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24 豬瘟配方(1 / 2)

從這天開始, 清音的門診量忽然暴增,從五六個漲到了十個出頭,直接翻倍!

當然, 跟後世三甲醫院的動輒七八十不能比,畢竟書城市鋼廠隻是一個國營大廠,人口基數在那兒擺著,清音的“出名”也僅僅是在廠裡, 和杏花胡同附近。

但饒是如此, 也讓整個衛生室高興壞了。

張李楊三人平時是翹班摸魚,但那不是有活乾她們不乾,不是她們主觀上懶惰, 是真的沒事乾。

每天打掃一下辦公室衛生,就是把地板擦禿嚕皮, 也乾不了八.九個小時不是?

可現在有了病人不一樣了, 清音做過老板, 知道一個好的領導不是什麼都要親力親為,旁人能協助的就一定要撒手出去,所以她經常給她們仨派活乾。

每次, 她都是笑眯眯的, 以開玩笑的語氣使喚她們,大家也不惱,她小是小,但她真的給整個衛生室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高光時刻,在這個集體榮譽感爆棚的年代, 這才是最重要的。

有小孩需要做推拿的,清音就叫她們過去看著,自己講解兩遍, 示範幾次,就是再笨的人,多看多練也能學會。

尤其張姐李姐家裡都是有小孩的,學會了她們回家也能給自己的孩子做,誰會不願學?

楊姐就不願學,清音也不勉強,就讓她幫忙給病人交代中藥煎服方法、注意事項,動動嘴的事,她也不好拒絕。

大家分工明確,各司其職,一來二去,四個女同誌還真把中醫門診給運轉起來了。林莉作為領導,偶爾看兩個西醫病人,就能有更多的時間騰出手去參加各種行政事務。

是的,上次清音去區衛生局送材料就發現,人家挺不待見她們鋼廠衛生室的,就跟上了黑名單一樣。

後來了解了才知道,林莉這個老頑固,對於廠裡和局裡交代的任何與行醫無關的行政事務,她從來不乾!

她就是那種當醫生就隻看病,其它事全推的領導,什麼局裡安排的行業大比武啊,職工運動會啊,文藝彙演啊,廠裡安排的會議啊,學習啊,她通通不去。

清音:真乃整頓職場第一人!

可這樣做的後果就是,有啥事都輪不到衛生室,她們變得越來越邊緣,越來越不受重視,缺點也是顯而易見的。

譬如,清音剛來上班那倆月,辦公室燈泡壞了,報廠裡後勤處,人家說好的,你回去等著,結果一等就是一個星期……最後來了嗎?來了,但清音已經自己修好了。

想要買點口罩生理鹽水啥的,申請交上去,財務批了,領導批了,廠辦說等著。

林莉去催,人家也不愛搭理她,最後還是清音忍無可忍,自己去廠辦要的。

清音上輩子在醫院待過,知道一個大單位運轉是需要很多環節和部門同時發力的,但凡一個環節卡殼,再小的事也會被擱置。

衛生室人微言輕,可不就是要處處被人卡脖子嘛?

“而改變這一切,咱們就從最基本的,加強廠辦事務參與開始起。”

林莉老臉有點掛不住,“你以為我不想參與,是他們搞行政的閒出屁來,就會拿咱們基層乾工作的當猴耍,沒意思。”

清音點點頭,表示同意,她上輩子離開公立大三甲,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與醫療無關的工作太過,譬如好不容易下夜班回家補個覺,科裡非得奪命連環call讓你去參加什麼晚會的節目彩排。

“我就偏不做,大不了把醫務室裁撤掉。”

“何不換個角度,想想讓誰做?”

林莉四肢僵硬,蹦跳不是很協調,你讓她黑著臉係根紅腰帶給人扭秧歌?可據她了解,像什麼文藝彙演這種文娛性質的活動,張姐李姐很喜歡,她們一個擅長跳舞,一個擅長唱歌。

“而同樣的,您擅長的是醫療技術方麵的,那區裡每年組織的行業大比武,能最大程度展示咱們書鋼人精神風貌和醫療技術的活動,您為什麼不參加?”

