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玻璃瓶。
拔開瓶蓋, 兩隻奄奄一息、身體蜷縮著的鬼從玻璃瓶裡飄出來。
謝逸年問:“他們就是附身在柱子和夏梓倩身上的鬼?”
姚容點頭,掌心微合,兩股黑氣從他們身上飄出來,與姚容掌心的一股黑氣融合在一起。
這些鬼, 都是張天師飼養出來的。所以他們身上殘存著張天師的氣息。
這股氣息並不多, 但這兩隻鬼還有那隻倒臉鬼身上的氣息融合在一起,應該足夠找到張天師的藏身之地了。
姚容疊了一隻紙鶴, 將黑氣注入到紙鶴裡麵。
紙鶴在空中懸浮片刻, 猛地化為一道流光,向門外飛去。
“這也太快了吧。”謝逸年錯愕, 他怎麼追得上。
姚容拎起他的衣領:“想不想體驗一下飛的感覺?”
謝逸年:“……”
然後謝逸年真的被拎著飛起來了。
這個時候, 他甚至還有心情問:“不會被人看見嗎?”
“我用陰氣包裹著你, 沒有人能看見。”
紙鶴飛得極快, 幾分鐘不到, 它就停在了一處彆墅前。
姚容將謝逸年放下來, 陰煞劍浮現在她的掌中, 神情冷中帶煞:“看來是到地方了。”
這棟彆墅,無論是看外麵的布置,還是看客廳的裝潢, 都很正常。
地下室卻彆有不同。
白熾燈將地下室照得亮堂, 裡麵的布局一覽無餘。
牆壁上掛滿銅鈴,角落裡擺著瓶瓶罐罐,還有很多朱砂黃符,從地板到天花板, 都用血繪製了陣法,這些血色在燈光的照應下,更顯鬼魅。
張天師坐到沙發上, 給自己倒了杯紅酒,臉色十分難看。
今天這場局,可是他精心布下的殺局。
尤其是那個設在醫院門口的阻攔陣法,更是他鑽研幾十年的心血。就算是謝家最強者進入了這個陣法,也要在裡麵困上個一天一夜。
守在謝逸年身邊的那個女人,卻隻花了不到十五分鐘就破陣了!
還不是暴力破陣,而是找到了陣眼,從陣眼直接走出來了!
她的破陣速度完全超乎張天師預料,所以謝逸年才能死裡逃生,甚至還因此驚動到了天師盟那邊。
“該死的,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路,陣法造詣居然如此高超。天師界什麼時候出了這種人物。”張天師眼中浮現出一股濃濃的妒恨。
正想著這件事情,尖銳刺耳的電話鈴聲突然在密閉的屋內響起。
張天師看了眼來電提醒,接起電話:“趙先生。”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張天師,我大哥沒有死。他不僅沒有死,還懷疑他兒子走丟和妻子車禍的事情和我有關係……”
“你現在還在H市嗎。如果真的讓他拿到了我的把柄,我允諾給你的那筆錢,就沒辦法兌現了……”
張天師不滿對方的態度,冷聲道:“我知道了,等我解決了這邊的事情,就立馬趕去H市。”
剛掛斷電話,一道輕輕的銅鈴聲在張天師耳畔響了起來。
這再普通不過的銅鈴聲,讓張天師臉色霎變,抬手握住一旁的桃木劍以作防禦。
“何方妖孽,竟敢在此作祟!”
沒有應答。
唯銅鈴大作。
張天師仔細感應了一番,卻怎麼也感應不到異常。
他心知來者不善,默念口訣,將他養在瓶瓶罐罐裡麵的鬼物召喚出來,圍在他的身邊。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放鬆一口氣,一股霸道的陰氣在屋內鋪展開。
眾鬼渾身顫抖。
實力稍弱的鬼物當場匍匐在地。
即使是張天師手底下最強的那隻鬼,身上的鬼火也在這股氣勢的壓迫下,明明滅滅。
張天師牙關緊咬:“鬼王……這人間,什麼時候又有鬼王現世了……”
不再猶豫,張天師催動起他布置在屋內的血陣,將實力稍弱些的鬼物投入陣法裡祭陣。
隻是,陣法一成,屋內的銅鈴聲不僅沒有停歇,反而急促得驚人。
張天師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他如今底牌儘出,對方卻連麵都未露一下。
這種視他如螻蟻的姿態,分明是在告訴他,任你百般掙紮,手段頻出,也不過垂死掙紮,難逃厄難。
“這位大人,我與你無冤無仇,不知我要付出什麼代價才能讓大人繞我一命?”
