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094(1 / 2)

“小清,向晚這是……”薑院長焦急地在廁所門口走來走去,想進去看看情況吧,又不太方便。

“院長彆著急,瓶子裡的粉末叫瓜蒂散,是由瓜蒂和赤小豆研磨成的粉,具有催吐的作用。”並非毒藥,而是治病的,還是出自醫聖張仲景的千古名方。

薑院長沉吟片刻,“向晚的病,莫非是吃錯東西?”

就跟食物中毒需要催吐洗胃一樣。

想到什麼,他忽然眸光一寒,中午飯就是餘力送來的,他本來懶得搭理。薑院長當了一輩子老院長,門生弟子無數,隻要去心內科問問總有人知道餘力在外頭有女人的事,他那輛跟女人幽會的轎車,還是醫院的公車,是他從薑院長司機那裡拿到的鑰匙。

開著老丈人的公車出去幽會,這可真是欺負老實人欺負到家了啊!薑院長也就是現在抽不開身,等向晚情況穩定下來,他一並跟他算總賬。但他今天說帶的是向晚一直很喜歡吃的梅菜扣肉,甜口的,他自己和穗穗都跟著吃,薑院長也就沒往下毒的方向想。

向晚從小是個溫柔的女孩,喜歡吃甜食,梅菜扣肉就是她最喜歡的一道菜,又甜又軟糯,就連肥肉都入口即化。

“向晚今天發狂,會不會跟中午吃了梅菜扣肉有關?可我自己也跟著吃了不少,沒覺得有問題啊。”

清音先沒急著否認,而是詢問吃了多少,才知道中午那頓向晚一個人居然吃了半斤多的扣肉,還全是肥的居多,頓時明白,“今天發病有被白大褂刺激,也有長期失眠,更有飲食的關係。”

因為她這就是痰火擾心的典型症狀啊!

痰多的人,最忌吃肥甘厚味,半斤扣肉對她來說就跟“導火索”一樣。

解釋一遍,薑院長若有所思,下一秒忽然想起來,“難怪,現在吐的不是食物,應該是痰涎對嗎?”

胃裡吐出來的食物跟痰涎無論是氣味還是性狀都有明顯差彆,他哪怕不是中醫,也能看出來。

清音點頭,果然沒多久,薑向晚扶著牆出來,臉上出現疲憊之色,“爸,我剛才是不是又發狂了?”

每次,她都記不得發作時候的情形。

薑院長點點頭,清音遞過一塊帕子,“洗把臉吧,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去家裡給你看看。”

要再讓她來醫院,又會受刺激。

“可,可我睡不著……”

清音笑著,拍拍她的肩膀,“今天你一定會睡著的,現在是不是就特彆困了呢?”

向晚打個哈欠,感覺眼皮很沉重,“好像是。”

果真,回到家沒兩分鐘,她居然就坐在沙發上,自己睡著了,薑院長給她蓋被子,脫鞋子,放平,她都完全不知道。

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六點多,她是被餓醒的。

***

晚上回到家裡,說起白天的事,清音也是心有餘悸。

如果她沒觀察出端倪,是不敢胡亂用藥的,但看著薑向晚欲吐不

得吐的神情,她忽然想起個詞——因勢利導。

“嗯?()”顧安剛端起飯碗,聽見這個說辭,有點疑惑。

什麼是飲食李濤呀媽媽??()_[(()”

“好好吃飯,我說的是因勢利導,就是順著事物發展的趨勢,進行引導。”要說什麼邪啊,什麼病位病勢啊,不是學中醫的人都聽不懂。

這不,魚魚還是一臉迷惑。

“舉個例子,就像一座大壩,水已經蓄得很滿了,快溢出來的時候,你是用瓢往外一瓢一瓢的舀水,還是在壩頂挖一條溝渠,把水給引流出來?”

