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損失費?”謝大夫從來沒聽說過這個詞,“姚閣主這是何意?”
姚容問:“阿溪在旭陽派過得並不好,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傷害。這方麵的傷害,你們想過要怎麼彌補了嗎?”
“開什麼玩笑!”謝師姐急了,這分明是想把她的首飾也給扣走啊。
謝大夫道:“將阿溪抓來旭陽派的,是慕建業慕掌門。”
姚容用指腹摩挲著劍柄,語氣裡帶著威脅之意:“所以我要用整個旭陽派和慕建業父子的命,來抵他們對阿溪造成的傷害。稍後一些,我會親自去取慕建業的命。”
謝大夫心底一寒:“我們賠!”
姚容瞥了眼那些金銀首飾:“雖說這些東西加在一起的價值還是低了些,但我看你們也沒什麼錢了,就勉強算你們抵清了吧。”
陳南將行囊裡麵所有貴重東西都收走,還讓人將謝大夫手上的扳指、腰間的玉佩、謝師姐腕間的玉鐲、發間的金簪都收走,隻給他們留了幾身衣物。
謝師姐心疼得都快要暈過去了。
謝大夫心裡也在滴血:“我們可以走了嗎?”
姚容故作沉吟。
謝大夫的心再次七上八下。
“阿溪,你覺得這筆賬算清了嗎?”姚容看向阿溪。
從姚容提出“精神損失費”開始,阿溪的眼裡都是笑意,在看到陳南那雁過拔毛的架勢後,阿溪更是拚了命才沒有發出笑聲。
這會兒聽到姚容的問題,阿溪笑道:“我覺得算得差不多了。”
“那我們……”
謝大夫剛要站起來,就再次被絕仙閣弟子踹中腰側。
謝大夫疼得額頭都是冷汗:“姚閣主,不是說賬目已經算得差不多了嗎……”
姚容也不搭理他,就讓他和謝師姐繼續跪著,然後問阿溪餓不餓。
阿溪下午忙著救治傷員,後來又被陳南叫了過來,還真沒吃東西,姚容就讓人去做些吃食。
謝師姐和謝大夫下午顧著逃命,同樣沒吃東西,這會兒聞到飯菜的香味,愈發饑腸轆轆。
陪著阿溪用了點東西,姚容對阿溪說:“趕了那麼久的路,又忙了一天,你先回去休息吧。”
看這架勢,分明是要讓他們在這裡跪一晚上。也許是因為心中太急切,謝大夫終於想明白了姚容的意思。
他大喊道:“我錯了。阿溪,那幾年裡我不應該那麼漠視你,不應該將你采的藥占為己有。我這個做師父的給你道歉。”
說完,謝大夫還用力推了推謝師姐:“快,快跟阿溪道歉。”
謝師姐咬著牙道:“阿溪,對不起,是我不好,請你原諒我和我爹吧。”
阿溪離開的腳步一頓,微微側身,沉靜如水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無悲無喜。
“從今往後,我和你們再也沒有半分瓜葛。”阿溪轉身,接過一旁的燈籠,與姚容一起走入溶溶月色。
陳南沒有跟著她們離開,他站在門口,笑著對下屬道:“雖說阿溪大人有大量,不跟他們計較,但那也隻是阿溪和他們之間的賬算完了。”
“旭陽派和絕仙閣的賬才剛剛開始算,如今旭陽派其他活著的人都還在柴房裡關著,總不好讓他們成為例外吧。”
在下屬押著謝大夫和謝師姐離開時,陳南又想起一事:“對了,他們今天逃得太快了,可能沒有看到門口屍橫遍野的慘狀。你們多走一趟路,先帶他們去大門看看。”
就算阿溪和謝大夫已經斷絕了師徒關係,但畢竟有這個關係在,阿溪不能對謝大夫報複太多,不然傳到外麵,輿論肯定會對阿溪不利。
陳南就沒有這個顧忌了。
“等把人送去柴房的時候,你們也彆忘了把他們父女兩逃跑的事情告訴旭陽派其他人。”
下屬按照陳南的吩咐,將謝大夫父女送到柴房時,還把他們逃跑的事情大肆宣揚了一番。
柴房裡關著的旭陽派弟子,雖說在對上絕仙閣時都投降了,但最起碼他們沒有臨陣脫逃啊!
