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雨過天晴。
天空如被水洗, 像一塊透亮的翡翠。
逢夕睡了一覺起來,整個人都好了很多。昨晚那一遭,和那場雨一樣像是一場噩夢, 而現在, 噩夢乍醒。
就是哭狠了,雙眼都是腫的,也有點難受。
她下樓的時候,宋卿時剛牽著小V從外麵回來,他一鬆手, 小V就朝她跑來。
逢夕穿著淺色的裙子,蹲下時, 有一小角裙擺在地板上鋪開。宋卿時的目光從上麵掠過,又歸到她臉上,他讓阿姨弄點水煮蛋來, 給她滾滾眼睛, 可能會舒服一點。
宋詩諳一邊打哈欠一邊下樓。她對此已經見怪不怪。
就跟在和一對小夫妻住在一起一樣, 她現在對這些要驚掉人下巴的大事小事都已經習以為常。
即使他們在她旁邊再“恩愛”,她都能做到麵不改色。
嗬嗬,彆說是注意到她眼睛腫了給她弄雞蛋, 就算是更離譜的事情, 應該也不是沒有出現的可能。
逢夕被他照顧慣了可能沒覺得奇怪,但是她站在局外, 看得分明。這樣的事情,由他做出, 本身就是一件很離譜的事情。
在順著小V毛的時候,逢夕有些知足,她俯下身貼在它的身上, 蹭了又蹭。
當初決定養它的時候,他讓她給它起名。她想了好多個,全部推翻,最終靈感落在一次她給朋友拍照時,朋友比起的“V”字手勢上。
像一個微笑。
叫這個名字的時候,應該也能讓人很高興吧。
宋詩諳彎起唇,像是為了挑釁一樣,也撲上去,直接將逢夕撲倒,然後對她的臉蛋上下其手,“開心就對了,就該這麼開心嘛。不高興的時候就去遛小V,等遛完一圈回來,倒頭就能睡著。”
遛它可是個體力活。
逢夕笑著說好。
等他們要去吃早餐的時候,宋卿時經過宋詩諳身邊,淡淡留下一句:“這個月零花錢減半。”
宋詩諳:“?”
你再說一遍???
她追上去,憤憤不平地抗議,恨不得咬他一口。
可惡的資本家!
——抗議無效。
宋詩諳委屈噠噠,目光時不時從逢夕身上飄過。她就像個小桃子,香香甜甜的,確實是誰都想咬一口的。
逢夕吃完早餐就去了工作室,今天拾月要搬家。請了搬家公司,但是她和薑暮雨肯定要到的。
接下來一連幾天,她們都奔波於拾月的事情裡,拍攝之餘就忙於招人。拾月要擴大,不僅要換地方,還要招人,各項事宜繁多瑣碎。一忙起來,她倒也沒有閒心去想其他。
而她這幾天都沒有見到來找她的沈家人,沒有被他們堵住糾纏。逢夕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是他們自己想通了不來找她,她知道是宋卿時動手了,確保了她的一份清淨。說不定她周圍還有他安排來的人。
她不會覺得被監視的生氣,相反,這令人很安心。
受上次給沈清悠拍的那組照片的熱度帶來的影響,拾月在原先的知名度上又添一筆,不僅是受邀拍攝的酬金上漲,就連招人的信息一發出,亦是收到了雪片一樣多的簡曆。篩選一番,裡麵還真有不少能人乾將。
說起沈清悠,她最近也是熱度不斷。
她的團隊以她這次的心臟病作為噱頭,做了很好的營銷。要去美國看心臟病的消息一出,引來好多人心疼。病弱的美人總是更叫人憐惜些——林家是如此,沈家是如此,不少網友也是如此。她長得漂亮,又有才華,又肯努力,卻不得上天偏愛,生了這麼嚴重的病,任是誰都覺得心疼。
剛結束的演出給她帶來的熱度本來就還在,這回等同於是在原先的那把火上又澆了桶油,一時間這熱度不由得燒得更枉。
她現在的事業也算是蒸蒸日上。
流量給她帶來的紅利不止一點。
但紅利的收割還得等她病愈回國。
那些都跟逢夕沒什麼關係,她將手中的簡曆遞給薑暮雨,“我比較看好這個。他的閱曆很豐富,也很出彩。”
這已經是最後一輪了。
薑暮雨接過來看,結合麵試時對他的印象,她最終也給他投了一票,“行,那他留下。”
薑暮雨眼前突然閃過什麼,她“咦”了一聲,盯著逢夕手腕瞧。
這對逢夕來說是個敏感地帶,她也跟著看手腕,“怎麼了?”
