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112(2 / 2)

“嘿嘿,我們結婚啦,證已經扯了,下個月八號辦酒,你們一定要來啊。”說著,他上了一輛自行車,哼著小曲兒揚長而去。

“走走走,回家再跟你說,看來你還不知道呢。”秦嫂子雙眼放光的拽著清音趕緊往家趕,跑得比兔子還快。

原來,楊三旺和柳紅星還真是有點淵源的,以前柳紅星嫁那個叫楊剛的男人,也不知是真“陽剛”還是假“陽剛”,結婚這麼多年愣是沒孩子,他本來就有暴力傾向,這是新婚期大家就發現了的,誰知道他把不會生育的鍋也扣到柳紅星頭上,愈發對她拳腳相加。

後來這兩年,柳紅星實在是被他打得狠了,娘家人又沒人能給她做主,她乾脆一被打就跑派出所,公安都被他們兩口子鬨得沒辦法,這年頭家暴“不算事兒”,隻能勸說,後來也不知道是老天長眼還是怎麼著,楊剛有一次喝醉酒直接掉進公共廁所,大半夜的沒人出去,也不知道裡頭泡著個人,就這麼稀裡糊塗淹死了。

“要我說真是該,隻會打女人的玩意兒,死在糞坑裡最好,來世正好讓他做蛆。”

清音點點頭,雖然不喜歡柳紅星,但她被紅梅大姐坑的這場婚姻,可是十三年啊,被打了十三年,還專挑女人脆弱的看不見的地方下死手,這是什麼樣的痛苦?

“正好,以前有一次柳紅星被打得暈倒在路邊,還是楊三旺救下送醫院的,剛開始柳紅星認不出他,後來她男人死了,他倆才慢慢走到一起的。”

“你彆看楊三旺人不怎麼樣,但聽說很能吃苦,專門在北市區做倒爺,從鄉下販些雞鴨鵝的來,賣到肉聯廠和屠宰場,隻是臟一些累一些,其實能掙不少錢呢。”城裡沒養過雞鴨鵝的人,每次去都是一身的雞屎臭,連坐公共汽車都被人嫌棄,結果他愣是堅持乾了好幾年,現在手頭都有點小錢了。

清音想起為啥自己對這個人沒多少印象了,因為馬二自從因為剛子亮子的事跟顧安鬨不太愉快後,他們就再沒見過麵,前不久馬二手底下還有人犯了事進去,正好是嚴打期間,判得很重,這讓本就是土匪出身還坐過牢的馬二頓時偃旗息鼓,夾著尾巴做人好幾年了。

而楊三旺應該就是那個時候離開馬二,城裡混不下去,轉頭去鄉下做點小生意起來的。

“柳紅星現在也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啊,眼睛就跟長在頭頂一樣,現在路上遇到還會叫聲嫂子,看來真是爹媽教不好的,社會都給你教好。”

清音點點頭,不過因為上輩子的小清音被他們害得不淺,清音也並不好奇她現在過得怎麼樣,至於做客,她應該也不會去。

回到家裡,魚魚正好放學,看見她拿回來的粉紅色的小手套就笑,“肯定是秦伯娘給我做的,對吧?”

“我現在已經不喜歡粉紅色了,但她還每年都給我打這個色,我又不是小女孩。”

“那你喜歡啥?”

“我喜歡黑白灰,媽媽你的穿衣風格我就很喜歡。”

清音笑,“你等著吧,等你過了三十又會喜歡粉紅色的。”

魚魚嫌棄的皺鼻子,“才不呢,那也太幼稚了。”

晚上,清音跟顧安說起楊三旺的改變,顧安隻是點點頭,“我知道,這主意還是我給他出的。”

原來,一開始他確實是馬二的得力乾將,但因為腦袋不太靈光,馬二那幾年如日中天,身邊跟班無數,他的存在感越來越低,後來馬二被人忽悠著要乾灰色地帶的事,楊三旺勸阻無效,就求到顧安這裡,請他幫忙支個招,或者讓他開口做個中間人,把他介紹到剛子亮子的包工隊裡去。

顧安也不想正麵得罪馬二,還沒到正式撕破臉皮的時候,這種時候要是把他介紹給剛子,倒是坐實了剛子亮子挖人的事,那馬二還不恨死他?

