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撥離間的作用就在這裡。
葉老夫人知道姚容是在挑撥離間, 但知道是一回事,中不中計又是一回事。
尤其是在姚容這個孫媳婦逃跑之後,葉老夫人更沒辦法容忍文翠繼續挑戰她的權威。
當管家挑著煤油燈寫東西的時候, 姚容和葉鶴棲正坐在電燈下翻看報紙。
這是她從酒店服務生那裡買來的, 刊登有租房信息的報紙。
將報紙上的租房信息都瀏覽了一遍, 葉鶴棲不免倒抽了口冷氣,突然懷疑自己來滬市的決定到底正不正確。
這個時代的薪資水平大概是怎麼樣的呢?
某位非常著名的北大圖書管理員, 一個月工資八元, 還被欠薪了。
洋行的普通職員,一個月收入十幾元, 高一點的能有二十元。
洋行經理的收入會高一些, 除了基礎薪金外還會有其它獎金和補貼,但平均下來一個月收入也就五十元。
但滬市租界裡,一室一廳自帶衛生間和廚房的房子, 還不是地段特彆好的那種, 一個月租金要多少呢。
二十元。
根據葉鶴棲的記憶, 現在這個價位, 還算是比較正常的。
等到三十年代,日本發動侵華戰爭之後, 無數人為了躲避戰亂,從其它地方湧入滬市,導致滬市, 尤其是租界的房租一漲再漲。
“我以為滬市的房租, 頂多就比北平貴個一兩塊錢……”葉鶴棲捂著臉倒在床上,哀嚎出聲,“這也貴太多了吧。”
姚容笑了笑,說:“沒事, 我們手上的現錢不多,但我帶出來的首飾不少。”
葉老夫人和葉扶光肯定不會送她什麼貴重首飾,但她嫁給葉扶光那會兒,還是葉老爺子當家。
葉老爺子知道葉府其他人對她的態度,所以送了她不少好東西來傍身,讓她能在葉府活得更有底氣一點。
當然了,這話是姚容說出來寬慰葉鶴棲的,她肯定不會讓自己混到典當東西那一步。
“不行,我們絕不能混到當東西過日子那一步。”
一聽這話,葉鶴棲猛地坐了起來,右手緊緊攥成了拳頭,一副渾身打滿雞血的樣子。
姚容:“來都來了,我們先在滬市過個年。等到來年開春,要是還沒有一個穩定收入,我們再考慮下一步吧。”
葉鶴棲點點頭。
確實,來都來了。
“娘,那我們明天去看看這一套吧。”葉鶴棲指著上麵的某套房子。
這套房子位於公共租界,地理位置不算好,遠離租界的繁華地帶;當然也不算偏。
一室一廳,臥室能放下兩張單人床,帶有洗手間和廚房。
一個月租金是二十塊大洋。
姚容無所謂地點了點頭:“行。”
兩人折騰了一天一夜,精神又始終處於高度緊繃狀態,這會兒敲定完租房的事情,勉強支撐著洗漱完,就紛紛倒在床上睡覺,直接睡到第二天快退房的時候才醒來。
辦理完退房手續,葉鶴棲指著不遠處的有軌電車,對姚容說:“娘,我們去坐電車吧,這趟電車可以到公共租界。”
上了電車,姚容和葉鶴棲找了個位置坐下,看著窗外景色流轉。
半個小時後,電車抵達公共租界。
姚容和葉鶴棲下了電車,拿著剛買好的地圖,一路對照著找了很久,才找到負責租賃房子的人。
一番簡單交流,房東領著她們去看房。
“床、衣櫃和桌椅這些大件家具都是齊全的。”
“這間屋子之前租給過一位老師,後來那位老師被南京大學聘請就搬走了。她留下了不少東西,你們要是用得上就拿來用。”
“還有那二十塊是房租,水電還得另算,你們看行嗎?”
屋子環境比姚容想象的要好一些,不過姚容沒有輕易下決定,又問了一些其它事情,確定無誤後才交錢。
房東將鑰匙交給她們,就離開了。
姚容卷起袖子,對葉鶴棲道:“鶴棲,我們趕緊來收拾屋子吧。”
“好嘞。”葉鶴棲脆聲應道。
兩人分工合作,一個掃地和整理東西,一個負責擦拭灰塵,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總算將屋子打掃乾淨。
休息了一會兒,姚容道:“我們出去吃點東西,然後再去買些生活用品吧。”
彆的都不急,但床褥、被子、枕頭和洗漱用品還是得趕緊買的。
葉鶴棲點點頭,她記得來時看到了一家雜貨鋪,鋪子裡賣的東西很齊全。
來回買了兩趟,兩人才買齊所有東西,姚容揉了揉肩膀,對葉鶴棲說:“我們今晚吃麵條可以嗎?”
葉鶴棲走過去幫姚容捏肩膀:“娘,我們今天還是出去吃吧,休息一兩天再自己做飯。到時你做午飯,我做晚飯。”
“那早飯呢?”
“嘿嘿,早飯最便宜,可以出去吃。”
姚容笑問:“你什麼時候學會做飯了?”
葉鶴棲心虛:“做飯有什麼難的。要是實在不會做,我可以跟娘學。”
當天晚上,葉鶴棲躺在床上,看著灑進屋裡的月光,突然笑了笑。
這間屋子沒有她在葉府的房間寬敞,但住起來可比葉府舒坦多了。
不會再有人逼迫她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不會再有人在耳邊對她指手畫腳,說什麼“女子不應該如何如何”。
也不會再有人乾涉她娘的穿衣自由。她娘不需要再因為一個男人不愛她而終身困於後宅,在最好的年歲凋零。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成為那個“幸運兒”,在車禍死後穿越到了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