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042(2 / 2)

清音一行出了胡同,坐上公交,直奔郊區獨山村,顧媽媽現在也習慣來這邊了,因為這裡地勢稍微平坦些,公交能直達,山林不算特彆深,遇到猛獸的幾率也低點,畢竟還帶著孩子呢。

“小菊就是你媽的小尾巴,你媽去哪兒你就要跟到哪兒,你羞不羞呀?”

小菊似乎是聽懂了,躲到媽媽身後,時不時探出腦袋偷看她們。

玉應春安撫的拍拍她,“沒事,顧奶奶逗你玩呢,這孩子也是來了這邊才這樣離不開我,以前在老家都是她爺爺帶著,我要掙工分,沒時間帶。”

張老頭還會帶孩子?說出去誰信!

顧大媽心疼孩子,“以後啊,還是你親自帶著,小女孩慢慢長大了,媽媽帶著才好。”

想了想,怕玉應春沒聽懂,她又小聲說:“不是我嚇你,我們杏花胡同解放前就有一戶人家,兩個小女孩都是繼父帶大的,她們媽媽忙著給人漿洗衣服養家糊口,也顧不過來,結果你猜怎麼著,小女孩十二歲的時候發現肚子大起來,一查……哎喲喂,造孽喲,那該死的老繼父,千刀萬剮都便宜他的!”

玉應春嚇得臉色蒼白,這還是能說會道的正常孩子,小菊不會說話,真受了欺負他們也不知道啊,真是不敢想。

“不是我故意嚇唬你,也不是我說你公公咋樣,我就是舉個例子,女娃娃,尤其是膽子小的女娃娃還是當媽的帶著好。”

清音深以為然,上輩子這樣的例子她在臨床上也遇到過一個。那是一個還不滿十四歲的小女孩,說是來看肚子疼,去了急診,急診看情況不對,讓來婦科,她一看肚子那麼大,什麼吃壞肚子,至少都五個多月了,趕緊讓檢查,父母都在外打工,留守兒童連檢查的費用都掏不出來,還是清音幫忙付的,後來一查果真是懷孕了。

清音立馬報警,後來調查才知道,孩子就是被隔壁的堂叔給侵犯的,從十歲出頭就開始一直持續了三年多,家裡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又沒錢,堂叔隨便給點小零食孩子就上當了。

後來孩子父母也回來了,但從辦案民警那裡

() 聽說,和解了,堂叔家賠了一萬塊錢,把孩子打掉,然後女孩沒半年也隨便找了個附近人家嫁了,收了兩萬塊彩禮。()

從頭到尾,三萬塊錢就買斷女孩的人生和所受的傷害,清音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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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個女孩,後來怎麼樣,誰又知道呢?

玉應春越聽臉色越白,緊緊抱著閨女的小身子,“謝謝顧大媽,難怪您經常來這邊叫小菊。”

每次顧大媽看見她忙家務,小菊和張老頭在一個屋,她就會把小菊叫到自家去,不一定給她吃點啥說點啥,但就是她看著放心。

說著說著,幾人已經來到大槐樹下,清音仔細檢查一番,見自己做的標記還在,先鬆口氣。接下來就是摘野菜,這個季節她們來得早,蕨菜剛剛發出一個巴掌高的苗苗來,像蜷縮著的龍爪爪,又肥又嫩,一掐一個脆響。

尤其是頭一年如果剛好燒過山火的地方,新發出來的蕨菜苗那叫一個肥,簡直就是上天的饋贈!

清音最喜歡的野菜就是蕨菜,畢竟能吃一整年,乾的新鮮的都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其它野菜卻隻能嘗個鮮,乾了就沒那味兒了。

幾人也不分散,聚在一起,一麵聊天一麵摘,小菊就跟在她們周圍,掐一把小野花,拿到她的小手拿不下了,就跑到清音跟前,舉起來。

她的眼神沒有同齡孩子的清亮和靈活,也不會甜甜的喊人,但她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這個阿姨和奶奶對她好。這不,送完清音,又掐滿一把,去送給顧媽媽,把老太太給高興得“哎喲哎喲”半天,說這孩子咋就這麼暖心這麼懂事。

要是能說話,那將是個多好的孩子啊!

但誰也不敢說這話,對於無法改變的既成事實,說出來就是徒增玉應春的煩惱。

清音卻是有另一層考慮,按理來說小張哥熱情開朗,玉應春身上也是南方少數民族的活潑熱情,怎麼小菊就這麼內向呢?她不由得懷疑,這孩子會不會是後世常說的自閉症,哪怕不是,會不會也有點傾向?