“那不是我以前啥都不參加,等我想報名這個,人家說以為我們不報,已經截止了。”

清音了然,“所以,咱們現在就可以劃分好,哪些活動,是適合哪些人參與的,哪些是適合咱們搞技術的人參與的,儘量多參與進來,才能逐漸有話語權。”

林莉張了張嘴。

“主任也彆說沒時間,說句實在的,就咱們所裡目前這點工作量,跟人生產一線比起來,您覺得算大嗎?”這裡可是全廠公認的,連三歲小孩都知道的養老部門。

如果她們甘於被邊緣化,甘於被區彆對待,清音無話可說,總得允許彆人躺平當鹹魚。可她們每次被怠慢的時候,都不高興,罵廠辦,罵後勤,回頭還是老樣子,清音就覺得有必要鞭策一下。

“世界上任何一種好的東西,都是自己主動爭取來的。”等著彆人送你手裡,那你就彆想有好的。

林莉看著她,歎息一聲,“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看得倒是比我還透。”

清音笑笑,她上輩子為了爭取一個好的實習分配醫院,大二就跟著學姐學長厚著臉皮上臨床,彆人每個周末逛街火鍋電影,她風雨無阻跟師。進了大三甲,想留下來,她就不斷精進自己的醫術,不斷考證進步,最後才在同批實習生裡脫穎而出。留下後,為了早日升職稱,早日坐門診,她依然是學習,看書,考證,論文……更彆說自己創業後,多少個夜晚通宵,多少次三顧茅廬請名醫。

她的每一次稱心如意,都是努力爭取的結果。

***

沒幾天,顧安又來了。

不過,他直接來診室找清音,“跟你說個事。”

“林素芬大概率出不來了。”

“她扛下了所有?”

“不是她扛,是被劉加敏推的,劉加敏始終堅稱嫁妝他沒動過,而那些東西也確實是從林素芬手裡流到劉大手裡,他不是監守自盜,而是保管不力。”

清音點點頭,“那他很快就能出來?”怎麼越想越不爽呢。

“你要是不爽,我可以讓他出不來。”

清音笑起來,“還跟我賣關子呐,說。”

“我以前查他的時候,發現他無懈可擊,但他被抓後,我的人在他家和派出所附近蹲守到兩個人,都是奔著嫁妝裡的醫書去的,其中有一個還是上次城北化肥廠間諜窩子的漏網之魚。”

“意思是,劉加敏有可能是間諜?”

“不是有可能,是一定。”不然不可能這麼訓練有素,這麼謹慎。彆的不說,單說他裝死那一招,要不是清音剛好是醫生,還差點就被他蒙混過關了。

正常人裝病裝暈倒也不少見,可像他那樣真“死”過去的,顧安也是第一次見。要不是他提醒公安說此人會假死,公安都差點被他騙了兩次送出去就醫,這一出派出所大門,那可就是放虎歸山。

“他跟林素芬狗咬狗的,倒是倒出不少東西。”林素芬這幾年跟他來往頻繁,即使沒有不正當男女關係,但為了減刑也會供出一些隻有她能發現的蛛絲馬跡,尤其是上次著急出手大黃魚的事,明顯他也不是主謀,上麵有更高更嚴密的組織在指導著他們。

“再咬兩天,應該就吐得差不多了。”

清音再次笑起來,要是間諜,那就不可能隻是關幾年的事了,這狗東西,就等著承受國家的鐵拳吧!

