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了張嘴,還沒蹦出一個字,兩眼一翻暈倒在地。
江銜山大吃一驚,擔心她出事,連忙衝過去探她的鼻息,在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後才輕輕鬆了口氣。
——是力竭暈倒了而已。
想到她剛剛哭喊的那句話,江銜山不由看向她被打得崩裂的犄角。
“不管怎麼樣,活著就好。”江銜山低低說了一句,回頭去看那些同樣露出劫後餘生之色的百姓。
“葉凝雲少校在這,快帶少校去治療。”援軍首領發現了葉凝雲的狀態不對,連忙讓人抬走葉凝雲,然後看了眼江銜山手上的遊戲手環,拜托江銜山配合他們的工作,護送民眾撤退。
江銜山點了點頭,果斷答應了下來。
原以為葉凝雲死戰不退的那幕已經足夠令他難忘,但在撤退過程中,江銜山還看到了更令他震撼的一幕——
有一道年輕的背影,在四大喪屍皇的圍攻下,徒手撕開了第五具喪屍皇的身體。
皎皎月光下,那道背影沐浴鮮血,腳踏屍骨,耀眼到萬物為之失色。
……這就是實驗體的隊長,被譽為人類最高戰力的鹿非少將嗎。
真是太強大了。
沒過多久,江銜山護送民眾抵達安全處,他再也支撐不住,當場累暈過去。
等他醒來時,這場戰已經徹底結束。
“你知道你暈了多長時間嗎,今天鹿非少將他們就要護送戰友的屍體回西南基地了。”
聽到好友的話,江銜山一把握住好友的胳膊:“我想去送他們一程。”
好友滿是詫異:“你……”
江銜山苦笑,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我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淺薄了。”
隻要一想到當初對實驗體的那些質疑,他就覺得十分羞愧。
好友說:“不死鴨子嘴硬了?”
江銜山無語:“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快帶我去送鹿少將他們一程。”
好友這才扶著江銜山,一塊兒往城門走去。
但當他們距離城門還有兩條街時,他們就被堵得走不動了。
“看這架勢,幸存下來的百姓,至少來了三分之一吧。”好友說。
江銜山認真道:“這是他們應得的,我們該做的。”
“是啊。”談論到這個話題,好友也沒有了嘲笑江銜山的心思,“他們確實非常強大,但是喪屍的數量太多了……你知道嗎,有九十六個實驗體犧牲了……”
螞蟻多了也能咬死人。
更何況,實驗體的對手,是身軀比他們還龐大的喪屍。
江銜山抿了抿唇,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問起葉凝雲的情況。
好友顯然也特意關注過葉凝雲的消息:“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但聽說沒有生命危險。”
江銜山道:“活著就好。”
太陽一點點升起,印有西南基地標識的車輛駛過長街,所有人靜默無聲,對車輛行注目禮。
不知是誰率先舉起了手。
於是所有人都敬起了軍禮。
鹿非從車裡出來,單手攀到車頂上,代替重傷未愈的兩百三十四名實驗體回以軍禮。
這是希望基地的人第一次看清鹿非的正臉。
眼眸燦燦若星,劍眉斜飛入鬢,五官俊秀英氣,滿足了人類對青年英雄的所有想象。
直到車輛駛出基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裡,眾人才悵然若失地放下手。
“好羨慕西南基地啊。”好友說,“有鹿非少將他們在,西南基地的百姓一定能平安喜樂。”
江銜山糾正了他的說法:“鹿非少將和實驗體軍隊,不是單純屬於西南基地的。有鹿非少將他們在,全華國的百姓都一定能平安喜樂。”
好友愣了愣,才點頭道:“你是對的。”
江銜山皺了皺眉:“實驗體軍隊……他們難道就沒有彆的名字嗎?”
“額,好像沒有。”
“西南基地的人太懶了,怎麼能不給他們取一個新的名字呢。這個名字根本就配不上他們。”
好友:“……”
天啊,雖然在來的路上,他就已經察覺到江銜山對實驗體的態度有所變化了。
但聽到江銜山說的這句話,他還是忍不住想:江銜山是不是被奪舍了?
不過真好啊。
連江銜山這種思想頑固得不能再頑固的份子,都對實驗體改觀了,他們用實力贏得了真正的尊敬,也用實力做到了這個世界上最難做到的事情——改變世人的偏見。
江銜山思考了一路,突然,他右手握拳,砸在自己的左手掌心上,激動道:“我想到了。”
好友被他嚇了一大跳:“你想到了什麼?”
“東南基地長說過一番話。他說人類的未來很可能會因實驗體而步入一個全新的階段。你看看,他是不是神預言了。”
好友直覺還有後話:“所以呢?”
江銜山狠狠翻了個白眼:“所以,我覺得他們不應該再叫實驗體,而應該被稱作新人類。”
“新人類?全新的人類嗎?”
“不。”江銜山糾正,“是他們帶領人類走入嶄新的未來。”
後來,新人類這個稱呼就從希望基地流傳了出去,並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
再後來,聽說戰死的新人類被埋葬在向日葵海最深處,聽說鹿非最喜歡的花就是向日葵,希望基地不少人都自發種起向日葵來。
他們都說,當向日葵開滿希望基地的時候,希望基地就能迎來真正的希望,再也不會遭遇饑餓與離亂。
江銜山不信這些,但也特意種了一盆向日葵,並給周圍認識的人都送了一小包種子。
以此緬懷人類永恒的英雄。
以此敬仰人類不朽的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