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083(2 / 2)

閆偉農也不是傻子,他隻是醉心工作,不愛搞這些小人伎倆罷了,此時被清音點破,再仔細回想剛才那些人裡,確實有幾個生麵孔。“廠裡有些什麼工人,我不說每一個都叫得上名字,但至少看著是眼熟的。”

那幾個跳得最歡的生麵孔,他就沒見過,剛開始還以為是誰家的家屬,“現在看來,倒是我跟不上時代發展了。”

解放思想,壞人也多了。

閆偉農苦笑兩聲,但軍令狀已經立下,他現在已經被這夥小人架在火上烤,上不是,下也不是了。

“更何況,說句大話,現在咱們誰也不知道一個老字號商標在將來有多值錢,設備沒了可以買,但商標丟了,以後就再也找不回了。對閆廠長您來說,廠子是您的心血,商標就是您的孩子,把孩子賣給彆人,將來孩子被人教壞帶壞,去乾壞事,被罵的是所有無辜的和善堂老人,您說對嗎?”

閆偉農臉色更暗淡了,他何嘗不知道,守著這塊牌子,就是他最後的堅持。

“閆廠長,正式向您介紹一下自己,我叫清音,在石蘭省書城市鋼鐵廠衛生室當中醫師,獨立行醫六年,目前是石蘭中醫學院二年級學生,同時,我也是一名熱愛中醫藥事業的龍國人。”

閆偉農稀裡糊塗跟她握手,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最近因為您的慷慨贈藥,我手裡正在治療的一個植物人病人醒來了,我意識到您的藥廠是非常難得的良心藥廠,這種真正把中醫藥事業當成信仰來做,而不是牟利的廠子,我打心眼佩服,所以我想幫你們渡過難關。”

老閆是沒少做事,但他沒覺得自己做的是什麼信仰啥的,他就是安守職業本分而已,此時被清音哢哢一頓誇,也有點不知所措,迷茫的搓手:“你的意思是……”

“如果您不介意把廠子賣給私人,我願意買下。”

從剛才他聊買家的態度,清音知道他最介意的不是賣給私人作坊,而是賣給趁火打劫隻想占便宜的人。

“我清音承諾,隻要買下廠子,我會在一個星期內先給每個工人支付30元工資解決燃眉之急,剩下的工資將在半個月內支付結清,如果工人們願意跟著我乾,隻要回來上班,工資照舊,工齡也認。”

閆偉農很意外,她居然願意先給開工資,還能接收這些無業工人,光這幾條,上一個買家就做不到。

“而且,以後廠子還是您做主,隻要大事能開會討論就行,其它時候我都不會乾涉廠子的生產經營。”

這一條,也是閆偉

() 農很在意的(),他不想賣就是不想把廠子徹底玩壞?[((),小作坊可沒什麼信譽可言,隻要賺錢他們什麼都能乾,他不想把廠子本就不大的名聲搞臭。

因為破產而倒閉,總比因為生產假冒偽劣藥被罰倒閉要好些。

有時候,人活的就是氣節。

況且,藥物不是柴米油鹽不是生活用品,假冒偽劣藥可是會死人的,他的良心不允許他這麼做。

進退兩難,閆偉農難以抉擇。清音看在眼裡,也不著急,其實買下和善堂的想法她早就有了,一直沒動,一是沒錢,二就是想等閆偉農想清楚,她不想買一座心不在她這邊的廠子過來,那跟廢廠有什麼區彆?

