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075(1 / 2)

桃仁和紅花都是活血化瘀的要藥,婦科和跌打損傷常用,婦科一般是月經量少、痛經、經期延後,或者婦科腫瘤肌瘤之類的才會使用,當時為了找出虎子的病因,清音曾仔細問過楊大媽肖雲的身體情況,這幾個毛病她都沒有。

犯不著吃這種藥。

心裡存了疑慮,回家經過楊大媽家門口,她稍微停頓了一會兒,忽然有個想法。

剛吃過晚飯,就聽院裡有人問,“誰家熬中藥啊,咋這麼味兒呢?”

“前頭楊家,楊大媽說肖雲胃口不好,熬點健胃消食的。”

清音皺眉,桃仁紅花可沒有這個功效,更彆說還有其他幾味川芎益母草啥的,她天天跟中藥打交道,絕對不會聞錯,哪怕是剛學中醫的人也不會把這些藥開在健胃消食的方子裡。

“想什麼?”顧安也回來了,一手插兜,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

崔小波剛好探頭出來往外倒水,看見他倆,點頭算是打招呼。

“沒什麼,吃過沒?”

“還沒。”

“你坐著吧,我自己熱。”飯菜還溫在爐子上,其實不熱也可以,顧安摸了摸搪瓷碗的溫度,“就這麼吃吧。”

“前幾天說的事,有消息沒?”

“還沒,但明天又是星期天了。”清音了然,人多眼雜,沒再繼續,“對了,你閨女要吃瓜子兒,明天你順路的話給她買點回來。”

其實她也能買,但顧安最近忙得見不著人,每天回來的時候閨女已經睡著了,走的時候閨女還沒醒,他隻能看看她,親親她額頭,這種時候找個活給他,也能促進父女感情。

“好。”男人鄭重答應。

天黑,顧大媽溜達一圈回來,說起一天發生的大事小情,無非就是院裡老太太們聊天,誰家扯皮,誰家吵架,誰家吃肉,但她愛聽,聽得津津有味。

這說著說著,就說到最近肖雲的事情上,“楊大媽說她都快兩個月沒回家了,那天回來,也隻來杏花胡同看一眼孩子,現在自己生病倒是知道找婆婆給她熬藥,那麼扒著娘家,她咋不讓她娘家媽給她熬啊。”

清音忽然靈機一動,兩個月沒回家,這是關鍵。

“對了,媽你去幫我找楊大媽問問看,肖雲姐的月近帶用不用,不用的話,借我一根。”

顧大媽不解,“你自己不是有嗎?這東西哪能用彆人的,再說肖雲又不住這邊,有也不會隨身攜帶啊。”

清音眨眨眼,不敢說出自己的猜測,萬一顧媽媽繃不住,這戲就演不下去啦。

老太太雖然疑惑,但音音的話,就是再怎麼不合常理她也貫徹執行到底,“等著,我很快回來,要是借不到就讓安子出去給你買。”

清音不著急,顧媽媽這一去,應該要一會兒,或者“很久”。

果然,大概半小時,清音看書都看了好幾頁,她才樂顛顛回來,“嘿,這老楊家,不就借根月經帶嘛,咋就鬨起來了。”

就在剛才

,楊大媽見她上門,聽說是借這個的,本來還說沒有,可忽然想起肖雲回娘家這倆月怎麼都沒回來拿月經帶呢,以前每次到日子都要回來拿的,怎麼這麼長時間不用……她要是真在杏花胡同深居簡出還真不知道這些事,可肖雲還讓她每天回家去打掃洗衣服,那些東西有沒有用過,放在哪裡,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生活經驗豐富的老太太們都是什麼人呀,心細如發,一點點蛛絲馬跡立馬就嗅出不對勁。

果然,顧大媽前腳剛到家,那邊後腳就吵起來。

清音本來也拿不準,又不是宮鬥劇走火入魔,一看見桃紅兩物就聯想到墮胎,她剛才就是讓顧媽媽去試探一下,要是沒事,楊大媽解釋清楚肖雲的月經帶不在這邊就成了,要是有事……那可就精彩了。

清音本來不是個記仇的人,但罵她可以,罵魚魚就不行,肖雲這種腦袋有包的危化品,她順帶收拾一下而已。

“好你個肖雲,你都兩個月沒回家了,你說你肚子裡懷的是哪個野男人的種?!”

“什麼懷孕,我不知道媽你說什麼。”

“不知道,沒懷孕你兩個月不用月經帶,你哄誰呢你?”

