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 是財富,更是瑰寶(1 / 2)

白家人拿了方子出去抓藥, 但圍觀的人群一直到中午才散,為啥呢?

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一個個的爭先恐後的, 讓“小清大夫”幫忙把個脈,看看他們有啥病。

上了兩個多月班一直在摸魚的清音:“???”還有這等好事!

蒼天可鑒, 自從自己開醫館後,手裡握著全省幾百號各科老專家資源的她, 已經很久沒好好自己看診了!

醫術這東西,長時間不用,也是會生疏的。

清音通通來者不拒的後果就是, 一個上午居然看了三十四號“病人”,但好在問題都不大, 要麼是風濕,要麼是高血壓, 要麼是傷風感冒拉肚子,這些病在農村那真是家常便飯, 她跟著爺爺那些年不知道看了多少, 閉著眼睛都知道怎麼用藥。

她的熟練和遊刃有餘,倒是讓林莉和劉副廠長更意外了, 這樣的“老大夫”架勢, 不是臨床經驗豐富的醫生還真裝都裝不出來。

倆人對視一眼:不愧是清老爺子的嫡傳親閨女, 這架勢簡直如出一轍。

難怪大家都不理解以前老爺子為啥把她走哪兒帶哪兒,看病都要把她抱在膝頭, 原來這就叫家學淵源,耳濡目染。

“看來,是咱們看走眼了。”

“可不,以前總覺得清揚是清家傳人, 現在看來,他妹子才是嫡傳。”

說到這兒,想到八十不到就去世的清老爺子,所有人都分外惋惜和懷念。

清音雖然沒見過老爺子,但心裡也有種物傷同類的惋惜,中醫裡有句行話,說學中醫的不到八十就去世,那都算夭折。

她腦海裡想到的是爺爺。從小相依為命的爺爺,在她上高三即將高考前的半個月,正值雨季,正是石蘭山區雨多路滑猛獸出沒的時節,他半夜去十裡外的某個村子給人看病的途中,被野豬挑傷。

傷勢太重直接當場昏迷,又是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等到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因為失血過多和受傷過深導致全身嚴重感染,村民們送到鎮衛生院的時候,那裡治不了,說讓轉到縣醫院,縣醫院也說沒辦法,爺爺不想自己死前的幾個小時還要被渾身插滿各種維生管子,提出放棄治療。

他趁著最後一絲清醒,讓村民把他送回家,說不要告訴清音,孩子要高考了,彆影響她發揮。

可村民們實在不忍心一輩子為大家做好事的老大夫就這麼孤零零的死在家裡,還是去學校找清音。

等她趕回家,爺爺已經進入彌留之際,說話已經不清醒了,他一輩子治病救人,幫扶老弱,對家庭困難的病人分文不收,甚至還免費送藥,就是收費也隻按國家規定的鄉村醫生標準,診費低到可憐,藥物加成更是一分沒有……辛苦一輩子,也沒留下什麼物質上的遺產,就連住的房子也還是很多年前的土坯房。

但他留給清音那兩個字,卻是莫大的財富。

***

接下來幾天,在眾人的期待中,白雪梅每天都來衛生室複診,清音根據她的舌脈和症狀微調處方,彆的沒看出來,精氣神倒是肉眼可見的好了不少。

以前她的臉是寡黃寡黃的,鼻根和嘴唇還有點發青,但吃了一個星期中藥後,麵色微微紅潤起來,嘴唇也有了血色。

一連一個星期,她狀態越來越好,連聲音裡的中氣都足了不少。

這不,今天她又來了,不過跟以前被父母攙扶著不一樣,這次居然是一個人來的,剛進門就被張姐和李姐看見,“喲,雪梅來了?”

“張護士,李護士,清醫生在嗎?”

“她在隔壁看病,你先等會兒,啊。”

這倆人毛衣不織了,小說也不看了,直接拉個凳子坐到白雪梅身邊,“我看你最近氣色不錯,感覺好些沒?”

“好多了,能吃下一個饅頭了。”以前可是吃一兩口就不行的,喉嚨裡像有什麼塞著,咽不下去。

問過身體,倆人最好奇的還是趙家事兒,“聽說公安讓你去指認,是趙和文的事定了?”