老一輩人們,要從吃大鍋飯過渡到接受私人經營,需要時間,也需要接受現實的毒打。

“閆廠長您回家慢慢想,想好再告訴我,我不著急。”

閆偉農歎氣,腦門正中央的“川”字深得仿佛刀刻上去的一樣,“好,你給我一個聯係方式,到時候無論什麼結果我聯係你。”

雖然還在暑假期間,但清音也沒清閒到能每天都等他消息,除了衛生室的工作,她現在還得忙著給李萍的另外兩個病友看病呢。他倆的情況跟李萍不太一樣,但治療思路都是根據病因來對因治療,出車禍和摔傷都是腦血管出血,這在中醫思維裡就是血不歸經,有淤血,隻要合理使用活血化瘀法,就能見成效。

“當然,效果肯定不會有李萍這麼快。”她得跟家屬說清楚。

“理解理解,隻要能有效果,就是幾年咱也能堅持。”

“你們可彆給清醫生思想壓力,我姐當時都沒說一定要有效果。”李萍糾正道。

大家都笑起來。

徹底醒來的李萍本來已經可以出院了,但李芳不放心,讓她再住幾天,觀察觀察。

隻見她穩穩當當下床,自己穿鞋,自己打水洗臉刷牙,弄完還在病房裡走來走去,甩甩胳膊動動腿,除了步履慢一點,其實跟正常人也沒啥區彆。

原本剃光的頭發也長長不少,跟男同誌的平頭似的,比以前長發的時候多了兩分英氣。

“經曆這件事,她性格也開朗不少。”李芳帶清音出門,站在樓梯拐角處聊天。

“是啊,俗話說鬼門關前走一遭嘛,或許就想通了,要重新做人了。”

“但我還是擔心,萬一鐘建設又來……”

當初,就是聽見清音叫出鐘建設名字,李萍才忽然說話的,可見這三個字對她來說意義非凡。

李芳太了解妹妹,知道她三十年來第一次體驗到愛情的甜美,就怕這種甜美上癮,會讓她再次墜入愛河。

清音眸光一動,“等一下李老師,我剛才好像看見鐘建設了。”

“哪裡?”

清音拉住她,“噓”一聲,躡手躡腳跟到李萍病房外,貓著。

病房內,鐘建設穿著港城最新最流行的牛仔褲白襯衫和白球鞋,頭發梳得油光水滑,一張清雋帥氣的臉上滿是擔憂。

() “萍萍你醒了,真好,我聽說你醒了第一時間想來看你,但你姐姐好像對我有點誤會……”

清音和李芳看不見李萍的神色,隻聽她非常冷淡地說:“來看我死了沒有,對嗎?”

“你誤會我了,我是這世界上最不希望你出事的人,沒有之一。”

“也對,我要是死早了,你可就得不到我的房子了。”

“不是,萍萍你真的誤會我了,當初跟你分開始迫不得已,我母親覺得我年紀不小了,希望我早點成家,你是知道我們家情況的,母親把我們拉扯……”巴拉巴拉,至少解釋了三分鐘。

然而,李萍卻很冷靜,靜靜地聽他說完之後,還笑了笑,“當時我被所謂的愛情衝昏頭腦,其實現在想想,你母親真是個好人。”

“什麼意思?”

“因為她讓我及早抽身,及時止損呐。”

“萍萍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是愛你的呀。”心碎的聲音,強忍淚水,不知情的會以為他才是被拋棄那個。

“你愛我年紀大,還是愛我相貌平平?”李萍冷笑兩聲。

“我……我,愛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因為李萍太冷靜了,冷靜得一點也不像她,完全出乎鐘建設意料,“我真心愛你”“但我有苦衷”這一套好像真的吃不開了。

於是,他雙手抱頭,似乎是在忍耐極大的痛苦,其實在李萍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眼珠子一轉,看來隻能“動之以理”了。

“是,我承認,其他人都說我倆不合適,但我一點也不在意你的長相,不在意你的出身,甚至哪怕你今年已經35歲,不一定能順利生孩子了,但我還是愛你,萍萍,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我這麼愛你的人了,我對你有多好,你還記得嗎?”

這些話術,都是以前他經常灌輸給李萍的。

打壓她,貶低她,讓她覺得配不上自己,是在高攀自己,然後在她沉浸在自我否定中時,他再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態出現,安慰她,掏空她。

誰知,今天的李萍卻沒有痛哭流涕,反而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著他:“鐘建設你腦子沒毛病吧,誰他媽要跟你生孩子?”

