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35 小狗需要誇誇(1 / 2)

柳誌強又病了, 但為了不給他留下“體弱多病難堪大用”的名聲,柳家一致咬緊牙關對外宣稱傷風感冒,哪敢說又是被氣的啊呀。

清音是怎麼知道的呢?小海花去找小白玩的時候說的。

小孩的嘴就是大漏鬥, 都不用她問, 小姑娘就嘚吧嘚吧全說了。

好嘛, 清音本來對自己得這個優秀沒什麼感覺, 但能把柳誌強氣病,她就覺得含金量更高了。

倒是清音第二天去上班的時候, 被同事們恭喜了一圈, 她覺得自己勝算不大的,誰知在職工代表大會上, 她的得票居然是最高的,她忽略了其實自己這段時間把衛生室撐起來, 給大家帶來多大的便利, 用簡便廉驗的中藥給大家省了多少錢。

人心都是肉長的, 她平時怎麼對大家, 真到了民主推舉的時候, 大家也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當然,這個“正確的選擇”是白雪梅說的, 她一雙藍袖套戴在白大褂外麵,頭發紮好,帽子一戴,一根頭發絲都不會露出來, 看著既乾淨又利索。

清音“噗嗤”一聲笑出來,可真有她的。

話說白雪梅自從來衛生室上班後,變化不是一般的大,以前的她自卑敏感不敢說話, 現在在張姐李姐的帶動下,居然越來越愛說話,膽子也大了很多,上次遇到趙家人來抓藥故意找茬,她還叉腰跟趙老太吵了一架。

她的吵跟楊護士不一樣,楊護士是無理取鬨,她是有理有據且忍耐到了極限。

清音看她現在開朗不少,忽然想起前幾天姚大姐又拜托她的事,畢竟姚大姐真的幫過不少忙,而姚大姐那弟弟除了不愛說話,凶一點,也沒什麼不良嗜好,清音就試探著開口:“雪梅有沒有想過談對象?”

白雪梅臉色白了白,低頭。“我現在這樣的名聲,誰還會找我……”

張姐生氣,“你啥樣的名聲啊,你可是受害者,你應該抬頭挺胸做人,讓那些小人看看你過得多好。”

白雪梅一想也是,自己怎麼又鑽牛角尖了。“嗯對,什麼名聲不名聲的我也不在乎了,大不了一輩子不結婚,工資能養活自己和爸媽就行。”她現在成了熟練工,動作迅速且不會出錯,林莉報人事科又加了一級工資。

清音想了想,還是沒提姚公安的事。

就是過幾天姚大姐再上家裡問,她還要費勁解釋一下,姚家是真著急,也是真看上了白雪梅,但清音這中間人也不好做,不行讓他們自己上白家說去。

中午回家吃,顧媽媽也是剛從外頭回來,今天她師弟那邊有點事她過去幫忙,中午人家留飯她也不吃,要顛顛的趕回家給兒子兒媳做飯。

“媽也是,人家留你就在那邊吃唄,跑著多累。”

“就是,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在家還會餓壞自己不成?”清音笑著,進廚房轉了一圈,見泡發了一盆粉條,本來是打算晚上燉白菜豆腐吃的。

“咱們吃炒粉吧,正好有豆芽和韭菜。”菜是顧媽媽回來路上著急忙慌買的。

“啥是炒粉?”

“就是炒粉條。”

“粉條還能炒著吃,那下飯不?”

清音哈哈大笑,炒粉本來就是當主食吃的,炒粉下飯就是主食加主食,碳水疊碳水,“您就等著吃現成的吧,顧安幫我剝蒜,再拿幾個辣椒來,摘幾根韭菜和豆芽,不要太多。”

顧安照辦,他現在連洗碗都不避著大院鄰居了,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他躲著也沒用。

清音將紅薯粉條剪短一些,煎倆雞蛋搗碎,再把粉條和韭菜豆芽蒜泥一起倒進鍋裡翻炒,加點醬油,那味兒一下就香起來,沒幾下色香味俱全的炒粉就出鍋了,因為大家都喜歡吃辣,加點辣椒更香。

顧安的用盆裝,清音和顧媽媽則是每人一大碗,就著小鹹菜,那叫一個香!

“炒粉真好吃,比燉的還好吃,勁道。”

“沒肉也這麼香,下次要是放點肉進去,那還得了?”