“你的損失,派出所那邊已經封存了劉加敏和林素芬名下的財產,五根大黃魚的抵不上,但那幾件首飾應該夠賠償。”

清音心裡樂開了花,麵上還得遺憾一下下,哎呀呀,五根大黃魚呢,就這麼“損失”了,真是心痛呀。

“不過你放心,要是他們賠不出來,劉加敏的組織一旦被端,裡頭積蓄的財富,也會把你的大黃魚算上,到時候一並賠給你。”

清音肚子都快樂開花了,對不起,吃間諜的錢,她不虧心。

“高興了吧?高興的話,幫我個忙。”顧安有點不自在,眼睛打量著診室的布置,乾淨,明亮,就像她一樣。

“能下班不,能的話一起走。”

清音欣然答應,將診室的門鎖上,他騎上車,她坐後麵,很快消失在擁擠的下班人流中。

“肚子餓了,先吃飯吧?”

清音想了想,自己下館子隻下過杏花胡同附近的,“好,你是土著,你說哪兒好吃咱們就去。”

不知道為什麼,顧安翹起嘴角,把車子騎得飛快,直接來到北城區一條小巷子裡,又熟門熟路來到一間小平房,掀開門簾的一瞬間,清音感覺自己開始對這個世界不了解了。

原本,按理來說現在是沒有私人飯館的,可這間平平無奇的小房子裡,是完全的小飯館布局,七八張小桌子都有人,大家吃著飯,聊著天,就像上輩子的街邊小飯館一樣。

尤其是發現每一桌的菜都不一樣,不像國營飯店每天就隻供那五六道菜,橫豎怎麼點都一樣。

“安子來啦,先找地方坐啊,等我把這炒完。”肩上披著白毛巾的大師傅,還衝清音憨厚的笑笑,一位大媽趕緊給他們拿碗筷。

“想吃什麼,隨便點。”顧安大咧咧坐下,“你們那裡,有沒有這樣的飯館?”

清音“噗嗤”一聲笑出來,他還一副邀功的樣子,似乎是小孩把好朋友帶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隱隱炫耀。

顧安也發現自己忘形了,輕咳一聲,“來個孜然羊肉,怎麼樣?他們家羊肉一絕。”

“好,再來個爆炒腰花,你吃不?”有些人是不吃內臟的。

“吃,喜歡的話,下次咱們嘗嘗他們家的紅燒肥腸。”

清音點頭,彆說,她對凡是能吃的都來者不拒,小時候苦慣了,哪有那條件挑三揀四,後來吃著吃著,發現有些部位也是真好吃。

而且,她發現個問題,顧安最近跟她說話怪怪的,好像說什麼都問“行不行”“可以嗎”,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見,可她記得,這家夥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好像連話都懶得跟自己說,要說也是一副“通知你”的樣子。

菜很快上齊,真的是色香味俱全,清音連著乾了三碗米飯,吃到最後還用孜然羊肉的油拌了個飯,將盤子底上吃得一乾二淨。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種感覺,在顧安麵前很安全。

這種暫且稱之為安全感的東西,讓她能夠卸下心防,聊起她在現代的事,她的公司,她的資產,她的豪宅豪車……而顧安,也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會詢問幾個自己聽不懂的名詞。

一直到離開小飯館,清音才想起正事:“你今天請我吃飯,是有其它事吧?”

“請你去幫忙給豬看病,可以嗎?”

他的神情不是開玩笑,清音就知道應該是真的,也嚴肅起來,“是大規模的嗎?”

顧安點點頭,“目前看來情況有點嚴峻,畜牧站也沒辦法,多種抗生素聯用依然無法控製住。”瞿建軍那天上報之後,上麵很重視,當即派出軍醫和省裡的動物醫學專家前去那個村子,至今仍然查不出是什麼疾病。

“跟我說說都有些什麼症狀。”清音先回診室跟林莉說明情況,林莉趕緊讓她去,說下午都不用來了,算她出外勤。

清音帶上自己的出診箱,坐上自行車。

大概十分鐘後,得知最開始發生豬瘟的村子在西邊,叫小西村,是個窮得出名的生產隊。剛開始是社員自家養的豬不吃食,沒精神,一天隻趴窩睡覺,還伴隨拉稀、哼唧等不舒服,沒幾天喂豬的小孩發現豬耳朵尖尖上和尾巴根破皮潰爛……然後沒兩天,豬就死了。

最開始死豬那家人,也沒往豬瘟上想,以為就是運氣不好,但死都死了,就當提前過年,把肉給吃了。

沒想到接下來,接二連三的,整個生產隊的豬都死了,隊長發現不對勁,要往公社和畜牧站上報,但社員們不乾啊,這要是報上去了,就得當豬瘟處理,誰能眼睜睜看著那麼多白花花的豬肉被掩埋?