“不是你說要給我兩個孩子嗎,生不了也沒關係,畢竟你年紀大……”

“你他媽大傻逼吧,就你小,全身哪兒都小。”

鐘建設臉一紅,“你你你……”

“閉嘴吧,彆衝我說話,一股人渣的味道。”

鐘建設沒想到,李萍居然有這這種氣死人不償命的能力,她到底是被誰給洗腦了?還是有了房子,所以看不上自己,想要去找更小更白的小白臉了?

清音在門外,憋笑憋到肚子疼,渣男,該!

他不知道,其實李萍早就說了,她昏迷那段時間,隻是身體不能動眼睛不能睜,但其實外界的聲音是能聽見的,鐘建設以前每次來在床前說的話,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這渣男,他可是親口說過要不是為了四合院,他看見這個老女人就惡心。

等他拿

到四合院,他非一腳踹了這個老女人不可呢。

這是真欺負植物人沒辦法罵他啊。

不過,知道他是人渣,清音還是要找機會告訴林眉一聲,彆成為第二個李萍才好。

鐘建設氣哼哼的,“你彆後悔。”

“我現在就後悔了,哦對了,四年前借給你買房的玉墜,記得還我。”

鐘建設腳步一個踉蹌,“你說什麼?”

“耳朵聾了?”

“不是,我說那個玉墜你不是送我的嗎,憑什麼還你?”當時李萍心疼他,讓他拿錢去買個好點的房子搬出來住,但他以找不到合適房源為借口,錢早就花了。

他記得,他用那筆錢給母親買了台她念叨很久的半導體收音機,還給大哥買了台大永久,給自己買了幾身新衣服,總共700塊錢呢,他怎麼還?況且現在去贖,說不定已經漲價了,不是七百塊能解決的。

不行,他不能認,認下他們家就得傾家蕩產。

“不還也沒關係,反正當時信托商店物主登記的是你的名字,我就去報案說我的傳家寶丟了,你就等著公安來找你吧……聽說,你在中醫學校當老師?”

鐘建設腿一軟,“彆,這件事我們私下解決。”

李家的東西,李萍有辦法證明東西屬於她,這麼貴重的東西報案公安肯定會一管到底,到時候他就是褲.襠裡的黃泥,不是屎也說不清了。

是私下把東西贖回來還給她,還是丟工作加坐牢當盜竊犯?

“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清音和李芳對視一眼,徹底放心,當了一回植物人倒是徹底治好了李萍的戀愛腦,算好事一樁。

雖然跟林眉關係不如以前,但清音覺得,同為女性,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PUA渣男欺騙,想了想還是上學校一趟,自己話放那裡,她愛聽不愛聽是她的事,至少以後要真出事的時候,自己問心無愧。

可誰知林眉這個暑假都在跟學校裡某位老師門診,因為這是她自己找的,也一直不願說到底是哪位老師,什麼時間地點,清音還真不好找。她隻能在宿舍守株待兔,心想白天忙,那晚上肯定會回宿舍的吧?

結果,等到宿舍都快關門了,她還是沒回來。

清音隻得按下擔心,留下一個“有重要事情商量”的字條,先回家去。

後來,清音又去宿舍找了兩次,紙條已經不見了,但都沒找到人,她才徹底把這事丟開,自己努力過想讓她避坑的。畢竟她既不是聖母,也不是她媽,她自己的工作也很忙。

顧安見她眉頭緊皺,很沮喪的樣子,“怎麼,她對你就那麼重要?”

清音搖頭,“不是重不重要的問題,是我覺得明明有個火坑,不提醒一下,心裡過意不去。”

“那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她早就看見你留的字條,就是不想搭理你?”清音留了三次字條,宿舍裡又隻有她一人,她肯定能看見,一連三次都不想跟清音談,其實就是對清音的好意不買賬。

這麼一說,清音就有點來氣,“那我不管她了。”

顧安拍拍她,“清音同誌,我發現你有時候太容易往自己肩膀上加擔子,道德感太高了,世界上過得不幸的人那麼多,你管不了這麼多的。”