昨晚和宋卿時一起回的璽悅壹號,她今天早上心思一動,戴了他前幾天送的寶石手鏈。很難得的一天沒戴腕表。
主要是想起了他送給她這條手鏈時說的話,小姑娘嘛,打扮打扮。
薑暮雨眯了眯眼,“好漂亮的手鏈。就是有點眼熟,我好像在哪裡看見過。”
她摸著腦袋想了又想,真的很眼熟,她確定一定看到過,就是想不起來。
逢夕笑,低頭繼續處理手頭的事情,她今天隻工作一上午,下午就不來了。今天是她生日,宋媽媽他們要給她辦,提前籌備了好久,下午她得去做造型,晚上宋宅可能會挺熱鬨。
她倒是無所謂請那麼多人,但回來了七年對這些也已經習慣。其實就是找個噱頭將大家請來聚一聚。
薑暮雨想了好久也沒想起來,她撓撓頭隻好先拋至腦後。
她一抬頭找逢夕,逢夕提醒她晚上記得來家裡。如果找不到是哪一棟,就給她打電話。
薑暮雨感慨了下,“我覺得我會見識到一個大場麵。”
逢夕笑了笑,“沒有那麼誇張。”
她想起了她回到北城的第一年過的第一次生日。
那一次,格外隆重與盛大,沈經垣邀請了北城幾乎所有的世家豪門,牽著她的手,將她介紹給眾人。
她穿著手工定製的裙子,潔白輕盈,裙擺是層層疊疊的紗,就像一層一層的花瓣那樣漂亮。頭上戴了一頂小小的皇冠,那一天,她像是被國王牽著的公主。
那個時候,她原以為她接下來的生活會很幸福,她也是第一次對未來這樣充滿期待。
可是,那個時候的逢夕,應該想不到,七年之後,一切會搞成這樣吧?
公主的城堡破碎凋零,那個城堡裡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糟糕。
美好與糟糕之間,一步之遙,就能天翻地覆。
臨近下班,逢夕收拾東西。
薑暮雨撐著下巴看著她發呆。
她真的長得超漂亮,隻是她自己不知。又那麼溫柔,像是這個春天裡的另一道風景。
薑暮雨懶洋洋地問說:“讓我猜猜,是不是宋大佬來接你?”
還真是叫她猜對了。他們的計劃是先在外麵用個餐再回家。
她輕笑,“對。”
“宋大佬那麼忙,日理萬機,卻又總是巴巴地跑來接送你,嘖嘖嘖。”薑暮雨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等下,夕夕,我想起來了,你等我一下。”
她快速地握住鼠標點著什麼,很快,就點進一個網頁,看到上麵的圖片後她激動道:“我找到了,果然,我就說我見過的嘛!夕夕快來看,是不是一模一樣。”
逢夕繞到她身後,她的電腦屏幕上赫然是一張手鏈圖片,確實就是她這一條,“是這條。”
“剛結束沒多久的拍賣會!這條手鏈和一枚粉鑽戒指是這場拍賣會上最熱門的拍賣品,最關鍵的是,還被同一個人拍下了。沒想到出現在你手上了,天,我再看一眼——果然好漂亮!真的寶石的質感就是不一樣。”
逢夕將手遞給她看,捉住了她話裡的重點,遲疑地問:“你說,還有一枚粉鑽戒指,被同一個人拍下的?”
“對,我當時也是偶然間看到的新聞,這兩個比較漂亮嘛,我印象就深了點。”關鍵是還很貴,所以她隻是看了就過,不然剛才早就想起來了。她問說:“對了,這個誰送你的呀?”
逢夕含糊地混過去,沒透露宋卿時的名字。正好他發消息說到了,她便拿著收拾好的東西和薑暮雨告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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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夕一走出去就看見了宋卿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