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她好像知道了自己穿越的意義。
也許她的這場穿越,改變不了曆史大勢,但她改寫了她最愛之人的命運軌跡。
“娘,你睡了嗎?”
葉鶴棲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側臉枕著枕頭,扭頭去看隔壁床的姚容。
“還沒呢,怎麼了?”
“咳咳,我想采訪一下這位美麗的夫人,您現在的心情如何?”
這個問題,其實從她知道她娘要帶她逃出葉府後,她就已經很想問了。
隻是過去那兩天,事情實在太多太累,直到如今徹底安定下來,葉鶴棲才找到機會問出口。
姚容道:“在回答記者小姐這個問題之前,我要糾正一件事情。你的稱呼錯了,以後不能再稱呼我為葉夫人了。”
“姚小姐?還是姚女士?”
“當然是姚女士。我女兒都和記者小姐您一樣大了。”
葉鶴棲沒忍住笑出聲來:“好的姚女士。”
姚容學著葉鶴棲的姿勢,同樣扭頭去看她:“我現在的心情有些奇妙。當初我為了自己能夠好好活下去,從老家一路找到了葉家;現在我為了自己和你能夠好好活下去,又從葉家來到了這裡。”
“會不會有那麼一瞬間,覺得猶豫和後悔呢?”
“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心情很輕鬆。就是有件事情很可惜。”姚容歎了口氣,“你寫給《女報》的那篇文章,我忘記拿走了。”
葉鶴棲還以為是什麼事情呢,她笑道:“我那篇文章寫得不好。我的文筆不夠精彩,積累也不夠深厚,寫散文無疑於在大家麵前班門弄斧。”
姚容不認可:“你為了教我識字編的那些小故事,都很有意思啊。你年紀小,暫時寫不好散文,那為什麼不寫故事呢?就像《女報》上連載的那篇小說《鏡中花》一樣。”
葉鶴棲一愣,垂眸思索,然後發現……
這件事情還真有可行性!
這會兒文化界很推崇用白話文來寫小說,但多數白話文小說都帶著點兒半文半白的意思。
她要是寫出一部大白話小說,就算內容不算特彆精彩,看在文風的麵子上,說不定真有報紙願意刊登她的文章。
不過具體要寫什麼內容,還得再斟酌一二。
“對了鶴棲,到時我們給周小姐和陳主編寄封信吧。”姚容提議,“她們要是知道了我們的事情,一定會非常替我們高興的。”
葉鶴棲點頭應好。
“哎,我突然有一個主意。”姚容從床上坐了起來。
“什麼主意?”葉鶴棲好奇。
“你還記得陳主編為什麼會向你約稿嗎?”
“因為我把自己勸娘的那番話複述了出來。”
“對,重點是那番話。如果我沒記錯,陳主編的評價是:對於絕大多數深陷於婚姻困境的女性而言,那番話可以稱得上是振聾發聵。你說,如果你把我們兩個的事跡寫成一篇小說,然後投稿到《女報》上,是不是可以激勵更多的女性?”
“嘶——”葉鶴棲倒抽一口冷氣,滿眼崇拜地看著她娘。
好家夥。
真是好家夥。
她娘這個想法也太新潮了吧!
但不得不說,這個提議太讓葉鶴棲心動了。
姚容又有些猶豫道:“……可是這樣一來,葉府的人看到了報紙之後,會不會去《女報》找陳主編和周小姐的麻煩,然後試圖從陳主編和周小姐那裡問出我們兩個人的下落啊。”
葉鶴棲也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突然想到了她上初中那會兒,老師最喜歡講的各種民國八卦。
“娘,你和葉扶光有領過證嗎?”
姚容搖頭:“隻有婚書。我逃跑的時候還把婚書一起帶出來了。”
葉鶴棲興奮地搓搓手:“既然都要把我們的事跡寫成小說了,那不如我們多做一點吧。”
“做什麼?”姚容這麼問,心裡卻大概猜到了葉鶴棲的想法。
“單方麵在報紙上發表離婚聲明,和葉家脫離關係,和葉扶光離婚!”
“這……可我從來沒聽過有人和離是通過登報來和離的。”
“以前沒有人這麼做過,但不代表這件事情不可以。”葉鶴棲冷笑,“葉扶光不是在滬市報社工作嗎,到時我們就把離婚聲明同時發表在滬市和北平的報社上,讓所有人都知道葉扶光這混賬做過什麼——不是葉扶光拋棄了你,而是你,主動踢開了他,選擇擁抱嶄新而自由的生活。”
姚容小聲道:“離婚這種事情,對女人來說不光彩,但對男人來說,就是一樁風流事而已。”
“不會的。”葉鶴棲眼中流露出一抹狡黠之色,“娘要是選擇登報離婚,你就是民國登報離婚第一人,是反封建鬥士,是女性解放意識的先驅者。而葉扶光,隻會淪為所有人的笑柄。”
當年在網上吃過的每一個瓜,都沒有辜負她。
不就是營銷嗎!
不就是炒作嗎!
她娘完全可以成為典例啊。
營銷策略她都想好了——
姚容,一個受到封建壓迫的普通女人,在跟著女兒讀了一個月《女報》後,完成了意識的覺醒,實現了人格的崛起,最終帶著自己的女兒反抗封建大家長,逃離封建壓迫,迎接自由新世界。
感人,實在是太感人了。
激動,實在是太激動了。
任何一個有誌於民眾思想覺醒的進步人士,都應該隨手來一份《女報》,都應該看一看那部由真實故事改編而成的小說。
而宣傳語就叫——
不讀《女報》,不懂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