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138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1 / 2)

閉著眼睛, 時間似乎流逝得特彆慢,等啊等,終於等到天亮, 清音趕緊起床, 和顧安一起開車去書鋼醫院等著。

大概半小時後, 做好搶救的準備工作, 接人的救護車就回來了, 清音直接將人送到呼吸科,專門騰出一間特護病房。

呼吸科主任見此,連忙帶著科裡的業務骨乾上去, 完成病人交接。其實在下麵的縣醫院, 書鋼去的醫生就已經交接清楚了, 此時把情況跟清音一介紹, 她也是愁眉不展。

這何老太太今年八十, 平時有一名五十多歲的保姆照顧,轉院保姆也跟著來了, 她還記得幫何進步去送過東西的顧安:“是你呀小顧,多虧你,我也想給小何打電話,讓他幫忙給阿姨轉院的, 結果他那邊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後來好不容易打通了,那邊又說他不在, 出差去了,我真是六神無主,你來正好……是小何讓你來的嗎?”

顧安點點頭,麵上看不出什麼端倪, 因為他也隻是懷疑老太太病重跟何進步犧牲有關,但連保姆都不知道的事,她又從哪裡知道?所以他乾脆順著話頭說何進步出差去了,拜托自己照顧何母,讓她有什麼困難隻管對自己講。

清音忙著查看病曆資料,然後進病房看情況。

何老太太是一位頭發全白的小腳老太太,身材嬌小,五官秀氣,膚色是典型的貧血貌。

“按照那邊醫院的檢查結果,血糖、腎功、血常規都不太好,我們先進行對症治療,降糖、糾正電解質紊亂、強心利尿、抗感染……”巴拉巴拉,呼吸科主任說。

清音聽著,點頭,思路是對的,急則治其標,不管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先對症治療沒錯。

她於是又拿出聽診器,開始給老太太進行聽診,尤其是肺部,能聽見明顯的濕囉音,心尖部則是奔馬律,這些不用她說大家都知道,畢竟都是教科書上必考重點名詞。

再看老太太情況,神誌不清,呼之不應,雙眼緊閉,呼吸也有點急促,偶爾喉間還有喘息聲。

那邊診斷沒錯,確實是多種基礎疾病交加,就是去到京市,也是這幾種對症治療,沒有什麼特彆的法子。不是當地政府不上心,而是確實沒辦法,能用的都用了。

但來到清音這兒不一樣,她還有中醫!

清音坐到床邊,捉住老太太的手,病房裡所有人頓時全部噤聲,大家知道院長要開始用中醫的法子了!已經見識過她多次力挽狂瀾場麵的下屬們,心裡也多了一種莫名的期待。

似乎,隻要清院長用中醫,再嚴重的疾病,都還可以“試試”。

不過,在把脈之前,她就已經摸過老太太的四肢,很涼,沒什麼熱乎氣,護士量體溫卻是正常的。脈象很細,舌頭勉強看了一下,也是紅紅的,舌苔很少。清音想了想,在治療意見上加了一條,輸血。

幸好老太太的血型很大眾,輸血科備有,一邊輸血一邊對症治療,“我門診還有事,先下去,中途有什麼就給我打電話。”

呼吸科主任連忙應好,轉頭安排科室骨乾好好看護這老太太,雖然不知道她和清院長什麼關係,但能讓院長這麼上心的,肯定是非常親密的關係,或者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顧安留下看了會兒,人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了,就先回單位,下班再過來。

他的心情很糟糕,尤其是看著保姆一直詢問何進步去哪裡出差,怎麼這麼長時間不打電話,以前他每半個月就會打一個電話的,現在都一個多月了,怎麼還沒消息雲雲。

他不知道,如果是何老太太也這麼詢問的時候,他該怎麼回答。

而清音的心情也輕鬆不到哪兒去,中午抽空上病房看了一下,因為也才剛治療上,看不出什麼效果,下午下班後再去看也是一樣的。

無論中醫還是西醫,這種多種嚴重疾病交加的高齡患者,都不可能是立馬藥到病除,還是給藥物一點時間吧。清音這麼安慰自己,然後開車回家。

廠裡倒是把老張哥配給她做司機了,也有了一輛專門的小轎車,但除非去外麵開會或者給領導看病,其它時候她都是自己開自家的吉普,老張哥一個人閒著也是閒著,乾脆就在醫院後勤處幫忙,有個啥重活累活他搶著乾,花壇裡的花花草草他也喜歡琢磨,不是澆水就是施肥除草,大有搶後勤工人飯碗之勢。

要是平時,清音還要打趣他兩句,今天卻沒心情,她開上車子,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時不時打量著街景。

現在哪哪都是人,有走路的,騎自行車的,騎摩托車的,開小汽車的,每一個人臉上洋溢著對新生活的渴望,大家司空見慣的和平與安穩,似乎越來越不值得歌頌,可就在看不見的地方……清音想到了何進步。

如果他不是為了出這次任務,他現在已經守在母親床前,拉著她的手,給她喂湯喂飯,給她說電視上的新聞,像每一個這個年紀的小老頭一樣,孜孜不倦地勸說要怎麼飲食,要聽醫生的話……

清音鼻子一酸,顧安將來會不會也有這麼一天?當魚魚需要爸爸送出嫁,顧媽媽需要兒子陪護床前,她需要一個伴侶攜手漫步的時候,他會不會也突然失聯?