結果在他們拚死拚活的時候,居然有人苟且偷生,收拾了一堆金銀細軟打算跑路!?要是真的讓謝大夫和謝師姐跑路成功了,那真的是越想越氣!
他們過得不好,其他人也彆想過得好!
不知是誰先開始動的手,等守衛過來拉開眾人時,謝大夫和謝師姐的身上都帶著不少的傷。
尤其是謝大夫。
大家不好對謝師姐一個女子動手,就把更多的怒氣都發泄在了謝大夫身上。
謝大夫從嘴裡吐出兩顆被打斷的牙,捂著臉哎呦直叫喚。
他怨恨姚容,怨恨阿溪,最後更是把自己的女兒也給怨恨上了。
要不是她要跑回來取什麼首飾,他怎麼可能會被絕仙閣的人當場逮住!
又怎麼可能會遭受到這樣的痛苦!
謝師姐害怕地縮在牆角,雙手環抱著自己。
剛剛在黑暗中,不知道是誰扇了她一巴掌,疼痛加委屈交織在一起,讓謝師姐的鼻尖都開始酸澀。
她想跟謝大夫抱怨一一,卻在抬頭的瞬間,看清了謝大夫的眼神。
那樣冰冷中夾雜著怨恨與遷怒的眼神,讓謝師姐的心沉入穀底。
比方才更甚的後悔絕望如潮水般淹沒了她。
***
姚容和阿溪各自提著燈籠,向著今晚住的院子走去。
阿溪突然道:“娘,我想喝酒。”
“想喝什麼酒?”
“桃花釀。”
“那我們去一趟旭陽派的地窖,看看裡麵有沒有桃花釀。”
姚容腳步一拐,領著阿溪去地窖。
阿溪快走兩步,跟在姚容身側:“娘,你怎麼知道地窖的具體位置。”
“我之前去過。”姚容問她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晚風拂麵,阿溪用指尖撥開鬢角的碎發:“我還想吃栗子糕,不過現在肯定買不到。那就吃烤花生吧。”
“不用退而求其次。”姚容笑道,“我那兒就有一盒栗子糕。”
這些糕點能保存的時間還是比較長的,趕路中途停下來補給的時候,姚容看到路邊有店鋪在賣栗子糕,就順便買了兩盒。
有了栗子糕,地窖裡也找到了桃花釀,姚容將燈籠掛在廊下,和阿溪一塊兒坐在院中石桌上。
阿溪拔開酒塞,給兩人的杯子滿上。
酒香清冽,阿溪一口氣喝完了一杯:“上回和娘一起飲酒,還是在清風鎮的時候。”
姚容慢慢抿了一口酒:“上回飲酒是為了壯膽,這回飲酒是為了什麼呢?”
阿溪輕笑:“果然什麼都瞞不了娘。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故地重遊,物是人非,不免有些感慨。”
那段痛苦的時光,終於得到了釋懷。
明媚光輝的未來就在前方,她的心不會再被那段過往困住。
從此以後,她的心才是真正自由的。
姚容抬頭,望著天上那輪圓月。
阿溪學著她的動作,一起欣賞月亮。
等姚容重新將視線移回來,大半壺酒已經被阿溪偷喝光了。
她一隻手臂搭在桌麵上,另一隻手拎起酒壺,想要再給自己倒酒,卻隻倒出了幾滴酒。
“喝完了。”阿溪看著姚容,耳朵和臉頰都泛著醉後的紅暈。
姚容取走她手裡的酒壺,調侃道:“哪裡就物是人非了?你的酒量,還是和以前一樣差。”
“我才沒有醉呢。”
“醉鬼都喜歡說自己沒醉。”
阿溪嘟囔:“這話你以前就說過了。”
“嫌我嘮叨?”
“沒有啊。”阿溪支起身子,拉近了她和姚容的距離。
姚容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靜靜坐著不動。
阿溪抱住姚容的胳膊,湊到姚容耳邊,用非常小的音量撒嬌:“娘,我喝醉了,今晚也要像上次一樣跟你睡。”
姚容失笑:“你是不是故意喝醉的?就為了跟我一起睡。”
阿溪的笑容透著幾分狐狸般的狡黠:“娘你說是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