“你與我無冤無仇?”一道冷冽如山巔終年不化積雪的聲音突然響起,屋內的銅鈴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這股壓力般,當場泯滅。
張天師心下一跳,想到一個令他難以置信的可能性。
這位鬼王大人,不會……
就是那個始終守在謝逸年身邊的存在吧!?
不,怎麼可能,每逢鬼王出世,天師界都要陷入一場腥風血雨中,鬼王怎麼可能呈這麼明顯的守護姿態,守在一個道法都沒有入門的小子身邊。
張天師反駁自己的猜想,跪下求饒:“我不知是何時冒犯過大人,不過我願獻上自己這些年積攢的陰性寶物換一條生路,求大人高抬貴手。”
“如蒙大人不棄,我願成為大人仆從,為大人鞍前馬後。”
依舊是那道冷徹的聲音:“自作聰明。”
“待你死後,你所有寶物都是我的。”
劍光一閃,血色陣法破開。
劍鋒一轉,擋在張天師麵前的鬼物全部尖叫著爬回陶罐。
來者終於出現在張天師麵前。
張天師緩緩抬首,當看到站在姚容身側的謝逸年時,心沉到了穀底。
“逸年……”張天師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
謝逸年冷眼看他:“你對我做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
張天師的眼淚說落下就落了下來:“罷了,事已至此,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
“你知道嗎,雖然我比你年長許多,但我很嫉妒你。幾十年了,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你這麼好的根骨。當年我的父母親人慘死在厲鬼手底下,我為了給父母親人報仇,跑到道觀求他們收我入門。”
“我在門外跪了三天三夜,老觀主終於出來,可他看了我一眼,就說我根骨奇差無比,根本不適合成為一名天師。我求他為我父母親人報仇,他卻說什麼因果報應。”
“如果我有你這麼好的天資,也許……”
張天師閉上眼,仿佛束手就擒。
可恰在此時,一抹黑光從謝逸年身後破空而來,眼看著就要刺穿謝逸年的皮肉,吞噬他的心臟。
姚容伸出自己蒼白而修長的指尖,用陰氣包裹住了那抹黑光。
謝逸年回頭,嚇了一跳:“好啊,死到臨頭了,你還想拉個墊背的是吧!故事編得倒是挺不錯的!”
最後一擊沒有得逞,張天師冷冷一笑,神情扭曲,吼道:“你以為我是編的嗎,你以為我不想當個好人嗎,可道觀不收我,隻有邪天師看得上我!”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誰會選擇走上這條天厭人棄之路!”
姚容手腕一動,那抹黑光反向張天師打了過來,在沒入他心臟的瞬間,紮根發芽,生出嫩葉與細枝。
這棵樹苗長得越來越粗壯,張天師身上的皮肉也越來越乾癟。
他張著嘴,麵目疼到近乎扭曲,才知道原來人痛極的時候,是發不出聲音的。
姚容揚了揚眉,也沒想到那抹黑光落在人身上會變成這樣:“原來是傳說中的陰槐種。連這種東西都被你培養出來了,你可沒有你說的那麼無辜。”
她用陰氣凝作囚牢困住張天師,以免他臨死前偷襲什麼的。
做好這件事情,姚容暫且將張天師放到了一邊,對著一旁看呆的謝逸年道:“走,我帶你搜刮他的珍藏。”
可能是這些天見過太多不科學的事情,謝逸年這會兒除了手腳有些軟、臉有些發白,倒也還撐得住。
等他按照姚容的意思,打開一個小匣子,看到滿滿一匣子的符籙時,謝逸年的害怕啊恐懼啊,全部都被狂喜取而代之。
我去!
發財了啊!!!
謝逸年抱著匣子,跟在姚容身後,又找出了不少煉器材料。
“大多數都是陰性材料,雖然對你沒什麼用,但以後要是遇到天師盛會,可以拿去與其他人做交易。”
聽到姚容的話,謝逸年連忙把它們收進皮箱裡,暗道難怪出門前,姚女士讓他把皮箱一塊兒拖過來,原來是早就想到了這一茬。
除了符籙和煉器材料,還有羅盤等物,就連張天師的藏書,都被謝逸年收走了。
因為姚容說:“張天師在陣法上很有研究,你日後要是學陣法,也許會有所幫助。”
謝逸年把皮箱裝得滿滿當當的,心滿意足走回姚容身邊,就見她從斜裡拋來一柄劍。
謝逸年手忙腳亂接住,才發現這是張天師用的那柄桃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