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讓他們繼續住在了公主府,他也已經搬了出去,如今甚至還在外購置了府邸。
因著這件事情,沒少被京中之人在背後議論。
這都算了,眼下她竟還這般。
溫尋微頓片刻,沉聲道:“思寧,無論如何,我都是你的親生父親。”
溫月聲看了他一眼:“也可以不是。”
拋下這句話,她再無跟他交談的興趣,轉身離開。
溫尋愣了半晌,終是反應了過來。
她這句話什麼意思?
到得如今,竟是連父親也不想要認了?
可今時不同往日,便是溫月聲態度再不好,溫尋也隻得在她身後道:“過幾日府中設宴,你記得來。”
真正到了宴席那日,溫月聲自然是沒來。
且不光沒去溫府的宴席,就是連皇後宮中設宴,特地差人給她送了張帖子,她也未去。
大皇子之事後,不論是京裡,還是宮中,始終都不得安寧。
斷掉右臂後,大皇子已是徹底失去了爭儲的資格,此番變動,影響最大的是朝堂之上。
此前與大皇子、孫明遠來往密切的官員,如今皆是被洗清了遍。
前朝如此,後宮自也難逃幸免。
皇帝處置了大皇子,原還打算動端妃,可聖旨未下,太後便病了。
太後這場重病是因為什麼,宮內外的人皆清楚。
是以這些時日,宮裡伺候的宮人,都端著十萬分的小心。
而除去了這些波動之外,最為矚目的,當屬思寧郡主。
誰都沒能想到,大皇子在京中橫行霸道多年,最後竟是在短短的幾日裡,就被思寧郡主扳倒。
這幾日裡,思寧郡主的名號活躍在了京城各大世家中。
從朝堂的官員,到後宅的婦人,甚至到了學堂的學子,平民百姓當中,皆是無一不曉。
朝中官員對溫月聲行事風格褒貶不一,但在學子及百姓眼中,溫月聲所行之事,皆是為民除惡之大事。
更有甚者,還翻出了前些時日盛傳的退婚書,又再次品鑒了番。
稱她文武雙全,乃是當代青天。
那陸青淮不知道在哪裡聽了這等話,見天在溫月聲麵前鸚鵡學舌。
溫月聲都懶得搭理他。
外麵鬨得沸沸揚揚的,她這些時日卻過得很是安寧。
甚至比起初來這邊時,還要清淨幾分。
大皇子的事一出,無論從前那些人對她是個什麼樣的想法,如今都是既驚且懼,又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這其中也包括溫府上下及鎮國公府上的態度,都徹底轉變。
連日來,公主府上收到了的禮物,甚至是帖子,都數不勝數。
這般氛圍之下,她竟還是去皇家國寺靜修了幾天。
幾日裡來,滿城風雨。
尤其是朝上,堪稱腥風血雨。
大皇子這般輕易地就被斷掉了登基的可能性,令得朝堂內外陷入了一片混戰。
這中間,有其幕後黨羽的反撲,也有渾水摸魚之輩,另有些微妙的製衡手筆。
短暫的幾日之內,溫月聲便被彈劾了上百次。
雪花般的折子,有說她行事肆意妄為的,有說她心狠手辣的,更有甚者,還說她擁兵自重,他日必將威脅到了朝野安危的。
諸如此類,不儘其數。
溫月聲在這秋雨蕭瑟的昏暗日頭裡,持一青玉佛珠。
佛珠溫潤觸手生溫,她卻神色冷淡情緒薄涼,在所有的鬨騰聲裡,心緒平穩地禮著佛。
卻不想這些聲響越演越烈,至四日後的早朝時分,已經有人提議廢除思寧郡主的殿前金腰牌,收回其手中的權柄,以安定此刻躁動不安的朝堂。
“……眼下郡主之所為,就好似一把懸在了所有人頭頂上的大刀,稍不注意,這刀落下,便要取所有人之性命。”
“兵權是把利器,當用在了合適之人的手裡,如若使用不佳,隻怕輕易就會演變成為殺人的利器。”
“以郡主之性情,之手腕,實不該再握有這般威懾力巨大的兵權,是以,臣懇請聖上,著手收回思寧郡主之兵權。”
蕭銳斷臂,太後震怒,皇家這把火,燒不到了真正砍掉蕭銳手臂的皇帝身上,便隻能夠落在了溫月聲的身上。
武將兵權,卻成了文官分說爭奪,權衡朝堂利弊之利器。
溫月聲斬殺的那些個官員,也成為了如今佐證這一切說辭的最佳證據,哪怕他們罪該萬死,她也合該於法於理於情。
滿殿爭議不休時,溫月聲卻在偏院內焚香誦經。
震蕩之大,令得遠在邊疆鎮守著的陸大將軍,都差遣了武將遞了消息回京。
陸青淮思忖許久,給他父親回了封信,道:“觀郡主每日吃齋念佛,心平靜氣,許是當以看破紅塵,欲出家為佛。”
“父親不必擔心,朝堂之中爭論不休,卻也是不會拿個出家人如何的,頂多掀了她的香爐而已。”
“父親與其操心郡主,不如擔心擔心兒子。兒子為求真理,不惜上下求索,前幾日驟然掀翻郡主香爐,現已被郡主打斷三根肋骨。”
“這等奇恥大辱,兒子如何能應?勸父親速速歸京,為兒子討回公道,砸了這公主府所有的香爐,揚她佛珠,替兒出一口惡氣!”
那信送出去,久久不見回音。
陸青淮急切不已,甚至還回家問了家中老仆。
仆人說:“將軍說了,日後禁止您傳信出京。”
“說,放屁不必告知於你老子是矣。”
陸青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