“最終你想了想,就讓他去鄉下販賣雞鴨鵝?”

“嗯,我隻是把以前我和剛子去過的村子介紹給他,沒想到他還真去,且堅持了這幾年。”

上天不會虧待腳踏實地乾事的人,楊三旺的經曆再一次驗證了這點。兩口子感慨著,剛脫下外衣準備睡覺,忽然蒼狼發出“汪汪汪”一連三聲,聲音裡還暗含警告。

這說明門外有生人。

顧安趕緊起身,清音將手電筒遞過去,“去看看沒事的話,就把蒼狼叫進客廳裡睡吧,夜裡怕還會下雪。”

顧安頭也不回,走到院裡,蒼狼靜靜地坐著,尖尖的耳朵豎著,黑幽幽的眼睛裡是滿是戒備。

“誰?”

門外的人頓了頓,一把女聲說:“這裡是顧安同誌家嗎?”

“是。”顧安實在是對這個聲音沒印象,“你是誰?”

“我是你嫂子。”話音剛落,大門打開,顧安的手電筒光打在他們身上。

是的,他們,門口站著四個人,為首的是一名包著綠頭巾的中年婦女,旁邊是一對二十歲左右的小夫妻,再後麵則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他們穿著打補丁的棉衣,靴子上是泥土和雪水的混合物,身上背的背,提的提,攏共有十幾個大包裹。

顧安的視線落在小夥子臉上的第一時間,就知道他們是誰了,正要請他們進屋,中年婦女卻是搖搖欲墜,再也忍不住的“哇”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清音在屋裡聽著聲音不對,趕緊也出來,一看這場麵,頓時也懵了。

“這是姚大嫂。”

電光火石之間,清音很快知道是怎麼回事,趕緊一把攙住姚大嫂,“嫂子你們可終於來了,我們一直在等你們回信,還說要去火車站接你們,趕緊進屋,外頭涼。”

姚大嫂邊哭邊進屋,一個勁說著“對不住打擾了”。

其實,來之前她就做好心理建設,不能哭的,畢竟自己非親非故哭到人家門頭上,放哪兒都是十分晦氣的,在她們鄉下地方還要給人放炮仗去晦氣才行,可在看見顧安的一瞬間,她又想起自己男人,眼淚就不受控製的啪啪往下掉。

清音又不講這些封建迷信,安慰她:“沒事沒事,您就把這裡當自己家,你們先坐著,暖暖身子,我去做飯,晚上也沒菜,就先隨便吃點,成不?”

兒子姚建民,兒媳李菊香,一直在好奇而拘謹的打量他們院子,現在進了屋,看著乾乾淨淨的屋子,連沙發也不敢坐,生怕把人家裡弄臟,此時也木訥的說“成成成”。同時,他們明顯感覺到,這屋裡有一股暖融融的氣息,似乎是從地麵散發出來的,跟他們在鄉下這個點兒的冰天雪地壓根不一樣。

倒是小閨女姚莉莉,膽子比他們大,好奇的看了清音和顧安一眼,說:“謝謝顧叔顧嬸兒。”

顧安給他們每人倒了一杯溫開水,又學著魚魚招呼人的樣子,往裡加了兩勺白糖,清音來到廚房,是真沒菜啊,馬上夜裡十一點了,買都沒地方買去。

她迅速地拿出兩把掛麵,過水,又煎了幾個雞蛋,撒上幾粒鹽巴,找了找從灶台底下的壇子裡摸出幾枚鹹鴨蛋。

切開一個看了看,已經熟了,都流油了。

鹹鴨蛋是她前不久才醃的,想著哪天顧媽媽不在家,他們又懶得做飯的話,煮鍋稀飯或者麵條,配著鹹鴨蛋就是一個菜。但這種長期醃製的東西也不健康,她不讚成多吃,所以醃得不多,就剛好一小罐,夠應付幾頓就行。

