易就觸怒了皇帝。
卻見皇帝驟然起身,大闊步走到了那恒廣王麵前。
恒廣王此刻已經垂下了頭去,再不似此前那般氣焰盛大,而是沉默不語。
至眼下,他所想到的,依舊不是自己犯了多大的錯。
而是溫月聲究竟是如何發現這個地方的?
他自以為這處地方極為隱秘,哪怕處於京城之中,但那麼偏僻的一口枯井,誰能夠想得到底下藏著一個巨大的地下室。
可他似乎忘記了,他送給福瑞的私宅,本就是寄掛在了曹氏的兄弟名下。
若說錯,那他做得最錯的一件事,便是借著福瑞之手,意圖除掉溫月聲。
那些刺殺溫月聲的刺客手裡的刀,溫月聲隻用了一次,就發現其跟官造的刀不一樣。
其實是非常細微的差距,僅僅隻是重量上的輕微懸殊。
但溫月聲非尋常人,她其實不需要兵器也能夠殺人,不過她嫌臟。
末日裡,所有的高端武器和冷兵器她都會用。
是以才能一上手就發現了差距。
而那些去刺殺她的所有人,用的都是這種刀。
幾乎是當日,她就知道了恒廣王在私造兵器。
隻是不知道他藏在了哪裡。
直到薑露說,恒廣王極為寵愛側妃曹氏,每三個月,都要派遣那孫明遠給曹氏家中送東西。
恒廣王心狠手辣,手段殘忍。
寵愛?
隻是個笑話而已。
恒廣王尚還未能回過神來,卻聽得皇帝道:“結黨營私,貪墨受賄,私藏兵器。”
“你口口聲聲說,這些事情並非是你所為,而是你身邊的人借了你的名號,那你告訴朕,你身邊的人私藏武器,是想要做什麼?”
“父皇……”恒廣王徹底變了神色,他欲開口,卻被皇帝直接打斷。
“你是要造反嗎?”皇帝隻沉著臉看著他。
“兒臣不敢!父皇,此事與兒臣無關,是那曹氏一家心懷不軌,欲將其栽贓到兒臣身上,父皇,兒臣冤枉!”
皇帝聽得他這番話,似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上上下下打量著他。
良久,終是笑了。
“你尋常行事不得章法,荒唐暴戾,朕都當做是你還不懂事,可如今你竟是連這等事情都做了出來。”
皇帝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冷聲道:“再過些時日,你是不是該傭兵自立為皇了!?”
恒廣王神色難看。
他不知道,貪墨受賄,結黨營私也好,尚且還在皇帝的忍耐範圍內,而私藏兵器,他就是在找死!
皇帝盯著他,譏笑道:“你方才不是說,要斷掉一條手臂嗎?”
“朕成全你。”
在一眾驚慌失措的目光裡,皇帝冷沉著嗓音道:“來人!”
“砍掉他的右臂。”
滿朝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