最終,眼看最先吃死豬肉那兩戶人家也沒出什麼問題,隊長也隻能睜隻眼閉隻眼,不管了。

“現在附近幾個村子的社員都被集中管理,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事。”

“不會。”清音很肯定地說,這些症狀應該就是急性豬瘟,不會在人之間傳播,因為無論是原書還是現實世界裡,70年代的書城市沒有爆發過人的傳染病。

很快,車子進入小西村,村口站著幾名穿便服的工作人員,看見是顧安什麼都沒說就放行了,來到一間新改出來的豬圈前,那裡已經聚集了好幾名專家和軍醫,其中還有上次清音見過的幫顧安取子.彈的年輕軍醫。

徐文宇看見她,臉上有種清音意料之外的驚喜和激動,他主動伸出手:“你好,清醫生,正式認識一下,我叫徐文宇。”

“徐軍醫你好。”

幾名專家正愁眉苦臉,聽見“清醫生”全都轉過頭來,雖然嘴上什麼都沒說,但心裡都有一個想法——就這,就是請來的外援?是護士吧。

倒不是說對醫生和護士有什麼高低之分,而是她太年輕了,一看就跟經驗豐富的老大夫搭不上邊。

瞿建軍主動為他們介紹,清音也沒注意聽誰是誰,她的注意力全在圈裡那兩頭還沒病死的豬身上。

這兩頭是最近才發現的後發病例,果然症狀都跟顧安說的一樣,清音心裡已經有了初步推斷。

但這麼多行業專家在場,自己一個年輕人也不適合先開口,於是就假裝繼續觀察。倒是一旁的老專家們,心裡已經不太舒服了。

怎麼說呢,他們來到小西村已經三天了,用了多種抗生素都沒能扭轉局勢,反倒是讓一開始還活著的六頭病豬死了四頭,現在僅剩的兩頭,本就讓他們麵上無光。誰知瞿建軍說是去找外援,他們以為是請比他們學術造詣更高,更老道的動物醫學專家,誰知居然找了個比他們孫女年紀還小的小姑娘……

小姑娘也就罷了,她還是個中醫……

這,氣性大的專家,臉都紅了,瞿建軍這明擺著是在下他們麵子,罵他們一群老東西沒用!

也有涵養好的,主動問清音:“清醫生怎麼看?”

“在幾位專家麵前是晚輩班門弄斧了,但既然老師您考到我,那我就簡單的說一下自己的看法,權當是拋磚引玉。”

其他人一見她把話說得這麼好聽,沒有年輕氣盛,也沒有點他們的治療無效,心情也好了很多。

“依我看,這應該隻是一場普通的急性豬瘟,不會在人之間傳播。”

“什麼,急性豬瘟?!”

“要是簡單的急性豬瘟,為什麼我們用青黴素無效?”還治死了三分之二。

清音看向眾人,“其實各位老師的治法是正確的,規範的,這是值得晚輩學習的地方,但我作為一名醫人的中醫,以中醫的眼光看,豬和人也有一定的共通性。”

有人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怎麼著,你還能給豬把脈啊?”

“這把脈是把哪隻手?哦不,哪隻腳,豬可是有四條腿呢!”

“不把脈,難道是給豬紮針?”

其他人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就一個扯唄!

清音也不惱,她的資曆在這兒擺著,擱一群年紀堪比自己爺爺的老專家麵前確實不夠看,她也不喜歡打嘴炮,“我的看法是,既然青黴素無效,何不試試清熱解毒的中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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