就像那麼多病人,其他醫生也治不好,但一旦求到清音跟前來,她就會很用心的為他們查找資料,想方設法的詢問病史,搜集有用信息,很多時候就忽略了自己的生活質量。

“你也是人,你也需要休息,幫助能幫助的,幫不了的也不是你的錯。”

清音靠他肩上,點點頭。

安慰好清音同誌,顧安披上衣服,“我出去一趟,不用等我。”

清音見他左手已經不影響使用,也就懶得管他,“行,你自己注意安全。”

出了杏花胡同,顧安在外頭轉了兩圈,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來到東大街上的羊肉館。

這家羊肉館清音也喜歡吃,以前也是偷著開隻能開到下午,現在鼓勵個體和私營經濟以後,直接開到了晚上十點,現在依然還有幾桌人在裡麵。

顧安吊兒郎當雙手插兜,進去似乎是不經意的一掃,在幾桌食客中,有兩個中年人氣質比較獨特,一個看起來像乾部,一個看起來像文弱的老師,他一進屋眼睛就沒從他身上離開過。

他直接走過去,一巴掌拍在那“老師”模樣的中年人肩上,“李哥,吃羊肉也不叫兄弟,不夠意思啊。”

店老板跟顧安也是熟識的,見他們認識,立馬拿出一副乾淨碗筷,“安子來了,你們先吃,不夠再加,吃到幾點都行,要酒不?”

“彆了,我喝過才來的,就是在外頭看見熟人,進來打聲招呼。”

老板這才走開,倒不怕他鬨事,畢竟顧安橫是橫,卻很講原則,不會波及他們。

“坐吧,黃燜羊蠍子再來兩斤?”李老師問顧安。

顧安順勢坐下,一點也不客氣,撈了幾片羊肉,蘸著芝麻醬斯哈斯哈。

等菜上齊,其他桌的客人也散得差不多了,李老師才舉起茶杯,“恭喜你顧安同誌。”

顧安頭也不抬的撈肉吃,“說什麼恭喜,其實你們早就注意到他的異常了吧?”

李老師點點頭,“我們也想不到,老白會做出這種事,我們本來想給他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顧安冷哼一聲,白組長的不對勁,他其實早在那次交錄音磁帶給他的時候就發現了,其實那次的磁帶他有備份,還得多虧哥哥給他帶信,哥哥那邊知道老白跟M國那邊有點勾連,所以早早的讓小白給他送信,告訴他身邊環境不安全。

是的,他跟顧全已經聯係上了,靠著小白,所以小白才會忽然“失蹤”,他現在知道哥哥在哪裡,相信見麵就在不久的將來。

那天臨走前問要不要備份,其實就是在試探老白,後來他躲在暗處抽煙,壓根沒走,看見他匆匆忙忙拿著磁帶出門,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他沒去跟蹤他去了哪裡,但就是那一刻,他知道老白肯定已經背叛組織了。

“這次的事做得很漂亮,何局長那邊對你高度讚揚,從今往後,你就是你們這個小組的組長。”李老師夾起一塊羊蠍子,笑著說。

顧安依然沒抬頭,隻顧著吃,“嗯,那我手底下有兵嗎?”

“有,五個人。”

顧安挑眉,居然能帶五個人!要是在軍營裡,那就相當於一個小型的班了。

“聯絡方式稍後我會給你,你挨個聯絡他們,有需要配合工作的,你做協調就行。”

“嗯。”

“對了,還有個事,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兩年之內,中調部估計會改組,你的身份可能會有變化。”

顧安終於抬頭,他其實對這些機構設置不是很感興趣,一開始走上這條路單純是想給哥哥翻案,現在哥哥已經沒事了,他也習慣了這份工作,甚至,深深地愛上這份沒有掌聲的工作。

“改組無所謂,我能發展一個同誌嗎?”

李老師笑了笑,“先說來聽聽。”

“等我先考察考察,時機成熟我再跟你們說。”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乾部模樣的人,笑起來,“靜待佳音。”

同樣在等待的清音那邊,也很快接到電話——閆偉農打來的。!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