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燒紅了天際, 豔麗的晚霞墜入摘星宮,為這座宮殿染上了一層浪漫綺麗的色彩。
宮人魚貫而入,點燃宮燈。
做好所有事情,宮人又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陛下要回寢宮了嗎?”桂生走到南流景身邊詢問。
南流景搖頭:“今晚我想獨自待在摘星宮, 你們不要靠近此地。”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南流景眉心微微一動,壓低聲音對桂生交代了幾句話。
桂生麵上有些為難, 但最終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少許, 天邊最後一抹晚霞被黑暗吞沒。
當一輪圓月出現在夜空之中, 南流景提著燈籠, 登臨摘星宮最高處。
這最高處的觀星台, 與欽天監那座觀星台頗為相似,卻比那兒要華麗許多。
南流景走到欄杆邊, 將燈籠掛好, 席地坐下。
長風四起, 吹得庭院裡的紫簫竹嗚咽作響。南流景再次取出許願星。
他盯著許願星看了許久, 終於緩緩合攏手掌,閉上眼睛虔誠許願。
“我希望母後能重回人間,在這摘星宮裡,與我見上一麵。”
道出自己的心願後, 南流景依舊保持著這個姿勢。
他在等待。
常年習武讓他的聽覺異於常人, 所以他能聽到有人登樓時發出的腳步聲。
很輕很輕,落在耳裡, 仿佛幻夢一場。
但最終, 那道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近,停在了南流景身後一步距離。
“流景。”
熟悉的聲音, 終於不是從腦海裡傳來,而是在耳邊響起。
南流景猛地站起回身,將來人死死抱在懷裡。
那顆原本被他小心愛護著的許願星,隨著他的動作滾落在地,骨碌一下滾進了角落裡。但除了姚容瞥了一眼外,它的主人壓根就沒有將一絲注意力分到它的身上。
南流景將臉埋到姚容肩膀上,咬著牙一聲不吭。
眼淚瞬間打濕了姚容的肩膀,這個比她高了太多也強壯太多的青年埋頭在她懷裡,哭得渾身都在顫抖。
姚容回抱住南流景,右手輕輕拍著南流景的背幫他順氣:“怕不怕?”
“……”
哭得發熱的腦子加載了很久,南流景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問他:“……怕什麼?”
姚容笑道:“我一個去世二十多年的人現在活生生站在你麵前,你不怕嗎?”
南流景猛地抬起頭,眼中淚意未儘。他的目光緊緊落在姚容臉上:“彆人也許會害怕,但我不是彆人。”
是係統也好,是鬼魂也罷。她都是他日思夜想傾儘所有希望見到的人。
姚容唇角微微一彎,她抬起手,摸了摸南流景的頭。
南流景不習慣這種親昵。
在他的人生中,還從未經曆過這種親昵。
但他還是順從地低下了頭。
姚容道:“其實我一直都想這麼摸一摸你的頭,然後再告訴你,你這些年都做得非常好。”
眼中未儘的淚意再次化為淚水,南流景哽咽道:“母後。”
姚容拍了拍南流景的臉:“行了,彆再哭了,要是讓滿朝文武看到你這副模樣,他們都得笑話你。這還是他們那個英明神武的陛下嗎?”
南流景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他們才不敢笑話我。”卻還是按照姚容的意思,深吸了幾口氣平複心情。
從他和母後見麵這一刻起,這場見麵就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他不能將時間再浪費在那些無意義的情感宣泄上。
“我好了。”南流景後退半步,沒有再抱著姚容,改為拉著她的胳膊,“我們坐下說話。”
姚容順著南流景的力度,與他麵對麵坐下。
南流景盯著姚容的臉龐看了好一會兒,以一種非常驕傲的語氣道:“果然,我就說那些畫不像你吧。小舅舅和桂生他們對畫像的要求太低了。”
姚容抿唇輕笑。
南流景摸了摸姚容的手背,是溫熱的,瞧著與正常人並無區彆。但當南流景的手指順勢一滑,擦過姚容的脈搏時,他並沒有感受到任何跳動。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南流景還是覺得自己心底的一絲希冀破滅了。
他不得不承認,她真的無法回到這個世界了。今夜這場相見,本就隻是源自他的一場強求。
姚容假裝沒注意到南流景的小動作,語氣溫和地介紹道:“我如今的容貌和打扮,維持在太醫診出我有身孕的那天。”
南流景順著她的話問:“母後當時知道這個消息,心裡是什麼想法?”
姚容回憶了下:“第一反應是很不真實,第二反應就是高興。我在皇宮裡很孤獨,時常懷念在邊境的生活。是你的到來才讓我的生活重新充滿了期待。但後來邊境發生了變故,我就總是擔心得半夜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