“當然是挖溝渠引水!不然大壩就會垮塌,洪水就會把房子衝倒,把田地淹掉,對不對?”魚魚搶答道。

清音鼓勵的笑笑,“嗯不錯,顧白鸞真聰明。”

“薑向晚出現乾嘔的症狀,說明她體內的痰熱已經有向上的趨勢,此時用止咳化痰的辦法猶如用瓢舀水,必須直接用湧吐劑,事實證明效果也很好。”

顧媽媽聽不懂,但她覺得音音說的話都很有道理,把僅剩的兩根雞翅中,夾給音音和魚魚。

***

鋼廠衛生室加蓋的活正在如火如荼,放寒假後,清音難得清閒兩天,就在家裡拾掇拾掇,看看書啥的,早上也不用起太早,直接一覺睡到十點。

外頭天寒地凍,屋裡暖洋洋的,實在是太適合睡懶覺了……要不是蒼狼叫喚的話。

搬過來新家後,蒼狼就一直睡在客廳的地板上,十分暖和,要是嫌熱它還會出去睡廂房或者屋簷下,那裡專門蓋出一個小房子是它的狗窩,這樣大門口要是有響動它能第一時間聽到。

平時門口有人路過啥的,它都不搭理,今天直接跑到主人房外叫,估計是有人來敲門。

顧媽媽趕緊穿上外衣出去,果然,門口站著的是薑院長父女倆。

“同誌你好,這裡是清音清醫生家嗎?”

顧媽媽點點頭,也沒讓他們進去,“你們是……”

一聽說薑院長還是音音現在上班地方的院長,這可是領導,趕緊請他們進屋,“你們等會兒,啊,音音馬上過來。”

清音剛好在刷牙,含著牙膏看見他們也有點意外,魚魚聽見穗穗姥爺的聲音立馬從床上起來,卷著頭發,穿著一套繡著小熊貓的薄睡衣,好奇地打量他們。

薑向晚還衝她溫柔的笑笑,她還記得就是這個小女孩幫忙,她才能從五院出來。

“阿姨你病好了嗎?”

“快好了,你叫魚魚是吧?”

“嗯呐,我是餘穗穗的好朋友,最好的喲。”

薑向晚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真好,能跟阿姨講講穗穗的事嗎?”

清音有點擔心,薑院長衝她搖頭,向晚現在能聽穗穗的事了,因為她又不記得以前打過穗穗的事了。總而言之,她的記憶時斷時續,時有時無,就像一盤花了的磁帶,誰也不知道播放的時候哪段花哪段沒花。

“向晚的記憶,好像是一段一段的,莫名其妙

() 會消失。”薑院長歎口氣(),雙手接過顧媽媽遞來的茶水(),吹了兩口。

“穗穗是個好人。”

清音:“???”這是個什麼形容!

“怎麼好啦?”

“嗯,她會把雞蛋的黃黃分我吃,還會把不喜歡喝的牛奶給我喝。”

好朋友嘛,都是互相吃彼此的“剩飯剩菜”,她小手叉腰,一臉得意。

清音:“……”你吃了人家早餐你好意思嗎!

薑向晚倒是笑得更溫柔了,“嗯對,穗穗不喜歡喝牛奶,小時候我沒奶水,喂奶粉和牛奶都不行,隻能喂米油和糊糊。”也不喜歡吃蛋黃。

想起穗穗的小時候,她眼裡就有一層柔柔的光。

清音內心:難怪最近閨女不叫餓了,因為每天都能額外多吃一個雞蛋黃和一份牛奶呢!

大部分小孩都不喜歡吃蛋黃,魚魚卻非常喜歡,她說黃黃麵麵的,很香,是雞蛋裡最好吃的部分,唯一缺點就是吃多了放屁臭臭的。

刷好牙,清音趕緊把薑家父女倆請進客廳,聊正事。

“昨天下午六點餓醒,發現頭不疼了,惡心的感覺也沒了,昨晚睡得也非常好,我們就想著趕緊來鞏固一下治療效果。”

清音點點頭,望聞問切之後,“繼續喝幾劑導痰湯,儘量避免受刺激,至於記憶,看恢複程度,應該也不影響將來的生活和工作。”

