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泛月在一片掌聲中走上頒獎台。
她從梅修明手裡接過獎杯和錄取通知書, 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不驕不躁,寵辱不驚,滿是大將風範。
隨後, 評委們走上主席台, 與選手們合影留念。
等到所有流程結束, 坐在台下觀禮的家長們紛紛上台, 與自己的孩子彙合。
梅修明正在與江泛月聊天, 問她平時都會看些什麼書。
餘光瞥見姚容來了,梅修明正要提出告辭,就聽到姚容叫住了他。
“梅老師,我有些事情想跟你溝通。”
“是關於複賽路費的事情。”
五十名參賽選手來自全國不同的地方, 擁有不同的家庭背景。
有人住在首都, 衣食無憂, 輕輕鬆鬆就能趕來A大。
有人住在窮鄉僻野, 家境窘迫,連去趟市裡的錢都不一定有, 更何況是前往千裡迢迢的A大。
複賽要在線下進行, 讓選手齊聚首都,這無可厚非。
但是, 主辦方是不是應該報銷所有選手的路費呢?
甚至再大方一點,還可以報銷路費和兩天的住宿夥食費。
聽完姚容的話, 梅修明愣住了:“我們確實沒考慮到這點。”
他沒有逃避,直言道:“是主辦方疏忽了,稍後我會與其他人針對此事做溝通。”
姚容微微一笑:“麻煩了。”
不多時,宋枝枝一家人走了過來,邀請姚容和江泛月一起去吃飯慶祝。
宋媽媽說:“昨天就想請你們吃一頓飯的, 但兩個孩子剛剛比完賽,估計想早點回去休息,就沒有提出來。”
姚容看向江泛月。
江泛月點了點頭。
姚容這才笑應了聲好:“那我們母女兩就不客氣了。”
宋媽媽擺手:“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吃飯的地方距離A大不算遠,步行也就隻有二十來分鐘的路程。
宋枝枝走到江泛月身邊,問她複賽的寫作思路。
江泛月一五一十說了。
宋枝枝也把自己的寫作思路告訴她。
兩人在寫作這條路上都遠超同齡人,一番交談下來,都頗有所獲。
吃飯時,宋媽媽還代表《人民日刊》,邀請江泛月過兩天去首都出版社參觀參觀,順便接受一場個人采訪。
姚容眉梢微挑:去首都出版社嗎?
與此同時,會場裡。
一眾評委正在商量路費的事情。
梅修明率先表態:“我覺得這個提議非常好。選手們好不容易通過了初賽,總不能讓他們因為這種現實原因,沒辦法來參加複賽。”
雲英光也點頭:“選手都是未成年,除了提供選手本人的路費,還可以多提供一個家長的路費。”
要是有兩個家長陪同……
那另一個家長的路費就隻能自己負擔了。
又有評委問:“那第一屆的這些選手,要不要補路費和住宿費?”
“要補的。”梅修明拍板。
比賽由全國作協主辦,還真不缺這點錢。
說實在的,也是他們疏忽了,直到家長提醒了才注意到這點。
還好第一屆的選手們家境都不錯,全都順利趕到了A大,不然他們這不是耽誤人的前途嗎。
當天晚上,姚容和江泛月剛回到酒店,就聽酒店前台說,有人打電話到酒店聯係他們。
在比賽簽到的時候,為了方便聯係選手,主辦方還順便登記了選手們住的酒店地址和電話。
姚容跟前台打了聲招呼,直接回撥過去。
對麵的人竟然是梅修明本人。
梅修明跟姚容說了他們討論出來的結果:“路費就按照鐵路局的標準,住宿費和夥食費則按照五十塊一天的標準,等明天,財務會把兩萬塊獎金和這筆錢都打到你們的賬戶上。”
姚容真誠道:“謝謝。”
放下電話,姚容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江泛月。
江泛月下意識長舒了口氣:“這個決定挺好的。”
姚容笑了笑,等回到房間門,她正色道:“月月,我想跟你溝通一件事情。”
“是有關江遊的。”
江泛月一時間門沒想起來江遊是誰。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吞吞道:“媽媽,你有江遊的消息了?”