清音笑,她上輩子吃減脂餐,很長時間沒吃過這麼純粹的碳水了,本來上大學時候,她最喜歡的就是學校後街的炒粉,經濟實惠還管飽。“嗯,下次咱們來羊肉炒粉,火腿炒粉,老乾媽炒粉,到時候連吃三天。”

大家都心滿意足的笑起來,明明是簡簡單單應付一餐,卻像是人間美味。

顧安洗完碗筷,那邊剛子過來找他有事,清音就回家短暫的歇個午覺,下午估計病人會比較多。

誰知才剛迷迷糊糊,還沒睡著,大院裡卻吵嚷起來,清音是有起床氣的,她閉著眼睛養神,儘量不讓自己生氣,可實在是外頭的吵嚷聲太大了,嘰嘰喳喳,忽然還放了兩掛鞭炮!

劈裡啪啦的,把閉目養神的清音嚇一跳。

她不得不起床,拉開房門,就見院裡有人正往後院搬東西,桌子板凳臉盆水壺,倒更像是搬家。

“秦嫂子,咱們院裡這是乾啥?”

秦嫂子正看熱鬨呢,“後院新搬來的人家,就劉大家那間屋。”

劉大因為跟黑市的人秘密交易,指認完林素芬,前腳剛走出派出所,後腳就被打辦的人抓了,工作自然也丟了,劉嫂子氣不過,離婚回娘家,上個月都成功改嫁了,他們那間屋子也被廠裡收回,又重新分配給彆的職工。

這次搬來的鄰居姓張,大家都叫他小張哥,據說是鋼廠大車班的司機,專門開大貨車往各地送鋼材的,走南闖北,見識啥的都不一樣,路上跟人隨便換點啥,拿回來再倒個手,就是一份額外的收入,所以他們的經濟條件算是一線職工裡最好的。

難怪家具那麼多,清音想,那天劉大家搬走隻有今天的三分之一。

不過,這個張家雖然家具不少,但卻隻有小張哥一人在跑腿,“據說是老婆和孩子在鄉下,還沒過來,過幾天一來,咱們大院就更熱鬨咯。”

清音隨便聽了幾句,趕緊去上班。

下午的病人果然比預計的多一些,她現在隻有二四六在廠裡,大家都知道要看病隻能這幾天來,這一攢,病人就多起來,有時候一天能看三四十號,中途上廁所都得跑快點。

但效果也是顯而易見的,因為病人多,抓出去的藥多,衛生室從上個月開始漸漸盈利。以前是廠裡花錢養她們五個人,現在變成廠裡撥的錢花不完,她們自己還能額外的創收,每個月都能有幾百塊的結餘。

在諾大的國營大廠裡,幾百塊錢壓根不夠看,可在衛生室,卻是能讓所有人精神大振的動力!

這些錢,每一分都是張姐李姐用手推出來的,都是白雪梅抓藥抓出來的,勞動付出就有收獲的感覺,簡直不要太美。以後看誰還敢說她們衛生室幾個女人是來養老的,這老誰他媽有本事誰來養。

看著終於沒人能緩口氣,清音到樓上的保衛科去。

“喲,清醫生來了,找安子吧?”

“安子,你媳婦兒來了!”

顧安過了一會兒才從李科長辦公室出來,最近陳專家的加入,廠裡忙得不像話,保衛科的工作量翻了幾番。陳專家不愧是專家,他不僅帶著先進技術,還給廠裡拉來了好幾台先進設備,這在海城京市那樣的大城市已經用上好幾年了,但書鋼卻隻聽過名字。

為了保護這批來之不易的新設備,保衛科最近都在二十四小時排班,顧安今天能正常下班,明天就要值夜班了。

“我去張姐家吃飯,你幫給顧媽媽帶句話,不用等我。”

顧安“嗯”一聲,“她家有事兒?”

“沒啥事,是她家今天沒人在,讓咱們過去包餃子吃。”張姐平時有家有口的,很難約出來,今天正好她公婆愛人和孩子都去小姑子那邊,她早上又買了塊好肉,就說晚上包餃子,讓大家都去。

清音自然不會推辭,“晚上估計玩一會兒才回去,你不用來接。”

顧安看著她,心裡有點子莫名的失落,他們科要是聚會,可都是會帶家屬的,上次李科長家老太太過壽,他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她給拒絕了,今天她們科室的聚會,她直接問都不問他嗎?