薑向晚聽見記憶不一定能完全恢複,似乎有點著急,但問她為什麼急於恢複,她又說不清楚,甚至比清音還疑惑。

清音麵上平靜,心裡歎氣,她應該是有一段很重要的記憶丟失了。

她提筆開方,薑向晚就說起工作的事,很奇怪,她不怎麼記得餘力,但對於自己的工作卻印象深刻,仿佛記憶還停留在生病前一天,甚至還記得那天她手裡正在負責修複的文物是什麼,什麼材質,什麼年代,什麼特征,甚至連長寬高的具體數值都記得一清二楚。

清音也是現在才知道,向晚以前曾經是書城市博物館一名普通的文物保護員,主要進行文物的保護和修複工作。這項工作非常辛苦,需要巨大的耐心,她沉穩柔和的性格,加上敏感細致的心思,是最適合這份工作的,所以當年薑院長愣是想法子把隻有高中文憑的她安排進博物館工作,而不是去醫院。

那十年裡大學停止招生,她的學習成績本可以上大學,但後來因為薑院長的曆史遺留問題,她沒有獲得上工農兵大學的機會,隻能一直在博物館裡,做著默默無聞的工作。

而那幾年裡,因為一些混亂,這些單位也或多或少受到衝擊,她為了保護文物,還曾經被那些壞人打過。

“但我一點也不後悔,正是因為我的阻攔,那隻元代哥窯筆筒才能保存下來。”她隻是一名普通的,柔弱的工作人員,即將被砸毀的東西也不是什麼稀世珍品,但隻要在博物館裡,那就是她挺身而出的理由。

她不僅要把東西護住,不被國內的壞人搶走,還要提防國外的壞人。“那時候,這些東西

() 在咱們這邊不值錢,但在國外卻被炒到很高的價格,很多古董販子也想伺機下手呢。”

“這隻筆筒其實不算名貴,但它不僅僅是一隻筆筒,它還是我們先輩智慧的結晶,是文明和曆史的記錄,更是我們民族的文化符號,我們有義務和責任保護它,留在我們的國家。”

清音對這些文物什麼的也不懂,但她可記得,很多在近現代史上被國外搶掠和低價買走,偷走的文物,在很多年後,國家都要花非常大的代價才能讓它們回到祖國懷抱,不僅是忍受對方的獅子大開口,付出巨額金錢,有的甚至國家相關部門出麵斡旋,需要付出政治資源的交換。

而最初的最初,或許隻是出於幾十幾百塊的利益……這些文物販子,實在是可恨!

想著,她愈發好奇,“那是一件什麼樣的文物?”

向晚頓時來了精神,雙眼熠熠生輝,把它的年代、材質、特色、完好程度給描述得一清二楚,就跟母親在說自己的孩子一樣,非常細微的差彆她都能說出來。

魚魚可真是個好奇寶寶,她在旁邊認真聽著,歪著腦袋,像蒼狼一樣,兩隻小耳朵豎得高高的。

除了不適合她這個年紀聽的男女八卦,其實清音不介意她多聽多學,知識的來源除了書本,還有生活。

這不,她聽著聽著,忽然插嘴道:“阿姨,等一下喔。”

“怎麼?”

小丫頭噠噠噠跑回自己房間裡,抱出一個本子,裡頭是一張張用針線裝訂在一起的白紙,奶奶給她做成畫畫本,但她其實沒多少繪畫天賦,也不喜歡畫畫,隻是愛看穗穗畫畫而已。

“阿姨,你說的筆筒是不是這個?”她翻到最近一頁,指著問。

薑向晚看了一眼,“哎呀還真是,你怎麼畫得這麼像,簡直一模一樣呢。”

清音歪過去看一眼,說一模一樣其實誇張了,因為這就是一副簡筆畫,因為是以小朋友的眼光看世界,所以東西都有點胖胖的變形了,矮胖矮胖的,像根樹樁。但上麵的花紋和細節,確實是一樣的。

“不是我,是穗穗畫的喲!”

