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流景聽懂了她的意思:“擔心外祖父和個舅舅,也在擔心我嗎?”
姚容點頭:“是啊,我在宮中的地位源自於家族的權勢。如果家族失了勢,我倒是無所謂,但你該怎麼辦。之後發生的事情也都證明了我的擔心。”
南流景下意識握緊了她的手。
姚容反握住他的手:“你會怪我嗎?”
南流景用力搖頭:“母後怎麼會說這種話?”
姚容說:“因為我很害怕你會說也許從一開始你就不應該活下來之類的話。”
南流景詫異地睜大了眼眸,反問姚容:“我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呢?我現在的人生,再沒有不滿意的地方。”
姚容微微一笑:“那就好。”
兩人隨意聊著天。
明明這些年裡,這類的閒談不計其數,但南流景就是覺得今夜格外不一樣。
不一樣在哪裡呢。
也許月色更皎潔了,星星更明亮了,夜風更涼快了,就連平時最討嫌的蟬鳴聲也變得悅耳了許多。
唯獨時間的流逝變快了。
在觀星台上賞了很久的月亮,南流景提議道:“母後,我們換個地方賞月吧。”
“去哪裡?”
南流景拉著姚容起身:“跟我走就是了。”
往外走了兩步,南流景才終於想起來他的許願星,走過去將它撿起揣進袖子裡。
南流景拉著姚容跑下樓,跑出摘星宮,跑過那一片梅林,跑到了湖邊:“母後,你不是說要守著我嗎。我帶你來夜遊這片湖吧。”
姚容環顧四周。
湖邊燈火通明,但四下無人,應該是南流景早就安排好的,不允許任何人在今夜靠近這裡。
“行啊,不過你會劃船嗎?”
“我還沒劃過,不過這不難。”南流景對自己的學習能力還是很自信的,他撩起衣擺跳上了船,又伸出手去拉姚容。
等姚容坐穩後,他將燈籠交給姚容提著,自己則拎起了一旁的船槳,卷起袖子開始乾活。
姚容用語言指揮著他該往哪裡劃,不多時兩人就來到了蓮花叢邊。
“應該差不多了。”
“什麼差不……”
姚容話沒說完,聲音就頓住了。
因為她已經看見了。
在湖的另一頭,一盞接著一盞的蓮花燈順著水流飄了下來,在水麵墜成一片,仿佛在湖裡點燃了一片星海。
南流景在一旁解釋道:“天色太晚了,我的船不方便劃進蓮花叢裡,但現在這樣,也勉強能算是身處於蓮花叢中吧?”
正好有一盞蓮花燈飄到了船邊,姚容伸出手,將它從湖裡撈了出來:“當然算。”
兩人沒有在說話,隻是靜靜坐在滿湖花燈裡抬頭共賞天上那輪圓月。
當滿湖的花燈逐漸燃燒到儘頭,姚容開口:“要到時間了。”
南流景扭頭,什麼話都沒說,隻是將那顆許願星遞給了姚容。
姚容挑眉。
南流景解釋道:“這顆許願星應該還沒有使用吧。母後臨走前,我們一起用掉它。”
姚容:“……”
在南流景說出自己心願的時候,她確實讓係統動了一些手腳,沒有讓南流景白白浪費掉這顆許願星。但她沒想到他能這麼快就猜出來。
姚容下意識深呼吸:“好。你覺得我們應該許什麼願望?”
南流景歪了歪頭,思索起來。
“求天下太平?”他試著說了一句,不等姚容說話,又自己搖頭否定了,“許願星沒有那麼大的威力。更何況,海清河晏不是靠許願就能換來的,這是需要靠無數人用漫長光陰的努力才能實現。”
“我自己是沒什麼可求的。那這個願望,就便宜了小舅舅吧。”南流景眼眸彎彎,“就算不能讓小舅舅的腿恢複知覺,至少也可以讓他的身體更加健康。母後你覺得呢?”
姚容笑道:“你要是舍得,我當然沒意見。”
這本來就是南流景的東西。
南流景閉上眼,輕聲說出自己的願望。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掌心的許願星化為熒光點點,被長風一吹,散入風中。
隔著散落漫天的熒光,姚容對南流景道:“那我回去了。”
“母後,謝謝你能來見我。”
姚容拍了拍南流景的肩膀,這一次是她主動伸手抱住了他:“說什麼傻話呢,這有什麼值得道謝的。”
南流景閉上眼睛,回抱姚容,感覺到她也和那顆許願星一樣,化作了熒光點點。但下一刻,姚容的聲音便在南流景腦海裡回響。
[彆難過,我還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