白雪梅臉上絲毫沒有難為情,甚至還有點痛快,“嗯。”

那天被保衛科的抓住後,趙家人當天晚上來白家哭求到大半夜,兒子被關在派出所,老兩口還是用以前那一套,先說自家有多不容易,一家子就指著最出息的趙和文了,頂梁柱可不能倒,然後再打感情牌,說他倆以前兩情相悅多好啊,馬上就結婚了,在他們看來雪梅就是親閨女,疼愛還來不及呢,就是小兩口真發生點什麼也沒什麼,反正要結婚了巴拉巴拉。

好話說儘,還流了不少眼淚,見白雪梅居然還是一口咬著,不肯撤案,白家人瞬間破防。

大罵她白眼狼,自家兒子對她那麼好,不吃不睡的照顧她,給她端屎端尿,結果她反手就想把人送進監獄,她這樣的毒婦看以後誰敢要她雲雲。

更彆說什麼“破鞋”“流過產”“以後不會生”的詛咒,白家老兩口被氣得牙齒都快咬碎了,白雪梅倒是一臉平靜。

“這一家子可真不是東西。”

“幸好,我聽說案子就要判了,他要去蹲大牢?”

白雪梅點頭,“公安說最低五年。”□□罪雖然沒有直接物證,但當晚病房裡還住了另外兩個病人,人家都是能作證的。再加上受害者是重病患者,剛搶救回來,造成懷孕又流產,這傷害性比一般強.奸大多了。

更彆說,她還是廠裡正在大肆宣揚的工人英雄。

這兩年廠裡實在是不太平,已經接連出了好幾次事故,上麵很生氣,白雪梅這個模範正好能增加點正麵形象,誰知又出這檔子事,廠裡十分生氣,可恨死趙和文了,巴不得他多判幾年呢。

“聽說不僅判刑,你們家還要求賠償?”

白雪梅坦然自若,經過跟清音的談話,她也意識到自己要求經濟賠償不是訛詐,是合法合理的,所以公安一聽她的要求就答應了。

醫藥費,護理費,誤工費,夥食補助費,營養費,精神損失費,名譽損失費……加上這兩年趙老太在白家的連吃帶拿,合計八百塊!

“哎喲,我就說,今早聽人說趙老太病得下不了炕,一家子到處借錢,原來是還得賠錢,氣壞了呀。”

清音進屋的時候,正好聽她們說到這兒,心裡也替白雪梅高興。

這個案子,說不定能給更多女性樹立一個好的典範——被欺負了,彆管施害者是誰,跟自己什麼關係,都要第一時間報警,隻有報警才能保護自己,才能讓壞人繩之以法,讓更多的人幸免於難。

望聞問切一番,清音發現白雪梅身體恢複不錯,又讓她掀起衣服。

“咦,小了!”李姐第一個發現,大叫一聲。

她們可都記得那天肚子有多大,現在至少小了三分之一,就連肚皮上的青筋都少了很多。

白雪梅自己不太看得見,“我隻感覺穿褲子鬆了些,晚上睡覺也不憋悶了。”

清音觸診一番,發現囊腫真的小了很多,“再吃幾天藥,下星期去醫院照個B超看看。”

白雪梅大喜,眼睛都紅了,“謝謝你清大夫,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林莉也過來看了一下,確定囊腫真的變小後,看清音的眼神越來越不一樣。

***

白雪梅肚子變小的消息不脛而走,沒兩天就傳得人儘皆知,清音倒是沒時間關注這事,確定藥物對症之後,隻需要持之以恒就行,剩下的都交給時間。

“小清過來一下。”

清音看林莉冷著張臉,也看不出是好事還是壞事,乖乖跟到她辦公室。

“坐。”

“既然要當醫生,就彆跟她們那幾個不求上進的混一起了,我旁邊這間,以後就是你的診室兼辦公室。”對那些裙帶關係是大寫的嫌棄。

清音一愣,那些可是你的裙帶……但聽到後麵,簡直大喜:“好嘞!”

能擁有一間獨立辦公室,這是她剛上臨床時夢寐以求的事,雖然在張姐李姐那邊每天都能吃到廠裡內外的新鮮瓜,但她畢竟是事業腦,吃瓜隻能當消遣。

“主任,我有個顧慮。”

“你說。”經過兩個多月接觸,林莉也習慣了她的直來直去。

彆說,以前有多見不慣她,現在就有多後悔,堂妹差點讓她錯失人才!

