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經垣看向他,目光一下子沉下去。這是一個父親對於覬覦女兒之人的防備。
宋卿時擰了下眉,“我那裡房間很多,她以前也經常在我那裡住。”
並非是頭一回。
這麼些年裡,她在他那裡住的還少麼?
——而這也是在彰顯著,他們有多不儘責。
大概是因為從前她還小,大家才沒想那麼多,隻當做他是在帶個孩子。而現在人都大了,且他的心思已經袒露,眾人皆知,所以才會讓人多出防備與思考。
沈經垣身側拳頭緊握,緊了後卻又無力地鬆開。
人的精力總是有限。顧得了一頭,就顧不了另一頭。
一碗水不可能端平,這個道理,隻有自己嘗過了才能苦澀地承認。
他們從前,當真是疏忽了太多,也虧欠了她太多。
幾乎錯過她一整個青春期。
“不要欺負她,麻煩你……幫我們照顧好她。”老父親的聲音恍若最粗的砂礫,沉而沙啞。
宋卿時牽著逢夕的手,帶她離開。
她在經過沈晝身邊時,手臂卻忽然被他拉住,腳步也不得不停下。
重重阻撓,彰顯著這家人的不甘。
宋卿時偏眸看向他手,沉聲:“我養大的人,你沒資格不讓。”
沈晝無言以對。
因為這確實是事實。
在之於她的事情上,他們在他麵前,是最沒有底氣的。
沉默之中,他緩緩鬆開手,動作僵硬而緩慢。
眼看她就要被他帶走了,沈清鶴氣極,惱著家人在他麵前竟然這般無力,隻能自己來上。他就如剛才那般快速而敏捷地拉住逢夕衣服,又弱又低地喊了聲:“姐……”
他試圖喚醒她點兒什麼,試圖不讓她就這樣走掉。
可她就如三年半前那樣,仍然不選擇要他,也不會為他停留。微微朝他一笑,拉開了他的手,和宋卿時一起離開。
步伐與背影,也如當年那般堅定。
被她拉開的手,在空中呆立兩秒後,手掌才慢慢收緊,最終緊握成拳。
找到了。
但是沒有找回來。
本以為是三年半後終於實現的驚喜,不曾想,到最後空之又空。
小禾將剛才買的東西交給宋卿時,她和逢夕揮揮手,先行離開。
本來打算下午再逛一會兒,但是中途出現了這檔子事,也沒什麼心情再繼續逛,索性決定回家。
宋卿時掃了眼手裡桃夭品牌的袋子,將它們放進後備箱。
她果然是逛到了桃夭。
這幾年他大肆擴張版圖,發展桃夭,終於派上用場,讓它們走到了她的麵前。
逢夕心不在焉地扣上安全帶,看上去心裡好像藏了什麼事情。
他沒有著急啟動車輛,隻是看向她:“在想什麼?”
逢夕垂下眸,如實回答:“在想剛才的人。”
“不開心嗎?”
“……也不是。”她在腦海裡找著詞語來形容,蹙了下眉,輕聲喃喃:“就是覺得,靈魂好像有一塊空白。”
看見他們,他們在提醒著她她忘記了什麼。而遺忘的那些記憶就是現在她所覺得的靈魂裡的那一塊空白。
她有些迷惘,指尖搓了搓衣角。
她無奈地一塌肩,說:“真的好奇怪,我跟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淵源?我現在很好奇那一段的記憶。”
他忽然朝她微傾過身來。
逢夕下意識僵住。就那一秒,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剛才因為被其他人和其他事情打斷,她竟然一時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後,差點就忘了。
可他一靠近,她很容易就又回憶起了昨晚的危險。
宋卿時對她的僵硬恍若未覺,隻是抬手將她攬進懷中,側頭親吻她的頭發,“那是一段不太愉快的記憶。沒有關係,他們都不重要。你隻要知道──你是我的珍寶。”
最後一句他頓了一下,才說出最後幾個字,聲音壓低,如在耳旁響起的低音炮,勾人撩人到難以抵抗的地步。
這一刻極儘的溫柔與耳鬢廝磨,很容易叫人誤入一個虛構的夢境之中。在這個夢境裡,他們有著最親昵的關係,是最親近的人。
靈魂深處不經意間露出的脆弱可擊的空白,被悄悄填補而上。
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就是沒有覺得那麼空得慌了。
逢夕推開他,“知、知道,你快開車吧。”
不能再沾染下去了,會上癮。
他刻意的編織與吸引,她想,應該沒有人能逃過。
宋卿時並沒有強製繼續地做什麼,而是很順從。
到家時,他取出剛才放進後備箱的袋子,與她一邊上樓一邊聊說:“今天買到什麼喜歡的東西了嗎?”
逢夕想起了「桃夭」。
“還真的有,逛到了一家很喜歡的店。有一瓶香水,待會給你聞聞味道,我覺得特彆好。”
她沒有注意到,身旁男人眸光漸深,“好。”
——要怎麼聞。
可以是,先沾在她身上,他再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