可她觀察過,這孩子很依賴熟悉的親人,以前是玉應春,現在是顧奶奶和音音阿姨,不是對什麼都漠不關心,譬如她喜歡吃雞蛋,喜歡花花,喜歡看小白,還會偷偷觀察院裡其他小女孩玩的遊戲,也沒什麼明顯的刻板行為,除了不會說話,她還會用手勢來跟媽媽溝通……怎麼看怎麼不像自閉症。

不過,清音自己也不是專業的兒童心理專家,對病情的判斷隻能來自於為數不多的常識,還是再觀察觀察吧。

中途到飯點,顧媽媽就掏出自己捏的飯團,配著一點小鹹菜和溫開水,勉強應付一頓,下午又摘了一會兒,直到三點半才開始回家。

這一趟可真是收獲滿滿,光蕨菜就摘了上百斤,三個大人用籮筐和竹籃提著,上車就引得眾人圍觀,大家都問她們哪裡摘的。

“回娘家,娘家隊裡的山上摘的。”

這時候生產隊是有山頭的,大家一聽不是野外的,也就沒了興趣。

小菊似乎很少坐車,對

() 於這種行駛的大家夥非常感興趣,扒拉著窗口不住的往外看,時而伸手出去摸一摸路邊的樹葉,時而靠在媽媽懷裡睡覺,安安靜靜。

回到家,清音把身上沾了泥土的衣服換下來,換上一身乾淨衣服,帶上錢先去百貨商店,幸好那件羊絨大衣還在,清音記著尺寸號碼都沒錯,售貨員沒想到她還真轉回來買了,笑得見牙不見眼。

廢話,一件衣服的銷售額就頂彆人半個月,能不高興嘛?

“妹子,以後還要買啥隻管來找姐,姐這裡的東西比外頭好,就連女款的大衣也有,你要不看看?”

彆說,清音還真去看了一圈,可惜都是各種格子和列寧領,在這年頭太多也太女式了,“我愛人這款,有沒有小點的?”

售貨員沒明白,給找了找,“還有兩件165的,但你愛人個子高,他穿不了。”

清音卻直接上身試了試,她目前身高正好就是165,男款大衣嘛,肩寬,她喜歡,對著鏡子照了照,稍微有點空,但以後肯定要長點肌肉,到時候肩膀上有了肌肉頭子就能撐起來了,“這件怎麼賣的?”

“啊?妹子你自個兒穿啊?”

清音點點頭。

“彆說,你穿比男同誌穿還好看,這肩膀,這背,可真直,你要的話就再少五塊錢,因為號數小點,用料也少點。”

清音也沒猶豫,又付出去170元,一口氣花掉345元,是有點奢侈,但能買件好衣服也不錯。

春寒料峭的時候,晚上穿出去壓馬路看電影,都是不錯的選擇。

開開心心拎著兩件衣服回家,結果剛走到胡同口就見顧大媽在那兒等著,“音音呀你跑哪兒去啦,趕緊的,有人找你!”

清音疑惑,“誰呀?”

不過,不用顧媽媽說,她順著顧媽媽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個穿羊絨大衣的男人從16號院出來,一臉焦急地朝她們走來。

這,不是昨天剛見過的元經理嗎?

元經理搶先一步,雙手抓住清音的手使勁晃了晃,“冒昧來訪,打擾清醫生了。”

清音見他這麼著急,也有點奇怪他居然會來找自己。

“是這樣的,您的住址,我是通過貴單位問到的,請原諒我的冒昧。”他隻記得她說自己是書鋼衛生室的醫生,於是趕緊找人聯係到書鋼,書鋼領導一聽是找她,今天星期天她正常休息,就把清音家的地址給他了。

顧安也從胡同口過來,此時見他把清音的手握得這麼緊,不動聲色上去,主動朝他伸手。

元經理的手一鬆開,清音悄悄鬆口氣,這握得也太緊了,要是彆的膽子小的女同誌都能被他嚇到。

“你好,我是顧安,不知道你找我愛人什麼事?”很明顯,清音跟他可不熟。

“你好,顧同誌你好,是這樣的,昨天白天在西山療養院的事不知清醫生是否跟你說過,我父親喝了陳主任的藥,下午是好了點,小便量有所增多,但卻又忽然胸悶氣喘,沒辦法平臥,必須給他枕頭墊高才行

,到了晚上忽然連小便也沒了,無論怎麼喝藥都沒小便,尿蛋白還是三個+,血壓也一直沒降下去。”

西醫沒辦法,而原本還寄予厚望的中醫也隻是隔靴搔癢,搔過了什麼指標都沒變化,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眼看著趙院長幾人都提議做透析的時候,他忽然想起昨天下午站在人群最後那個年輕小姑娘,在大家都拿不準老爺子為何病情加重的時候,她隻是旁聽了一耳朵就能一語中的,後來說起來自基層衛生所,她也不卑不亢,毫無羞怯和難為情。

是什麼支撐著她在這麼多“大人物”麵前還能如此不卑不亢?