“就是我目前還沒有醫師資格證,處方權的事。”最近來找她把脈的人,多數都是抱著好玩,試一試的心態,她也沒開出去幾張處方,可將來病人要是真多起來,處方權就是個問題。

“你先用我的私章。”林莉遞過來一遝東西。

清音一看,居然是厚厚一遝已經事先在右下角簽好林莉名字的處方簽,還戳了她的私章。

安全起見的做法,應該是清音每開好一張處方,請她過目,審核之後確定可以臨床使用,她才簽字蓋章,病人拿到外頭抓藥才行,可她居然審核都沒審核,提前就給簽好這麼多“空頭處方”!

清音一時不知道該說她是太信任自己,還是太信任自己。

“以前的事咱們翻篇,今後衛生室就隻你和我兩個醫生,我們要把全廠職工家屬的衛生健康工作扛起來。”林莉也有點不自在,輕咳兩聲,主要是怕她每天跑來找自己簽字蓋章,她嫌麻煩。

她目前對清音這個下屬的感覺有點複雜,說討厭吧,已經不討厭了,甚至還挺惜才,但要說喜歡,也喜歡不起來……畢竟她還當著同事的麵懟過自己,她也不是賤皮子。

你就說吧,一個你不喜歡的人每天跑來找你幾十次簽字蓋章,這換誰能高興得起來?

清音想到那畫麵,也笑起來,“好嘞。”

彆說,她就喜歡這種簡單粗暴屁事少的領導,她始終堅信,每一個剛進入職場的新人,千萬不要妄想跟自己的直屬領導成為朋友,能維持好正常的乾淨利落的上下屬關係,才是最有利於雙方的良性人際關係。

很快,張李二人知道她要搬走了,心裡都很是不舍,“我就知道你跟我們不一樣。”

“你是要乾事業的,不像咱倆,整天就男人孩子熱炕頭,沒啥追求。”

清音笑笑,“你們的生活也是一種追求啊,想乾事業的是追求,想好好把小家庭經營好也是追求,沒有高低之分。”

就像她雖然不讚成很多女性當全職主婦,但人家做出這個選擇了,她也不會去指手畫腳橫加指責,每一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理想生活的權利,也應該有為自己選擇買單的勇氣。

張李二人立馬眉開眼笑,幫忙收拾辦公室。

那間診室倒是不小,窗子大,光線和通風都很好,裡頭還擺著兩個木頭做的文件櫃,裡頭放著的都是衛生室這幾年上上下下的文件,平時隻有林莉會來看一下。

清音先把櫃子騰空,用濕抹布抹乾淨,晾乾水汽,再將原來的文件分門彆類統一放進一個櫃子裡,另外一個空著的,以後就能放她的病曆資料和書籍。

***

跟漸入佳境的清音不一樣,林素芬再再再一次失魂落魄邁進大門,感覺整個人沉重得不得了。

劉大看見她這樣子,希望的小火苗熄滅,轉成憤怒的大火。

倆人一前一後鑽進地窖。

“我是真的沒法子了,那邊催得急,讓我必須下周二中午十二點之前湊夠大黃魚的錢。”

三千塊定金她已經自己墊付出去了,可五條大黃魚,她去哪裡抓呀!

“你小姑子的嫁妝不是不少嘛,再拿點出來唄。”劉大悠哉悠哉的,斜著眼看她。

“我婆婆那個年代過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被整怕了,古玩字畫啥都沒留,就隻留下大小黃魚,小的以前陸陸續續用完了,這次的五條,已經是最多的,你們隻看到她以前風光,那是解放前的事,解放後都夾著尾巴做人。”

“我聽說她以前是江南劉家的唯一後人,劉家以前可是在皇宮裡當禦醫的,哄得那些後妃一高興,隨便賞賜兩件都是好東西……嘖嘖。”

清老太太家確實是禦醫傳人,但從她祖父輩就厭倦宮廷鬥爭棄醫從商了,那些東西或許早就成了他們第一桶金,或許還留著一些,反正誰也說不清。

反正,小清音的嫁妝裡,就隻有硬通貨黃魚,沒有什麼稀世珠寶。

“對了,你說,咱們的東西,會不會就是被她吃掉?”劉大再一次發出疑問。

林素芬凝眉,“我一開始也這麼想,但丟東西那天晚上,劉家那倆孩子跟她睡,我悄悄問過那倆孩子,她沒出去過,後來她屋裡也沒多什麼。”

“那也有可能第二天就緊急送出去呢?”