清音可不知道他想些啥,把話帶到就走了。

***

等下班鈴一響,大家就直奔張家,張姐家也住在廠區的領導樓,因為她公公曾是上一任領導班子成員,後來退休了,她愛人沒在鋼廠工作,所以清音都差點沒想起她也算領導之後。

不過,這也跟張姐平時的沉穩內斂有關,她不像楊護士天天把自己是廠子弟的那種優越感掛嘴邊,所以清音都把她當正常同事對待。

“林主任不去嗎?剛才不是說她也要去,讓咱們等等她?”白雪梅發現少了一個人。

張姐抿抿嘴角,“不用等了,她家裡有急事先回去了。”

“是啥事兒?”李姐問出口,忽然明白過來,“不會是她家老人又生病了吧?”

張姐沉重地點點頭。原來,林莉的愛人早在二十幾年前就去世了,那個時候她才三十歲不到,也沒孩子,又是醫生,要改嫁其實是非常有利的條件,但她毅然決然留在婆家,照顧一對失獨的老人,一照顧就是這麼多年。

隨著歲月的流逝,林莉已經青春不再,而公婆也老弱不堪,這兩年健康狀況更是每況愈下,每個月都要住院,她是上半月跑完公公下半月跑婆婆,身邊人都看不下去了,覺得總這麼不是事兒啊。

但林莉這人跟其他人不一樣,她的性格裡有一種固執,認定了的事就會一條道走到黑,哪怕旁人告訴她危險不值得,她也義無反顧。就像當初對清音的偏見,她也是經過很長時間才調整過來。

幸好,清音也不跟她記仇,還幫忙開過兩個調理方子,但兩老已經是油儘燈枯之勢,隻能一定程度上的緩解,阻攔不了這個趨勢。

大家聊了會兒,很快走到張姐家。他們家的格局就是領導樓的普通格局,倒不是陳專家那樣的大彆墅,隻是三室的大房子,帶廚房衛生間,生活極其方便,客廳擺設也都整齊乾淨,看著就很舒服。可哪怕隻是三室,也讓所有人羨慕不已,這年頭誰家都隻有一間房,頂多隔斷一下,像這種實打實鋼筋混凝土砌出來的三室,那可不一樣。

再加上做飯上廁所洗澡都能在家裡解決,清音看著都羨慕。

胡同裡的公共廁所,她是真的上夠了,夏天蚊子咬,冬天凍屁股,也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

她現在其實有錢,怕現金不好保存,她前幾天抽空把藏在獨山村的三千塊取出來,分彆存進了不同的銀行,她的存款已經突破五千塊了,再加上那五條大黃魚,她就是頓頓吃香喝辣都花不完。可惜現在還不允許私人買賣房子,不然她是真想把存款變成不動產,換個好點的房子住住。

四個女同誌,剁肉的剁肉,揉麵的揉麵,摘蔥的摘蔥,邊聊天邊乾,沒一會兒熱氣騰騰的餃子就出鍋了。

“等一下,嘗嘗這個,我婆婆買的牛奶,加點糖煮一下,就不腥了。”張姐拿出一個塑料袋裝的牛奶,是去牛奶廠門市部按斤稱的,而且得憑牛奶票,她公婆是退休老乾部,供應的額外多一點,所以家裡不缺。

“我喝了會拉肚子,都是我兒子喝,聽人說外國人都喝這個,長個兒。”

大家都新奇,於是你一杯我一杯的,就著餃子喝牛奶。

清音有點想笑,但她也好久沒喝過牛奶了,饞呐。

正喝著,忽然聽見一陣吵嚷聲,是從上麵樓層傳來的,似乎是有一群人在往樓下跑。

張姐倒是一點不意外,打開門看一眼,歎氣,“劉副廠長家孩子又犯病了,可憐見的,這都多少次了喲……”

劉副廠長家孩子?清音皺眉,她記得劉副廠長年紀不小,快五十了,是年近四十才有的獨苗苗,因為來之不易,特彆金貴,孩子都一直生活在姥姥家那邊,他每天下了班過去丈母娘家吃飯看孩子。

廠裡大多數人都知道他有兒子,卻沒見過孩子幾次。但這不重要,清音已經跟著來到門口,“張姐,劉副廠長家孩子生的啥病呀?”