想著想著,車子不知不覺就開進了杏花胡同。

現在的杏花胡同跟以前可不一樣了,住的人更多,更雜,也更熱鬨了,已經是附近有名的小型集市,顧媽媽現在買菜都不上菜市場了,說是來杏花胡同買的菜比外頭新鮮,種類更齊全也更便宜。

清音把車子停在路邊,不知不覺走進這個住了快十年的小胡同,“喲,清醫生下班了?”

“清醫生哪天坐診,給我加個號唄?你叔這老毛病又犯了。”

清音一路答應著往裡走,現在已經沒人會叫她“小清”了,都是清醫生或者清院長,莫名的多了某種敬意。

當然,一路上她也看見街道辦的工作人員正在兢兢業業的量尺寸,挨家挨戶的走訪調查實際居住情況,統計人口和工作單位,大家鬨哄哄的,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拆遷改造工程做準備。

來到熟悉的十六號大院,剛進門就遇見趙大媽,以前在院裡最愛跟秦嫂子一起給她帶來當日最新鮮“瓜”的老太太,“哎呀清醫生回來了,今天過來有事兒?”

“沒,隨便看看。”

“那上家裡坐?”

清音婉拒了,她來到自己的屋子前,以前這間屋子是玉香在住,後來顧全回來,在外頭買了獨院,他們就搬走了。清音沒帶鑰匙,窗簾拉著,隔著窗子也看不清裡頭什麼樣,但應該跟自己記憶中差不多,當時他們搬到梨花胡同,那邊的家具都是現打現買的,這些就閒置了。

正看著,忽然隔壁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從裡頭出來一個灰頭土臉半頭白發的女人,身上穿著舊襯衣灰褲子,身形有種不太健康的臃腫。

這是清慧慧,清音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她了,最近一次聽說她的消息,是顧媽媽說她在到處借錢,劉誌強的兒子要結婚,找她要房子,她一個沒正經工作的中年婦女,拿不出就隻能去借,後來借到親媽林素芬這兒,被罵了一頓,母女倆再再再次絕交。

沒想到,她還會回來,這間屋子以前已經斷清楚了,是屬於林素芬和林耀的,她還回來乾啥?

清慧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裹著衣服準備離開。

“慧慧難得回來一趟,咋不吃了飯再走?”

“家裡兒子還等著我做飯,先回去了,以後有空再過來。”

眾人聽見這聲“兒子”,頓時露出一個鄙薄的神色,都不搭理她了。

她前腳剛走,趙大媽等街坊們後腳就開始議論紛紛,“前幾天回來借錢才被趕走,今兒又來,為了那三個繼子,她可真是掏心掏肺啊。”

“可憐林耀是她親生的,卻跟沒爹沒娘似的,上次回來聽說受傷又住院了,她彆說雞蛋送一個,連看都沒去看一眼。”

“這劉誌強到底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咱們以前勸她,她就說劉誌強對她挺好的,對她好能讓她大冬天賣烤紅薯,能讓她到處借錢給繼子買房?她嫁過去的時候,那三個繼子都比林耀大了,哪裡有啥恩情可言喲……”

清音聽了一會兒,心裡隻剩歎息,這個全書中毒最深的最大的戀愛腦,但凡她能清醒一點,現在都是另外一種人生。

回到家,顧媽媽見她神情不太好,“是不是工作上出啥事了?”

“沒,回了一趟16號院,遇到清慧慧。”

顧媽媽歎息一聲,現在的清慧慧,哪裡還有當年嬌俏小姑娘的模樣,早被生活磨成了滾刀肉,“快五十歲的人了,一點長進沒有。”

清音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麼要去杏花胡同走一趟,就好像冥冥之中有股什麼力量吸引著她走過去一般,可能是最近連續發生了不順心的事,擔心顧安的結局,清音急需找到點什麼。

這邊正想著,家裡的電話響起來,顧媽媽趕緊一拍腦門,“哎喲瞧我給忘了,應該是全子打回來的,剛才他就當打了一個說找你或者安子,我忘了。”

清音趕緊進去接起來,“哥?”

“嗯,你們最近很忙嗎?”怎麼下班半天了,兩口子都還沒到家。

“還行,哥是不是那邊有消息了?”

“我這邊下午剛接到個電話,一個年輕人聽說我們在找這樣的女人,說可能是他母親……”

見他猶豫,清音略一想就明白,“您是覺得消息來得太快,不可信嗎?”

“對,我們昨天才想好的計劃,上午才把消息發布出去,下午調查組就接到線索,這速度是否太快了?”

快到他都懷疑,這個人怕不是在他們係統內部有什麼眼線。

清音也覺得可疑,“哥能跟我先說說這個人的情況嗎?”

“那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自稱他母親是京市日報一名記者,十五年前在一次外出采訪途中莫名消失。他父親報案,也找過很多年,一直沒有線索,原來是因為車子翻下山崖,又滾了很遠的距離,隱藏在深山老林裡,經過多年泥土掩埋,又經過雨水衝刷,一直到三年後才被山裡的農民發現已經被鏽蝕得不成樣子的汽車框架,靠著裡頭的骸骨檢驗證實其中一名死者正是她母親當年一起出差的司機,而他母親的遺體一直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