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個普通人的視角
末世前, 江銜山是一個家境不錯、胸無大誌的富一代。
他這個富一代,對吃喝嫖賭都沒有什麼興趣,反倒是沉迷網上衝浪, 最喜歡在各種時政帖子裡高談闊論, 用鍵盤議論政治, 與網友你來我往噴個百八十回,依舊不會動搖自己的任何想法。
末世來臨後, 江銜山成功得到遊戲手環,成為了一名水係異能者。
希望基地在江澤市建立起來,江銜山作為江澤市本地人, 連家都不需要搬,還靠著異能在軍隊裡混了個不大不小的職位, 雖然不能再過上以前那種富足的生活, 但吃飽穿暖絕對是沒問題的。
可以說,他非常幸運, 親曆了末世的到來,卻沒遭受到末世的毒打。
後來, 實驗體的事情傳開, 大多數人都對實驗體表示了理解和同情,而江銜山就是不理解和不同情的那一小部分人。
他總是振振有詞:“非我族類,其心必誅。”
“你們覺得實驗體可憐, 等實驗體開始發狂失控、傷到無辜群眾的時候, 你們就知道誰才是真正可憐了。”
“各基地的物資本來就不寬裕,時不時就會有人餓死的情況出現。在實驗體身上花費那麼多, 簡直就是對資源的極度浪費。”
再後來,實驗體的戰績傳開。
在越來越多人崇拜實驗體展示出來的強大戰鬥力時,江銜山依舊堅定自己的想法, 甚至開始陰謀論,認為實驗體這麼努力殺喪屍,很可能就是為了以最快速度爬到高位。
等他們在軍隊裡掌握了足夠的實權,說不定會像他們的創造者蕭白一樣,發動一場駭人聽聞的戰爭。
“你就打臉充胖子吧。”好友無奈地看著他。
“呸,不用打臉我就很胖了。”
“你就是死鴨子嘴硬。”好友說不過他,隻好終止了話題。
江銜山昂了昂頭,誌得意滿:“反正我是不可能改變我的想法的。”
他這麼想著,直到那一日,喪屍軍團衝開希望基地的城牆——
他親眼看見,那些他認為強大到不能再強大的異能者,前仆後繼衝向五大喪屍皇,卻在一個照麵間,被撕得粉碎。
他親耳聽見,素來安寧祥和的希望基地,充滿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瀕臨絕望的求救聲。
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末世的殘酷一麵。
江銜山的大腦一片空白。
“愣著乾什麼!快護著百姓們撤進防空洞啊!”好友朝他吼道。
江銜山這才回過神來,跌跌撞撞跑去疏散群眾。
等到他負責的防空洞已經人擠人時,江銜山和好友才撤進防空洞裡,慌忙關上防空洞的入口。
可是沒用。
完全沒用。
基地總部失去了聯絡,防空洞在喪屍的一次次撞擊下逐漸崩裂。
江銜山握緊手中武器,像是在問好友,又像是在絕境中的迷茫自語:“怎麼辦……”
怎麼辦?
有沒有人能來救救他,有沒有人能來……救救他身後的普通人?
他一直以自己的異能者身份為傲,可死到臨頭,才意識到無能為力的滋味。
有很多事情,是異能者也辦不到的啊。
大塊碎石掉落下來,喪屍蚯蚓已經探入半個身子,在撤退過程中完全用光異能的江銜山下意識閉上雙眼等死。
但是——
死亡沒有降臨。
他聽到了其他人的尖叫聲。
“西南基地的人!”
“看她頭上的角,她是實驗體!”
“援軍!我們成功等來了援軍!”
“等等,怎麼隻有她一個人?”
是的,援軍隻有一個人。
可這一個人,就足以勝過千軍萬馬。
任憑喪屍潮如何衝撞,都撞不開她的身體,都殺不死被她緊緊護在身後的民眾。
江銜山滿是震撼地看著這一幕,久久失去言語的能力。
這就是他一直瞧不上眼,一直在陰謀論的實驗體嗎?
她在戰鬥,她在廝殺,明明是那麼纖細的身軀,卻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不知戰鬥了多久,她終於開始感到疲倦,於是她的動作變得有些遲鈍與吃力,握著武器的雙手也在微弱顫抖,唯獨她的脊背,挺拔如初。
在喪屍的攻伐下,她半邊犄角碎裂,有溫熱的血從她身上飛濺開,其中一滴濺落在江銜山的額頭上,又順著他的眼角一點點蔓延而下,在他臉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江銜山緩緩抬起手。
他不僅摸到了血跡,還摸到了自己溫熱的眼淚。
那一刻,他真的以為她倒下了。
可是她沒有。
無論身體多少次搖晃,她都能重新站穩。
一直站到天光大亮。
一直戰到援軍抵達。
江銜山作為異能者,站在人群最外圍,算是第一批看見援軍抵達的人。
還沒等他欣喜若狂,他就聽到前方傳來女孩的號啕大哭聲。
她哭著喊:“怎麼辦,我的角被他們打碎了。”
她哭著說:“你們終於來了,我真的就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就要守不住了。”
她哭著轉過身,滿臉血汙,五官都疼得皺在了一起。
江銜山猶豫了一會兒,小聲問道:“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