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海嘯 “還會走嗎?”(2 / 2)

今朝且渡 芒厘 9253 字 10個月前

她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地去看一個人的照片。既然如此,那麼這個人所說的,大抵就是真的了。

原來,他真的是她的愛人。

可是為什麼他們會三年多不曾見過麵呢?

她自己已經捋清楚,問宋卿時說:“我們是吵架了嗎?還是分手了呢?”

又是一個極難回答的問題。

他頓住須臾,斟酌道:“我們之間有些誤會。”

——沒有在一起過,又何談吵架和分手。

他的眸光沉沉,並未解釋,繼續誤導她前行。

逢夕恍然,“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呢,她的記憶裡從來沒有他。

她很快就為自己的遺忘而道歉:“對不起,我真的不記得了。是不是害你著急了?”

她還記得他剛才見到自己時的神情,是迷惘、不敢置信、驚喜,最後再歸入探究與不甘。

宋卿時頷首,“是。我們雖然幾年不見,但是你一直有給我傳信息。直到半年前消息斷掉,我找不見你。……我找了你許久。”

久到他都要以為他找不到她了。

沒想到今天卻會出現這樣的轉機,枯木逢春,他那樣巧的,就在一個從未想過會見到她的地方見到了她。

逢夕被他的眸光看得心中輕顫,他的眼裡情緒很複雜,他好像有很多話很多話想說。又是那般沉重,如待珍寶一般,隻敢輕捧,動作稍微重一些,就怕將珍寶碰碎。這樣的眼神令她心悸,亦是不安。

“對不起。我都不知道我有給人傳信,不然我一定不會斷掉的。”即使她已經不記得他,她也還會繼續給他寄信。

——她依然如此善良,純潔到如天山雪,潔白得不染一絲汙穢。

可是他不需要她不斷掉,每一次寄來的不過隻是一張照片。如果她忘記了他,卻還在堅持給他寄照片,那也就意味著他對現在發生的一切、她的所有意外狀況全都不知。而她也早已忘記他們的五年之約,五年之後,他仍然會在每個月都收到照片,卻永遠等不到她的歸來。

——又是一個他不敢深想的假設。

宋卿時的心都要被她敲碎。

他終於尚算溫和地一笑,輕輕搖頭:“那些都無關係。你現在怎麼樣?受傷的位置還好嗎?如果你有時間,我帶你去看看醫生。”

他要她想起他。

既然已經找到她,那他隻希望他們恢複到從前。他不會允許她再次離開,也會解釋清楚所有的誤會,與她相愛、相戀,與她結婚、生子。

他不希望自己在她的世界裡已經沒有半點足跡,已經成為一片空白。

“我……還不錯。”他的目光太熾熱,叫她有些不適應,但她很快就笑道:“除了忘記一些事情以外,什麼都很好,不影響生活,也沒有彆的不良反應。我看過醫生,醫生說這個需要時間和時機,可能機緣到了就會想起來的,不用再去看。”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桌下,宋卿時的手悄然攥緊。

機緣?

叫他放棄抵抗,去信命?

如果上天不偏愛,那根杆偏去了這個藍眼睛身上怎麼辦?

“對了,既然遇到你,那我可以問一下,你認識我的家人嗎?”她忽然想起來,眼睛微微發亮地看著他,“我對這個也沒什麼記憶,不知道我有家人嗎?他們還好嗎?”

他尚未從自己的悲哀中抽出神來,說到沈家,他沒什麼心情,隻說:“你不喜歡他們,你已經與他們斷掉關係。”

“啊?”逢夕難以置信。她還沒做過這樣的事情,實在難以想象這……得是什麼情況。

不過她隻是稍蹙眉梢,很快又釋然。畢竟她現在的生活很好,照著軌道在順利運行,並沒有差什麼人,也沒有什麼空缺需要家人來填補。有與沒有,並不妨礙。她本來也隻是好奇,既然這樣的話,那她也就可以收住好奇了。

她聳聳肩:“那好吧。”

她現在的日常生活很充實,還有很精彩的世界在等她闖蕩,她並不會長久地停留在一個地方,也不會拘泥於有什麼刻板的事情需要她做,所以她不會分心去注意一些不需要注意的小事,也沒有空暇與多餘的心力去煩憂。

她達到了一個最佳的狀態,並且享受其中,她不願意打斷目前的靜好。

侍者開始上菜。

剛才她點了幾道,他又補充了幾道。小尼不了解,所以沒有點。但是他們兩個點的,竟然就已經多到擺滿了一桌。

逢夕在看完一遍菜品後,拿起筷子的手微頓。

她點了一些特色菜,而他點的……很意外,都是她平日裡很喜歡吃的食物。

她下意識看他一眼。是第一次帶著很單純的好奇地看他一眼。

對他的說法,心裡基本上已經全信了。

收到她的眼神時,他很溫和地笑了一下。

飯間,他問:“你們這一次回國,是因為工作嗎?”

“是的,有一點工作。主要還是北城電視台,他們邀請了很多次,這次就順便過來一趟。”她輕輕笑了笑,頰邊有個小梨渦。

他發覺得到她的變化。比如長發,剪短至肩頭,比如膚色,黑了一些。

從前她很白,如白瓷一般,皮膚白皙且細膩,一看便知是被精心養著的。現在她曬黑了一點,雖然跟常人比起來不顯得黑,但是比起她從前,確實是黑了不少。當然,依然好看,是很健康的膚色,從前的柔弱感幾乎不見,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熾熱的力量感,很朝氣蓬勃的感覺,也是充滿生機的感覺。

看著看著,他又一次湧起淚意。不知道她是經過了多少事情,才能有這樣的蛻變。

可又覺得高興,因為她現在身上的生機,是從前的她所沒有的。那得是放下所有的包袱和壓抑,又對世界升起新的希望才能擁有的“生機”,又得是她的抑鬱症徹底好了,才能出現的珍貴的“生機”。

是他從前所渴求,也是她從前所難得。

從剛才到現在,他第一次覺得,她的失憶,或許並非全然是壞處。

他輕一頷首,吃掉一隻她很喜歡的小排,又溫聲問:“那還有打算離開嗎?”

“有的,忙完工作以後就離開啦。”她並未察覺這個問句有什麼問題,毫不設防地回答。

也毫無準備地,將一隻箭射入他的心口。

他緩慢咀嚼,依然溫和:“大概是多久後會離開?”

“這個說不好,不一定。之前有很多需要回國處理的事情我都堆積著,留著這回一起處理完,事情確實有點多,順利的話還要一個多月,不順利的話兩三個月吧。”然後她就會開啟她的下一旅程,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她沒有壓力地笑著。

卻沒有注意到,對麵坐著的人動作已經停下。握住筷子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手背青筋隱有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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