沒想到,今晚倒是提前派上用場了。

把滿滿四大碗麵端出去,饑腸轆轆的姚家四口頓時也顧不上說什麼,年輕的小兩口和姚莉莉還客氣問叔和嬸子吃過沒,姚大嫂則直接就是一個狼吞虎咽。

清音看他們碗裡的快吃完了,連忙又去廚房下了一點,最後用盆端出來,“這坐了幾天車也夠累的,你們一定要吃飽,我們就先去給你們鋪床,啊。”

姚家雖然也在石蘭省,但是在南部地區,又是大山裡頭,出來一趟得先走路到鄉鎮上,再坐拖拉機或者中巴車到縣裡,縣裡再轉車到市區,市裡每隔一天才有一趟來省會的火車,雖然直線距離是不遠,但花費在路上的時間不少。

清音和顧安使個眼色,倆人來到客房這邊。

家裡是有空房間,但問題是沒地暖,他們又不燒炕,現在進去冷得牙齒打顫,讓客人來受凍也不是他們待客的習慣。

“這樣吧,就讓魚魚來跟我們睡,姚嫂子帶著兒媳和閨女睡魚魚的房間,建民大小夥子就委屈一下,睡客廳沙發,怎麼樣?”

顧安點頭,他對姚嫂子無感,但建民和莉莉,是姚醫生生前一直掛念的孩子,要不是有夫妻矛盾,他早就將孩子接出來生活了。他沒保護好手底下的兵,好好待姚醫生的孩子是應該的。

“成,我跟他睡沙發,你帶著魚魚睡主臥。”

魚魚正在用的鋪蓋全部撤走,換成另一套剛洗過的全新的,一邊鋪,清音也大概從顧安嘴裡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據說今年先是在鎮上開飯館沒開成,回了老家又遇上水災,他們責任田的莊稼全沒了,養的牲口和雞鴨鵝被水衝走,房子也垮了,隻能等政府發救濟糧。眼看村裡大多數人都出門討生活,他們也就一起來了。”

迫不得已,姚大嫂為一家子謀個更好的出路也是人之常情。

“出來也好,在農村也沒什麼奔頭,他們要是早聽姚醫生的話早幾年出來,現在說不定都買房買車了。”

“那這段時間就先在咱家住著,等我看工作能不能安排,要是能的話,儘量給他們分配兩間宿舍再說。”

雖然姚醫生對顧安意義不一樣,但他們已經習慣了四口之家的生活,忽然多進來四個人,時間長了這種感覺也不會太好。

商量好,又給拿了新牙刷新毛巾和新臉盆,新暖壺,教給他們衛生間怎麼放冷熱水,小兩口就準備睡覺了,明天清音還要上班,實在是抽不開身。

夜裡,蒼狼的耳朵豎得直直的,幸好一整夜都很安靜,除了多出來的幾道呼嚕聲,但它不放鬆,黑幽幽的眼睛依然看著什麼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小懶蟲魚魚伸個懶腰,不小心碰到媽媽,忽然眼睛一亮,“咦……我怎麼在媽媽床上呀?”

昨晚她明明記得是自己睡的呀!

清音用額頭拱拱她,“家裡來客人啦,暫時借用你的房間,這幾天要乖點哦。”

雖然姚家四口看著不像壞人,但顧安和她都一致決定,在他們找到房子搬出去之前,魚魚都跟媽媽睡,爸爸睡沙發也方便照應。

魚魚自己起床,對著媽媽的梳妝鏡把頭發紮成倆個高馬尾,院子裡已經熱鬨起來,姚家婆媳倆拿著掃帚清掃院子和回廊,姚建民把廚房裡堆著的木頭劈成柴火,就連最小的姚莉莉,也把清音昨天換下來的鞋子拿到院裡洗刷。

清音趕緊攔住,“嫂子你們這是乾嘛,活計不忙的,魚魚爸會乾,你們一路辛苦,咋不多睡一會兒。”