毫無疑問,是自信。

見清音臉色淡定,似乎是早有預料,元衛國眼睛一亮,連忙繼續道:“昨天陳主任的方子清大夫看過一眼,似乎是有彆的見解,所以我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我沒彆的意思,就是……你們也知道,我父親帶大我們兄弟幾個不容易,我幾個兄長又不在書城,我也是關心則亂,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海涵。”

清音聽了一堆客氣話,單刀直入:“你家老爺子是不是小便減少之後呼吸困難加重?”

“清大夫連這都知道,真乃神醫!”

清音可不會把這種奉承話放心上,但陳陽畢竟是中醫界前輩,她雖然不是很認同他的治法,也不能當著病人家屬指摘前輩,“我也沒把過脈,其實就是胡亂猜的。”

元衛國怎麼可能信她的話,小年輕分明是不給老前輩拆台罷了,這倒是讓他對她的感觀更好了。他工作中遇到的年輕人太多了,尤其是有點本事和才華的,難免恃才傲物,對前輩也不太留情麵,甚至有踩著前輩上位的,像這種既謙虛,又不議論他人是非功過的年輕人,倒是難得。

“清醫生既然能看出我父親病情加重的原因,估摸著也能對他的病情有不一樣的看法,所以冒昧想請您過去幫忙看一下。”

情況緊急,清音也沒擺架子,“行,我們先把東西放一下,但我年紀輕,資曆淺,也不敢保證就能看好。”

“沒事沒事,隻要您去看一下,我們也是感激不儘。”

在生命麵前,清音不怕摻和。

元衛國的小汽車開得飛快,不用二十分鐘就殺到了西山療養院,幾人幾乎是小跑著上樓。

老爺子的化驗指標跟白天一樣,就連血壓也沒什麼變化,卻多了一個不能平臥的毛病,見到兒子,立馬氣喘籲籲地說:“衛國啊,陳大夫的藥怎麼不吃了?你可彆給我整西醫,我不信,那都是來騙咱們龍國人錢的,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

元衛國苦笑,“爸,您就好好的養養精神吧,胸還悶不悶?”

“靠著還好,這一躺下去就喘不過氣,你說是不是西醫針水給我打多了?”

“還有這勞什子的管子,快給我拔掉,我還沒死呢,就給我身上都插滿了!”

護士和保姆連忙攔住不讓他拔,這樣的情景已經發生好幾次了。

清音也是好笑,中醫黑見多了,西醫

黑她是第一次見。

“爸咱們不說那些,您不是要看中醫嘛,這位小清大夫就是我給您請來的。”

老爺子眼睛一亮,連忙坐起來,可一動吧,就喘不過氣,又是咳又是捶胸的。

“我……我這,咳咳……我跟其他人不一樣,我一直……一直覺得好中醫裡也有年輕的,這叫英雄出少年,還記得你媽生你大哥那年,月子裡得了風寒,西醫找了好幾個,藥也吃了幾大卡車,愣是一點用沒有,後來還是我聽說隔壁村子裡有個年輕大夫,人家一劑中藥下去,你媽就生龍活虎的,所以咱說這醫術啊,跟年紀沒關係。”

清音聽他還能口若懸河,心裡倒是鬆口氣,三指搭上去,低頭思索。

老爺子本來是本著保護新手的目的鼓勵她的,沒想到人還真有兩分樣子,頓時也認真起來,“小同誌,我這啥情況?”

清音搖頭,不答反問,“老爺子您好好回想一下,是不是一個多月前被冷風吹過?”