“聽說是哮喘。”張姐也說不清,畢竟這孩子真的太金貴了,他們就住上下樓的都沒見過幾次,每次見麵都是幾個老人跟在後麵嗬護著,像一隻蹣跚學步的大熊貓,“我也是聽人說的,那孩子可金貴著呢,隻逢年過節偶爾回來一下。”

劉副廠長的愛人自己就是省醫院的醫生,他老丈人和丈母娘也都是省醫退休領導,住在丈母娘家是最明智的選擇,既有專業人士照看,又離大醫院近,真有什麼也來得及。

清音下意識跟上去,想看看情況。

“可彆是哮喘又犯了吧?”他家孩子哮喘這很多人都知道,家長們還總叮囑自家孩子跟劉紅旗玩耍的時候彆做太激烈的運動,這娃娃跟麵捏的一樣,熱了冷了飽了餓了哭了笑了都會犯病,聽說每次犯起病來還格外嚇人。

這不,孩子咳不出去喘不上來,一張臉憋得通紅,兩隻眼睛像死魚一樣翻白肚皮,胸膛起伏,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一條條彎曲的小蛇,看著就怪嚇人,膽子小的婦女都不敢看。

“我看以前哮喘病發作也沒這麼嚴重啊,這次不會是……中邪了吧?”有個婦女忽然說。

劉副廠長正準備抱著孩子繼續跑,聞言厲聲嗬斥,“都不許說什麼中邪不中邪的,咱們社會主義國家的孩子可不生封建病。”

圍觀人群都不敢再說,但大部分都是不識字的老頭老太,心裡還是認同的——要不是中邪,咋脖子上的青筋能成那樣?喉嚨裡還有牛馬一樣的嚎叫聲,哮喘也不帶這麼喘的啊!

清音擠開人群,“等一下。”

“小清大夫來了,趕快給看看。”

劉副廠長也是眼睛一亮,他剛才不敢動,是因為丈人和妻子都交代過,紅旗要是發病,讓先不要移動他的位置,先去包裡找他隨身攜帶的噴霧藥劑,但剛才孩子隻顧著玩鬨,可能是噴霧弄丟了,他找半天沒找到。

清音觀察了兩秒,把完脈立馬將手放開:“先彆動,孩子剛剛是不是在吃東西,邊吃邊跑?”

眾人正兵荒馬亂,現在一聽她的問題都下意識看向孩子父親。

劉副廠長不明所以。

老丈人和丈母娘今天有事,把孩子送過來他看著,他愛人還沒下班,劉副廠長一個人帶孩子也沒注意,但其他人卻是看見了的,趕緊點著頭說:“啊對對,剛才就是嘴裡含著個杏子出門找我們玩兒。”

清音的心鬆了三分之一,會出現喘咳困難、青筋暴起的疾病和原因很多,她也是情急之下想起現在正是吃飯的點,家家戶戶忙著做飯吃飯,孩子嘴裡手裡有個吃食是很常見的,這才有此一說。

於是,她迅速抱起孩子,雙手摟在他腰腹間,然後兩根手指在他胸廓下和臍上迅速擠壓,一下,兩下,三下……

孩子太弱了,骨頭脆,不能太用力,怕弄傷他,但不用力又怕沒作用,要把控這個力道真的不簡單,清音試了好幾次才找到感覺。

而圍觀的人見她居然還這麼“撞擊”一個出氣多進氣少,奄奄一息的孩子,都有點看不過眼,“小清大夫你這是乾啥,孩子哮喘沒事都被你打出事兒來了。”

“就是,你這乾啥啊,孩子骨頭那麼脆,哪經得起你這麼折騰?”

“劉副廠長你倒是快說說,你家紅旗本就身子弱,這不是瞎胡鬨嗎……”倒不是大家見不慣清音,而是出於對孩子的愛護。

劉副廠長是既著急又心疼,但看清音神色淡定,她的醫術又是出了名的,自然不會上前阻攔。而就在此時,隻聽“噗通”一聲,像是什麼東西掉在地上,大家就發現原本已經不會呼吸的劉紅旗,居然咳嗽起來。

咳了兩聲還能睜開眼睛。

“嘿,活過來了活過來了!”

“紅旗你能聽見嗎,爸爸在跟你說話。”劉副廠長雙腿發軟。

劉紅旗眨了眨眼睛,“爸爸嗚嗚……”放聲大哭。

能放聲大哭那就是沒事了,清音將他遞過去,“劉副廠長先抱他回去歇會兒,可彆再讓他嘴裡含著東西跑跳了。”

邊吃邊玩是小孩子的天性,尤其小小孩都喜歡跟著大孩子後麵跑,他這一蹦一跳的可不就很容易異物卡喉了嘛,但這年代很多父母都不識字更沒有急救常識,很容易延誤急救時機,即使是各種資訊發達人均識字的年代,海姆立克法也不是每一個父母都會。

“異物卡喉的最佳急救時間是五分鐘,大家剛才也看見了,要是家裡孩子發生這種情況就像我剛才一樣……”清音虛空比劃幾個動作,現場給大家講一遍,萬一就有人記心裡了呢?

反正,能救一個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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