“我就是身體不好才不用啊,誰規定一定得用這個。”

“你咋不好了,你難道就絕經了嗎?”楊大媽氣得目眥俱裂,她天天去兒子房裡打掃,自然知道兒子兒媳這段時間有沒有在一起過,因為肖雲從不倒垃圾,而她又每次都要用安全套,她這老婆婆去收拾這些真是夠臊人的,這麼多年她為了兒子和孫子都忍下來了,今天這個發現實在是忍不了。

看著她憤怒到極致的眼神,肖雲心裡慌得不行,臉上卻一副受了天大冤屈似的,“媽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這倆月就是月經不調,身體不好,所以我才去醫院開的中藥啊,我要是懷孕了我敢亂吃藥嗎?就不怕再生個小傻子嗎?”

“呸,不許你提虎子,說不定就是懷孕了要吃打胎藥呢!”

肖雲心裡一“咯噔”。

楊大媽跟她做了十幾年婆媳,一見她臉色也是“咯噔”,她剛才就是順嘴啊,可沒真想她會……“你不是真的……這不會真是打胎藥吧?”

“不是,真的就是調理藥。”

可這時候楊大媽壓根不信她的話了,“小清,小清你快來幫大媽看看,這鍋是什麼藥。”

怕肖雲來搶,直接端起滾燙的砂鍋就往清家衝。

所有看熱鬨的鄰居們:“???”這也可以?楊大媽是練過傳說中的鐵砂掌吧!

因為不在機械廠大院,婆媳倆吵起來沒什麼顧忌,她們的對話裡,信息太多,吃瓜群眾一時半會兒還消化不了。

清音不用看就知道,都說到這份上了,不是打胎藥都對不起肖雲這麼遮遮掩掩。

“大媽,這藥都煮了這麼久,變味兒了,我也聞不出來,隻知道裡頭有桃仁紅花是活血化瘀的,但具體和什麼藥配著用我不知道,要不您去開藥的醫院找處方看看?”

這處方才是最有

力的證據。

所有人看向肖雲。

“是啊肖雲,既然你婆婆誤會你了,那就去把處方找來看看嘛。()”

橫豎都是一家人,有誤會解開就是。?()?[()”

雖然大家都這麼勸,但心裡都是想看熱鬨,哦豁,她今天要是能找來並且證明不是打胎藥,那純屬誤會,但要是不敢找,那還用說嗎?

是什麼原因讓一個已婚女人要背著丈夫偷偷喝打胎藥?

喝也就罷了,還讓老婆婆幫忙熬藥,這欺負人是不是有點欺負過頭了?

肖雲怎麼敢找處方出來,處方頭上“診斷”那欄明明白白寫著呢,她要是不拿出來或許還能蒙混過光,拿出來那就徹底完蛋了。“媽,我知道你嫌棄虎子,連帶著看我也不順眼,可你也不能這麼往我身上潑臟水啊?”

楊大媽差點氣個倒仰,“啥?我給你潑臟水?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嫌棄虎子了?當著這麼多鄰居的麵,我可以賭咒發誓,我要是嫌棄虎子我就不得好死,倒是你,你敢發這毒誓嗎?”

楊大媽怎麼對孩子的,大家都看在眼裡,確實是比孩子親娘還照顧得好,每天一日三餐喂進嘴裡,拉了尿了要洗,甚至為了不影響小兩口感情,自己帶著孫子出來租房住,這樣的婆婆,大家確實沒話說。

“肖雲啊,你這可就倒打一耙了,你婆婆啥樣咱們做了這幾個月鄰居也知道,絕不是你說的這樣。”

“就是,你不來看虎子,你以為虎子每天都是喝西北風長大的嗎?”

“每天尿了拉了是自己就能變乾淨的嗎?”

大家的質問,讓肖雲的臉色猶如打翻的調色盤,真是精彩極了。而因為圍觀的人太多,她被堵得死死的,想走都走不了。

“來了來了,楊大媽兒子來了!”有人大喊一聲,原來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半大小子跑去機械廠找來楊家人。

機械廠離杏花胡同也不遠,騎車的話來回也就半個二十分鐘。

楊家父子仨剛走進大院,就被一片片同情的溫暖的目光所包圍。

楊老大一貫老實,話也不多,倒是楊老二奇怪,“大媽們這是咋啦,誰家吵架啦?”報信的是說楊大媽遇到事兒了,沒說是婆媳吵架。

傻孩子,就是你家呀。

柳老太更是,那麼摳搜個人居然拿出一把瓜子兒,坐在門檻上,準備好好看個天底下最大的熱鬨。

楊大媽見事已至此,隻能將自家人叫進屋裡,“嘭”一聲摔上門,大家也不好真貓著腰去聽,隻三三兩兩站在院裡,豎著耳朵。

沒一會兒,倒座房就傳來楊老大壓抑憤怒的吼叫,以及肖雲掐著嗓子的哭喊,歇斯底裡。

“孩子是誰的,奸夫是誰?”

“你管得著嘛,有本事彆攔著,讓我回娘家。”

“奸夫到底是誰,我他娘的宰了他!”

