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夕和柳秋秋她們聊了很久, 從醒來開始一直聊到了晚上。
她沒有表現出、也沒有叫任何人知道的是,她在和她們聊天的過程中,想起的事情越來越多。
或許那些記憶本就已經衝到土壤之下,躍躍欲出, 而經過與曾經好友的交談, 無意中聊到的往事、被牽著走進去的回憶, 成功地讓它們破土而出。
她的記憶緩慢地在歸位, 但是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隻有她自己在接受、梳理。
她感覺, 她像是在拚湊一個完整的靈魂。
一直到時間有些晚了,逢夕該休息了, 柳秋秋和陳京儀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當然,這個點“比較晚了”是對病人來說的。柳秋秋一出門就和陳京儀轉戰另一個戰場去了。
在她們聊天的時候,宋卿時已經在書房處理完了公事。所以現在她們聊天結束, 他可以過來陪她一道入睡。
睡前,逢夕又喝完了一碗藥。
她簡直算不清,她喝了多少碗,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喝這樣多碗。
他手裡拿著蜜餞、糖果、糕點在等她挑選。
——隨著喝藥次數增加,花樣也越來越多,不然當真是哄不好她的。
逢夕五官都皺起,她拿過一塊桂花糕, 小口小口地咬,幽怨地說:“我覺得我現在從頭到腳都是苦味的。”
“是嗎?”他聲音輕揚,神思不知飄往了何處,“我嘗嘗?”
逢夕怔了一瞬,思考“我嘗嘗”是怎麼意思。等前後連接起來後,她騰地起身去浴室:“我去刷牙洗臉。”
自從下午醒來以後, 她的病症就好了許多。這陣病猛烈地湧來,又猛烈地退去,她的元氣在恢複,現在已經能夠自理,起碼能夠下床了,隻是身上還提不起什麼力氣。
洗漱完回來,她乖乖躺下,準備入眠。
看見她起碼沒有再頭疼得難以入眠,他心情微鬆,隻是拿著她的手把玩:“晚上不舒服的話一定叫我,不要像昨晚那樣,自己忍著,知道嗎?我們可以看醫生,可以吃藥。”
她應了聲。
她十七歲的時候,宋卿時覺得自己很操心。
她二十七歲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自己很操心。
他輕歎了聲,有些無奈,卻又是心甘情願的無奈。他將她攬過來,“離那麼遠做什麼。”
逢夕無言。其實不遠,肩膀相隔還沒有兩個拳頭。而且他們都在一張床上,再遠又能遠到哪裡去呢?
但她也沒有反駁,由著他將自己攬進他的懷中。
“和她們聊得開心嗎?”
“很開心。”
他低眸看她,“喜歡她們?”
“喜歡呀。”
宋卿時思忖著。她以前就很喜歡她們,比如宋詩諳,比如柳秋秋和陳京儀,而這回再見,她對她們依然熟稔、親近,很容易便能重新搭建起關係。
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她從前就喜歡的人,現在依然會是喜歡的?
那他呢?
——他總不會是她世界裡唯一的例外?
宋卿時覺得這個推論很有說服力,可以采納。
這麼長時間以來,時不時會產生的患得患失,在這一刻得以被稍稍安撫住。
但是還不夠。
他再度開口:“阿夭。”
“嗯?”
“你從前應該也是喜歡我的,那現在呢?現在還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逢夕聽完以後便打了個哈欠。
她側向他,虛抱住他的腰,慵懶地閉上眼:“喜歡喜歡。——你問過好多次。睡覺吧,宋卿時。”
不論是她的動作,還是她親昵依賴的聲音,或者是她興許稍微有那麼一點敷衍的回答,都對某人很起作用。
他終於消停,低聲與她道晚安。
他睡著了,可是她有點睡不著。
逢夕重新睜開眼。
她在想,以前她需要與秋秋他們密謀,將他灌醉後,忐忑小心又十分不安地進入他房間,才能偷偷親吻一下他的嘴角。現在她不用再偷親,甚至,他們有一個完整的晚上可以相擁而眠。
他會不厭其煩地詢問一遍又一遍,她愛不愛他。
會絞儘腦汁地尋遍理由,非要與她同床而眠。
會時不時的就找個借口與她接吻,甚至那一晚他們還做過更加親密的事情。
會精心編織謊言,哄騙她說他是她的愛人,誘導她與他相愛。
很不可思議。
好像是她二十三歲生日的那一晚上,她睡著之後做的一個夢。而她進入夢境之後,就再未醒來。
她的手正置於他的腰間,她指尖微緊,感受著他的存在。
她沒有將他遺忘在歲月的長河之中。
她想起他了。
-
前一天晚上,網友們睡覺前在想,第二天肯定能看見F老師出現,至少會與大家打個招呼什麼的。
然而,第二天他們從早上等到晚上,那個賬號一直空白,網上更是連一點F老師的消息都無。
大家疑惑了,紛紛跑去節目組那邊詢問情況,是不是給錯賬號了還是怎麼的。按理來說,一夜之間火成這樣,人多多少少是要出現下的吧?
他們想不通是在什麼情況下,逢夕那邊才會這麼安靜。
節目組也無奈。
他們得知,逢夕還在病中。
而且很不巧,今天一早就病倒了,完全起不來床,對外界消息更是一無所知。
——網友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情況會是:錄完節目的那天她就被人推倒進了醫院,一直到現在都還沒痊愈。
這就是她一直沒有出來發聲的原因。
節目組都快恨死沈清悠了。
眼看逢夕熱度這麼高,接下來的錄製她如果也參加的話,那效果得有多好?這節目跟她就綁在一起了,相輔相成,雙方共贏。她火,也會給節目帶來更高的流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