“我找我堂姐問過,接下來一個月她都沒請過假,每天也都按時上下班回家,不可能有時間。”尤其是丟東西第二天,很多人都在食堂看見她打飯。

倆人想了半天,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有這個動機,隻能罵罵咧咧的離開地窖。

唉聲歎氣回到家裡,沒看見清慧慧,林素芬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去了哪裡,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柳家真是狼子野心!

慧慧傻,隻知道最近柳誌強給她好臉,幫忙買幾個雞蛋灌餅半斤瓜子兒,她就樂得找不著北,在林素芬忙著“尋寶”的日子裡,倆人已經偷偷看過好幾次電影了。

現在大院裡都傳他倆在處對象,林素芬真是聽著都刺耳朵。

可當務之急不是拆散他倆,而是把那邊要的錢湊齊,不然……她是知道他們手段的。

他們不知道的是,倆人剛從地窖出來,後麵一排堆滿雜物的木架子後,居然貓著一個身影。

顧安吹了吹手上的灰。

又待了會兒,他在地窖裡溜達一圈,一會兒就沒了身影,等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後,胡同口的剛子家。

“安子哥吃過沒?”

顧安看著他一碗黃多白少的大碴子粥,單身漢嘛,連鹹菜都吃不起。

“你最近就吃這個?”

剛子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這不是最近日子不好過嘛,上次亮子他媽生病,我把錢借給他,看他們手頭沒轉過來,我也就沒提。”

顧安點點頭,兄弟幾個互相幫扶是正常的,上次化肥廠的事,還多虧亮子找人。那兄弟也跟著受了點傷,顧安做事仁義,直接給出去三百塊的治傷費,現在手裡的活錢也空了。

“對了安子哥,城北兄弟那邊說,錢他過段時間會還你,廠裡已經嘉獎了他,他不好再拿你一份。”

顧安倒是不在意,彆人給他盯梢和通風報信也是冒風險的,不能讓人白乾。

剛子使勁嗦著寡淡的粥,搖頭晃腦:“要是能去哪兒弄筆大的就好咯。”

顧安忽然眉頭一動,他想起家裡那些多餘的糖票肥皂票,是上次清音鼓勵他媽,讓她接受羊肉換的。

有票不算啥,他在糖廠肥皂廠還有幾個認識的人,“這樣,明天你跟我出去一趟,咱們……”不說賺大的,至少改善夥食先。

剛子眼睛一亮,“得嘞!”

第二天,睡到太陽高照,大部分人都出門上班之後,他倆才揉著眼睛起來,洗把冷水臉,一人跨上一輛自行車,往城外騎去。

路上遇到的基本是熟麵孔,雖然不一定能談得上什麼交情,但都得叫聲“安子”。

倆年輕力壯的大小夥,騎車速度那是杠杠的,不用一個小時就來到一個城郊小村子,不像獨山村通公共汽車,這裡連能容機動車經過的公路都沒有,進出村子全靠一條泥巴小路。

下過雨後的小路泥濘不已,車輪要麼陷在裡麵,要麼打滑,刹車都刹不住,剛子嘴裡罵罵咧咧的,顧安卻什麼都沒說。

兩個陌生小夥子進村,很快引起大家夥的注意,“你們打哪兒來的呀?”

剛子剛要說話,顧安搶先開口:“安市。”

剛子心裡豎大拇指,心說安子哥就是安子哥,安市是書城的隔壁市,他居然連口音都仿得十成十,就是真來一個安市人也得跟他認老鄉。

顧安也不囉嗦,見在家的都是老弱婦孺,直接拿出肥皂毛巾和紅白糖,問她們換不換。

“咋換?”

“大娘你們家裡要是有錢,就用錢買,咱們不用票,價格跟公社供銷社一樣,沒錢也可以用雞蛋鴨蛋老母雞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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