薑向晚一愣:“穗穗應該沒見過這個東西吧,她怎麼能畫得這麼精準?”她記得自己發病被送進五院之前,剛因為保護這隻筆筒被打,而那時候穗穗才剛兩歲,一來沒見過,二來即使見過,這麼多年過去也不可能畫得出這麼精準的細節。

“爸,你說我丟失了四年的記憶,是不是這四年裡穗穗經常去博物館?”

薑院長顧不上回答她的問題,生怕她往深處想又開始頭疼,清音也忙讓魚魚把畫本收起來,但她隱隱有個猜想。

因為小孩隻會對身邊的經常看見的東西熟悉,能一個細節都不漏的畫出來那個筆筒,說明穗穗是經常見的,但穗穗上次還說她沒去過媽媽工作的博物館,倒是她爸爸餘力經常去,還會收藏一些不太貴的文物在家裡,專門有間屋子就是放這個的。

穗穗能記得這麼清楚,隻有一個可能,這個筆筒目前在她家裡。

但這件文物可不是私人所有,而是屬於博物館,屬於國家,他花錢也買不到的。

等送走父女倆,清音趕緊和顧安說了自己覺得疑惑的地方。

顧安也是眉頭緊皺,“這事先不要說,我來解決。”

***

說做就做,當天晚上,顧安找到李老師。

“你的意思是,你懷疑這個叫餘力的,跟你正在查的女記者有關係?”

顧安點頭,他甚至懷疑,餘力的幽會對象就是女記者,隻不過魚魚也沒見過那個女人正麵,即使拿照片給她辨認,她也認不出是不是同一個人。

但不重要,這件事完全沒必要把魚魚和穗穗兩個小女孩牽扯進來,他自有辦法驗證,回頭就讓剛子去打聽。

因為剛子最近除了給衛生室加蓋,白天還接了一個博物館宿舍樓裝修的工作,就裝一下水電,刷刷牆這種活計,對現在他的包工隊來說壓根沒啥技術含量,但剛子舍得花錢跟人拉關係,一來二去跟博物館主管後勤的辦公室主任也能說得上話。

顧安來到剛子家的時候,英子正抱著幾個月的來妹在院裡曬太陽,看見他立馬站起來,“安子哥快進屋坐,剛子,咱哥來了。”

剛子一聽是顧安,立馬一個鯉魚打挺下炕,眼睛都睜不開,“哥怎麼來了,有啥你吩咐,我去找你就是。”

顧安在他肩上錘了一拳,“洗臉去,少耍嘴皮子。”

剛子這兩年在外頭做包工頭,吃吃喝喝的,嘴巴確實比以前滑了不少,但在顧安麵前,他還得是小弟。一把冷水臉洗過,人也清醒了,英子趕緊給顧安端水,又讓家裡保姆去買點好菜。

“哥晚上就在這邊吃,我去買點酒。”找個借口帶著招妹來妹出門,把空間留給他們。

顧安也沒推辭,“怎麼樣,上次讓你查的事?”

“博物館主任那邊說了,他們館裡確實有一支元代哥窯筆筒,你看看是不是長這個樣子?”

顧安接過他的照片,很確定就跟薑向晚說的、穗穗畫的一模一樣。每次館裡新增什麼藏品,除了文字檔案,還有照片存檔,錯不了。

“說是東西確實是長這樣,但咱們問晚了,兩個月前這東西碎了。”

“碎了……就沒辦法複原?”

“現在沒人修複得了,要是以前的話,我聽說一位姓薑的女保護員應該有這技術,現在嘛,隻能報廢處理了。”

因為在一眾價值連城的古文物裡,這支筆筒不算出挑,最近又有一批新文物要從豫南省運過來,館裡幾乎所有人力物力全集中在這件事上,打破的筆筒也就沒人重視。

“對了,安子哥問這個乾嘛?”

顧安不答反問,“那邊有沒有說,這件東西要是流落到外麵市場上,是個什麼價?”

“這要看是在國內還是國際,國內的話頂多千把塊,國外至少一萬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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