姚容輕描淡寫:“他再婚了,還有個隻比你小一歲的兒子。”
江泛月毫無意外之色。
她不知道其他孩子對父親是什麼態度。
但她對她的親生父親,從來沒有過期待。
姚容這才把一遝調查資料都遞給江泛月。
江泛月迅速看完,恍然道:“所以媽媽你帶律師團過來,是想告江遊?”
姚容握著江泛月的手:“你介意有個犯重婚罪的父親嗎?”
她不急著去告江遊,就是想等江泛月比完賽後,親口問江泛月這個問題。
——雖然她大致能猜到江泛月的選擇。
江泛月輕笑,回握姚容的手:“媽媽,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她這個親生父親,在第一段婚姻裡,靠嶽父幫忙找工作。
在第二段婚姻裡,也靠嶽父幫忙找工作。
軟飯吃多了,也該吃一記重錘了。
***
周一,首都出版社。
宋媽媽一進辦公室,就聽到了同事們的道喜聲。
“你女兒了不起啊,以後的成就絕對不簡單。”
“枝枝果然厲害,她複賽寫的那篇文章我看了,比半年前進步了很多。”
宋媽媽笑著與同事們寒暄。
就在這時,身後走進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手裡提著一個黑色公文包,打扮得十分精神:“宋編輯,你們這是在聊些什麼呢。”
聽到這個聲音,宋媽媽臉上的笑容淡了許多:“在聊我女兒參加比賽的事情。”
江遊語氣惋惜:“可惜啊,聽說你女兒差一點就能贏得第一名了。”
宋媽媽淡淡道:“這有什麼可惜的,那孩子太驕傲了,輸一兩次,磨磨她的性子也好。反正她未來的路還長著呢。”
江遊臉色有些難看,不知是聯想到了什麼。
兩人也算多年同事,同負責《人民日刊》。
去年的時候,江遊想讓宋枝枝給他兒子補習語文,被宋枝枝直接拒絕了。
再後來,江遊犯了一個比較大的錯誤,卻想利用老丈人那邊的關係,讓宋媽媽來背這個鍋,反而被宋媽媽抓住機會,把江遊從《人民日刊》踢走了。
從那之後,兩人的關係就急轉直下,連麵子上的平和都維持不了了。
等江遊走進他的辦公室,另一個同事安撫宋媽媽:“彆和那種人計較。”
宋媽媽低頭看了眼手表,笑道:“我才不計較。我邀請了一位客人來參觀出版社,她就要到了。”
“什麼客人啊?”
“就比賽第一名,江泛月。”
同事樂了:“是她啊,我女兒一直都很喜歡她,一會兒得讓她給簽個名。”
宋媽媽與同事聊了幾句,看著時間門差不多了,轉身下樓。
她到出版社門口的時候,姚容母女正在門衛那裡做來訪登記。
宋媽媽高興上前:“來來來,快進來,我先帶你們到處參觀一下。”
首都寸金寸土,首都出版社沒有常晉出版社那麼大,但論起業內名聲,前者絕對遠勝後者。
人在院子裡逛了一會兒,宋媽媽才帶著姚容母女上樓。
剛到辦公室,她們就看到了雲英光。
雲英光捧著保溫杯,笑著與江泛月打了聲招呼,甚至還對江泛月說:“你的知識麵和閱讀麵都非常廣,以後有沒有興趣給《人民日刊》投稿?”
江泛月禮貌道:“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會的。”
宋媽媽帶著江泛月來到自己的工位,開始進行采訪。
這一采訪,就采訪到了中午。
宋媽媽收起筆記本,打算帶姚容和江泛月去員工食堂吃飯。
出版社的員工並不多,滿打滿算也就幾十人,所以不需要排隊。
剛來到打飯窗口,宋媽媽還沒來得及點菜,隻聽到“哐當”一聲,不遠處有人握不住手中的餐盤,將熱乎的飯菜打翻在地。
江遊盯著姚容,一臉見鬼的表情。
怎麼可能!
姚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前些年,姚容因為日夜操勞,衰老憔悴許多,但在生活條件得到改善後,她也順勢調理身體、保養容貌。
現在的她,與二十多歲時,隻有少許區彆。
至少,與她同床共枕多年的江遊,細看許久後,終於還是認出她來。
眾人都循聲看向江遊,又順著江遊的目光看向姚容,滿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