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醞釀了一個上午的大雨, 終是落了下來。
雨聲暴戾,豆大的雨珠砸落在了屋簷、房頂之上, 水聲回蕩在了所有人的耳邊。
然這一切, 都不若恒廣王的聲音刺耳。
大雨滂沱,皇帝的聲音裡,卻不含任何的情緒,隻冷沉道:“蕭銳結黨營私, 私藏兵器, 罪不容赦!”
“即日起, 褫奪封號, 囚於皇子府, 無令不得外出。”
這一番話,叫匆匆趕來的端妃, 差點昏厥了過去。
她反應不及,隻在聽到殿內說散朝之後,強撐著走了進來。
她第一眼看見了兄長徐國公,當下拽住了他的手, 高聲道:“兄長!兄長!銳兒呢!”
她在來的路上,聽到了底下的宮人說,皇帝下令要砍掉蕭銳的手臂。
可端妃不信。
她的兒子, 乃是皇帝的長子。
此前他不論犯下了多大的錯, 皇帝都從不曾苛責他。
怎如今會突然叫人砍掉了他的手臂?
那不隻是他的右臂,更是斷掉了他的王位啊!
大徽律令,凡殘疾者,均不可繼承王位。
蕭銳若是真的斷掉了臂膀,日後還能用什麼跟蕭縉去爭?
這大殿內,沒有蕭銳的身影。
端妃四處去看, 卻都沒有見到。
她心中生出來了些許希望,這件事情,必定是底下的宮人聽錯了。
皇上不會的,不會這般殘忍地斷掉蕭銳的一切可能性。
然而徐國公那一張慘白的臉色,無形之中好像告知了她一些什麼。
端妃不敢相信地道:“銳兒呢?你說話啊!本宮的銳兒呢!”
聲音尖銳刺耳,聽得周圍的朝臣皆是麵色發沉。
今日之後,不論從前蕭銳再如何的得誌,他也不過就是個被褫奪封號,如今還斷掉了一條手臂的大皇子而已。
皇位於他而言,已經是徹底沒了可能。
而朝中的局勢,也要發生巨大變化。
當然,這中間最大的改變,當屬於一個他們此前從未想到過的人。
太和殿外,人來人往,但從這邊走過的官員,大多都穿著緋色的官袍,唯有溫月聲一人,一身玄黑色的衣裙,同他們這群人格格不入。
隻今日之後,再也沒有任何人會看輕這位思寧郡主。
畢竟放眼整個大徽,也沒有任何人在第一次上朝堂時,就做出這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甚至還直接改變了眼下的朝局。
大皇子蕭銳已經徹底出局,而這一切,皆是因為溫月聲在校場遇刺而起。
一件細小之事,所引起的,卻是滔天巨浪。
呂閣老走出太和殿時,尚且還跟王進之感慨:“瞧著這風雨飄搖的,大徽的天,怕是要變了。”
王進之不置可否。
大皇子不合適,那景康王、渭陽王等也就合適了?
若說剩餘的皇子當中,最有可能得登王座的,還得要是永安王。
畢竟中宮嫡子,且背後還有鎮國公府。
隻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思寧郡主那封退婚書看多了,總覺得這位永安王,也不是什麼太好的苗子。
那,他們都不是,大徽的未來又當何去何從?
這些時日裡,昊周使臣一直都在京中,每看到那昊周太子一次,王進之的心中就擔憂一分。
比較起來,大徽的兵力本就薄弱了一層。
未來的王儲之上,還無人能夠與對方抗衡。
待得未來皇帝不在了,大徽將要如何?
那一紙單薄的和親婚約,真的能夠阻擋得住昊周的鐵騎嗎?
王進之輕搖了搖頭,這一抬眼,卻見得思寧郡主臨風而立。
九月那微涼的風,卷起了她身上的披風。
那道消瘦單薄的背影,在風中搖曳著。
然與之相反的,卻是一雙格外冷淡的,於高台之上睥睨天下的眸。
睥睨天下?
王進之心頭猛跳。
在他們身後,溫尋叫住了溫月聲。
說起來久遠,但實際上也就幾個月的時間。
溫尋看著眼前的人,一時間心情格外複雜。
他猶豫了再三,到底是道:“今日之事,你未免太過莽撞了些。”
大皇子蕭銳一派,有的不僅僅隻是蕭銳一個人,還有徐國公府,端妃,最為重要的是,還有太後。
她今日這般行事,等於日後徹底與整個徐國公府為敵。
溫尋深深地歎了口氣:“你做這些事情之前,怎麼也不跟為父商議一聲?”
今日殿門打開,她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走進來時,溫尋還被嚇了一跳。
“商議?”溫月聲冷眼掃他:“你續娶時,也同我商議了?”
溫尋麵色微變。
他沒想到隔了這麼久,再同溫月聲對上,她還是這般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