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是生出了很不願意的抗拒心理。這是她的女兒,她並不願意去和林媽分享……逢夕連自己都這樣不親近,為何卻想見林媽?
林媽隻是她從前的媽媽,對她談不上有多好,她們也素來不親近,怎麼、怎麼比得過自己呢?為什麼逢夕會想見林媽呢?
她惶然地看著逢夕,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愣愣地點了下頭:“好,我去安排。”
還是不可能不應的。
她第一次,很切身也極其深入地感受了一遍逢夕的心境。
曆史總是相似,她現在心生的不願,隻想獨自擁有女兒、希望女兒隻有自己一個媽媽的霸道,又何嘗……不是當年的逢夕?
原來、原來竟是這般酸澀至發苦生疼的感覺。
很不甘心,但是又不得不點頭,因為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一切簡直,一模一樣。
像到了極點。
用餐結束的時候,逢夕還是與她說:“謝謝您養育了我,養好一個孩子本就不容易,我隻是比較難養一點。那些往事,您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就讓它隨著時間門過去就好,不要過多介懷,我現在過得很好。”
每次見到她時,她總是在哭,總覺得有滿腹的心事,而且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釋懷的心事。
逢夕現在已經過得很好,她希望他們也不要再被困在過去。
可是她不知道,戚榆根本走不出來的。
明明是自己沒有做好,明明是她受儘委屈,到頭來卻還是她笑道一句:“我隻是比較難養一點”。
這又令自己這個做母親的如何走得出來?
看得出來,逢夕已經釋然。
不再計較,也不再指責,甚至還在試圖勸他們走出來。
事情過去經年之後,她已然放下。
戚榆知道,她一直都是個很善良的孩子,當年是如此,如今也是如此,一直沒有變過。
可是,在這份純善之下,才更令人感到愧然難安。
戚榆無聲地搖了搖頭,在她準備回房間門之前,主動提出道:“我能抱抱你嗎?”
逢夕沒有拒絕,很大方地給了她一個擁抱,隨後與她揮手道彆。
戚榆站在原地目送著她,看著她腳步輕快地離開,一點留戀都無。
現在,是風箏不要風箏線了。
自行扯斷,再無需牽引。
遺忘當真是最好的報複,叫他們不管做什麼都顯得頹然無力。
寬恕也是最好的報複,因為另一方這一生都無法寬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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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夕好好地工作了一整晚,為明天的錄製做了充分的準備。
指針慢慢指向十一點。
她的準備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正準備收尾睡覺。
卻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看清來電顯示後,她動作一頓。
——是這個,她以為當真會乖乖在家裡待著、不會再出現來騷擾她的人。
逢夕皺了下眉,接起電話。
宋卿時言簡意賅:“開下門?”
逢夕:“……”
她噎了噎。
明明她沒有告訴他她在哪裡!可是他連她的房間門信息都已經掌握!一出現就出現在她的房間門門口,更何況,還是深夜時間門。
她抿緊唇,指責道:“我不是跟你說讓你好好待在家裡嗎?”
他很遺憾地歎了一聲,低聲道:“怎麼辦,逢夕小姐,我實在是待不住。你不在,我沒有辦法‘好好待在家’。”
強弱之彆,就像是她在上位,他在下位,她是執行命令的長官,而他隻是被她私藏的男人。
長官冷麵無情:“那關我什麼事?我不會開門的,你回去睡你的覺,我在這裡睡我的覺。”
“真是令人傷心,逢夕小姐竟然真的想與我各過各的。”
逢夕剛想問,難道還有假的嗎?卻又聽得他繼續說:“我還以為你隻是想與我暗度陳倉。”
逢夕蹙緊眉心,猛然站起:“……?”
他在說什麼……?!
她不住他家裡,來住酒店,難不成隻是想與他玩某些情趣不成?
“宋卿時!”
說不上,這是這兩天以來她第幾次氣急敗壞地呼喚他的全名。
他低低笑了一聲,從嗓子裡滾過一遍的沙啞低聲道:“我很想你,開下門,我見你一麵便好。”
他的黏人程度,她不可能不知。他真廝磨起來,她連半分都承接不住,隻有節節敗退的份。即使隻有一天不見,但是他說想她——可信度還真不低。
她紅著臉,小聲說:“我們又不是情侶,你不要這樣了,你快點回去吧。”
“嗯,我們是愛人。”
“宋卿時……你不要再胡說了。”她朝著電話裡埋怨了一聲,一邊走向門口去,將門打開。
熟悉的人影果然一下子映入眼簾,他沒有唬她。
他穿著黑色大衣,有幾分風塵仆仆,舉著手機,在看到她時,眉眼一下子溫柔下來。
明明她人已在跟前,但他還是對著手機說道:“沒有胡說,我最愛你,你也愛我,我們是愛人。”
他聲音繾綣,好似在蠱人。
逢夕想問一聲宋先生,是不是去學過給人下蠱,要不然怎麼會這麼撩人?
她好整以暇地糾正他話裡的錯誤:“我可不愛你。”
話音落,他手機收起,摟過她腰,她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帶入房中。門一關上,她就被他壓在門後,氣息沉冷地隨著吻落下來:“你不愛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