她之所以會有這個推斷,是因為脈象略浮,這跟白天陳陽主任診出的“沉脈”不相符。

診脈是基本功,陳陽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老醫生不可能診錯,唯一的解釋就是,當時浮脈還沒表現出來,再聯想到喘咳不能平臥,清音推測這場風寒不是最近受的,聯係發病時間,應該是在一個多月前,潛伏日久,時隱時現。

“哎呀還真是,那天我準備上公園遛鳥,剛出門就吃了一肚子冷風,但我誰啊,年輕時候雪地裡都能打滾的,區區一陣風怎麼可能放心上,想當年我可是……”

“爸。”元衛國拉住他的想當年,“對了,上個月有幾天我聽見您咳了幾聲,是不是就這冷風吹的?”

“那我這病還跟吹冷風有關係?”

清音點頭,又繼續說,“您這水腫病,當初先腫的是頭麵五官,慢慢才遷延到下肢,但無論如何,還是上肢腫得更明顯,對不對?”

“哦哦對,就是這樣,我先發現眼皮腫,住進醫院才發現雙腿也是腫的!哎呀小同誌你這神了啊,要不是你說,我都沒注意是哪塊先腫起來的。”

如果說剛才元衛國還半信半疑,那現在就是徹底相信了,這些細節他們自己都注意不到,她不可能是從彆的途徑知道的,全靠診脈啊!

可下一秒,清音的話卻又讓他大吃一驚——“您這是中風了。”

“中風?”

這可是腦血管意外啊,吹個冷風就能腦卒中?好像西醫不是這麼說的吧……元衛國感覺,這個說法好像不符合常理。

老爺子卻是有點中醫常識的,“你瞎想啥呢,小清說的是中醫的中風,就是傷寒感冒,對吧小同誌?”

清音點點頭,老爺子還真懂點中醫!

“風侵襲了您的身體,當時表現為發熱、怕冷和咳嗽,但您沒吃藥,沒管它,這風氣就潛伏在體內,導致肺失宣降,通調水液的功能失常,所以就水腫了,風性喜上,所以先腫的是頭麵五官。”

然後因為水腫,體內過多的水

液代謝不出去,愈發增加腎臟負擔,引起腎小球濾過功能異常,就查出了蛋白尿。

說中醫元衛國不懂,但西醫他一下子就想通了,“原來如此。”

“但利水消腫的藥其他大夫都開過了,怎麼就沒用呢?”

老爺子一把將枕頭扔兒子頭上,“西醫隻會治標不治本,我這病根子在中風,得祛風,風氣沒了,這水腫才能消下去,對吧小同誌?”

清音笑著點頭,看不出來,元老爺子也不是一味的中醫迷,人還具有一定的中醫邏輯呢!

“難怪,陳主任給我開的藥,要是能讓我發發汗,說不定就有用了。”

清音驚喜地豎起大拇指,老爺子的中醫邏輯一點錯也沒有!

“您這在中醫上就叫水腫病裡的風水,我先開一劑藥,試試看。”雖然病情已經拿穩了,但話還是得謙虛點。

她的處方也很簡單,麻黃、桂枝、細辛、乾薑是治風寒宣肺的,半夏是開肺氣的,五味子、炙甘草是斂肺止咳的,白芍是養肺陰的。

“才八味藥,還全是治肺的,妙啊,秒啊!”護士剛打開門,就跟陳陽撞上,他本來心裡也有點擔心老爺子的狀況,正好遛彎兒過來看看,誰知在樓底下聽人說他的藥沒效,心裡也有點納悶。

這不,正準備敲門,聽見清音的話,他一下就忘記要進去的事,聽了一會兒還沒回過神來。

“雖說是腎病,但整張方子全是治肺,這正是應了那句老話,‘肺為水之上源’呐!”

“實在是妙!”

能得到老前輩的認可,清音也有點高興,“謝謝陳主任指教,我還說正想請您幫著改改。”

“不用改,你的組方結構就是最好的,我白天也是大意了,回去之後一直覺著哪裡不對,現在一看你的方子,我算是全明白了。我是治標不治本,你是隔山打牛,厲害,厲害!”

這麼高的評價,清音老臉一紅,“還得等看喝了藥什麼效果,您老謬讚了。”

陳陽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物,進了病房先是一個九十度鞠躬,向元老書記道歉,承認自己診脈時間不夠,沒診出隱藏的浮脈,導致誤判了病情,是他學藝不精。

老爺子哈哈一笑,“這有啥,值當你專程跑一趟。”

大三甲的主任有多忙不用說,能在忙了一天工作之後還來醫院看一眼,這完全是職業道德在支撐著!每天那麼多病人,各種稀奇古怪的病都見過,他還能一直把這個病例記在心上,已經是常人無法做到的敬業了!

清音真是慶幸,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拆他的台——這樣的前輩,值得她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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