“得了吧,就你這樣的,老大年紀掙不來錢,還不知道體貼,當年條件不如我的同學,現在都過得比我好,人家男人不是乾部就

() 是高級工,你個殺豬的你讓我怎麼抬得起頭?”

“要不是你家基因不好,讓我生個小傻子,我至於嗎我?”

“就是這小傻子,一天隻會吃和哭,你看看誰家孩子這樣啊?”

……

後麵還在吵,清音和顧大媽對視一眼,這就叫無理攪三分——就一句話有本事離婚,有本事放我回娘家。

可偏偏以前的楊家人怕離了難找,都想著隻要有個女人在,好好的把日子過著,人麵前過得去就行。

“你說這楊家條件也不差,咋就這麼想不通非要在歪脖子樹上吊著呢?”

清音想了想,“或許,他們結婚多年沒孩子,是楊老大的原因吧。”

剛才她發現,楊老大雖然看著壯實,但胡須不多,鼻子扁平且小,就連手巴掌也比一般成年男子小點。這在中醫麵診學來說,也是腎虛的一種表現,不能說百分百吧,但概率很高。

不是她陰謀論,是楊大媽本來就不是省油的燈,要是他們家一點錯處沒有,能容忍肖雲作天作地這麼多年?楊家的條件,想要再婚其實真的不難,一大家子全是工人,在這個年代既光榮,還是生活殷實的象征。

顧大媽張了張嘴,吃驚極了,“難怪,從你那天給虎子看病,我就有個懷疑,虎子或許壓根不是楊老大的孩子,因為生產當天的情況實在是太,太奇怪了。”老太太忽然小聲說,甚至還把疑點依次擺出來。

“疑點一:一般足月孕婦都不怎麼東跑西跑,快生了還去娘家本身就有點奇怪。”

“疑點二:在娘家生孩子居然沒一個人幫忙,沒有上醫院,沒有請接生婆,娘家人外出回來才知道孩子‘已經’出生了。”

“疑點三:出生當天不找人給婆家報信,居然要第二天中午才報信,這怎麼也不像是盼了十幾年才盼來孩子的人家。”

老太太洋洋灑灑說出三條,自認為有理有據,吃瓜都吃出邏輯推理能力來了。

“所以,您懷疑虎子或許是她從外麵撿的,或者買的孩子?”

“啊對。”顧大媽狠狠在大腿上拍了一把,瞬間感覺自己是柯南附體,“我說呢,她怎麼那麼狠的心,原來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清音想說,顧媽媽還是天真了一丟丟,沒見過真正的炸裂。

“媽媽媽媽,寶寶是媽媽身上掉的肉,對嗎?”本來她們以為已經睡著的魚魚,忽然來了句。

“哎呀你怎麼醒了,不是睡著了嗎?”

“寶寶想媽媽,就醒了呀~”

嘿,小臭丫頭,嘴巴還怪甜。

魚魚自己翻爬起來,“媽媽,我從哪兒掉下來,是肚肚嗎?”

她的手,小心翼翼摸上媽媽肚子,“呼呼”幾下,“媽媽痛痛嗎?”

“當然痛呀,但媽媽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最愛的魚魚小朋友,就感覺很開心哦。”

魚魚鬆口氣,“像太陽落山一樣開心嗎?”

清音哈哈大笑,她這個比喻,真的絕

了。

不過這就是育兒的驚喜吧,以前有段時間怎麼教怎麼教她就是不叫爸爸媽媽,蹦不出整個的長句子,可忽然某一天,她莫名其妙就能理解大人的很多話,還會冒出很多沒教過的話。

主打的就是一個讓大人懵圈。

“你還沒說,我分析得怎麼樣?”等魚魚再次入睡,顧大媽打著哈欠問清音。

她是真對自己的推理得意。

誰知清音卻搖頭,“虎子應該是楊家的孩子,不會是外麵撿的。”

“為什麼呀?”

“他那五官跟楊老大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然這麼多年您覺得楊家人就不會懷疑?本來楊老大真的生育能力不行的話,楊家人應該會更在意孩子的血脈問題。”這次楊大媽一開始隻是詐,說明她內心是從沒懷疑過兒媳不忠的。

“男人有毛病的也不少,有的是不會生,無精症,有的是難生,弱精症,就像打靶,彆人可能一次三次就中,他要百八十次才能偶然中一次。”清音是真沒把顧媽媽當外人,說起來也不難為情,“楊老大這個情況吧,這麼多年理虧肯定是有原因的。”

“也是……可,既然是親生的,那出生那天出那麼多幺蛾子是怎麼回事?”

“或許是為了掩蓋另一個更大的幺蛾子。”

“啥意思?”

清音心裡那個猜測更強烈了,總覺得有什麼就要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