“我們在家習慣了,也閒不下來。”姚大嫂腫著眼睛,拘謹地笑。

魚魚早被媽媽教過,挨個叫人:“伯娘,哥哥,嫂子,姐姐。”

這一聲聲脆脆的,像黃鸝鳥,又像裹了蜜,大家都看過來。

姚莉莉眼神裡閃過驚豔,她其實是個很清秀的小女孩,在村裡也被人誇好看,但在魚魚麵前,她忽然就有點自慚形穢。

魚魚過去,好奇地問,“莉莉姐姐,你上幾年級啦?你跟老師請假了嗎?”

在她心目中,不上學可是要及時請假的,這是規矩。

姚莉莉眼神一暗,“我……我不上了。”

魚魚不明白啥叫不上學了,但她知道她不明說,就是有難言之隱,也不會追問,繼續若無其事地問他們什麼時候來的,坐什麼車來的,累不累。

姚大嫂麵色尷尬,進廚房幫清音做早飯,順帶解釋莉莉不上學的原因。

“以前啊,她爸活著的時候,上到二年級了,學習成績也挺好的,他爸還說以後咱家說不定要出一個大學生,誰知他自己不爭氣,早早的撇下咱們娘幾個……”

清音皺眉,這跟顧安說的不一樣,姚醫生活著時候,就是姚大嫂不讓閨女上學,他才想把孩子接出來的,怎麼現在姚大嫂說的好像是姚醫生去世才沒錢不得不輟學的,再說當時的補償金也不少,不至於上學都成問題,就感覺……有點春秋筆法。

“過去的事咱不提了,得往前看,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

清音的號是提前一天就放出去,全部掛滿了,她臨時不去上班可不行,那是放好幾十號病人的鴿子,而顧媽媽又要照顧玉香,顧安手頭的工作也離不了人,都沒時間招待姚家人,隻能留他們自己活動,反正清音把米麵糧油肉蛋買得夠夠的,柴火灶他們也會用,就讓他們自己做飯吃就行。

這時候就體現出雙職工的窘迫了,明明他們也想好好招待一下老戰友的家屬,但請假不好請,壓根抽不出時間。

好容易到周末,看著他們也挺愛出門溜達的,清音趕緊連帶著周一提前請一天,用兩天時間帶著他們在書城市內玩了玩。

這些景點對於第一次來的人來說還是很有吸引力的,加上魚魚這麼個小書城通,到了任何一個景點都能叭叭講幾句,姚家人玩得十分儘興。

一連住了好幾天,該吃該玩的也都體驗得差不多了,清音就在想工作的事,現在外頭的工作不好找,她要是不幫忙介紹,這一家子連普通話都不大說得利索,確實很難找到工作。

而清音和顧安的意見也是一樣的——救急不救窮,可以給他們介紹工作,但不想直接給錢,怕姚大嫂又不知輕重跟著人亂做生意。

***

就在清音頭疼這個事的時候,魚魚迎來了期末複習周,老師基本不講課了,美其名曰上自習,其實就是讓大家哇啦哇啦的在一個教室裡背書。

清音這天下班早,順道就走到學校門口,想跟魚魚一起回家。

母女倆又睡一起之後,感情似乎又比以前膩歪了一丟丟,清音還打算待會兒再請她吃個雞腿麵包呢。誰知剛走到學校門口,就見一群孩子圍在一起,魚魚和另一個個子更高的女生一左一右的扶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女生往外走。

“老師這是怎麼了?”清音走過去問正在一邊焦急地指揮大家幫忙的班主任。

“是顧白鸞媽媽啊,哎呀,我們班的羅香秀同學不知道怎麼回事,說肚子痛,又不知道她家長在哪裡,我們正準備送醫院去。”

“你來了正好,麻煩你幫忙給孩子看看,省得往醫院送。”作為班主任,她不太喜歡這個學生,因為她經常請假,一個學期請了好幾次,每次都是肚子痛,而這肚子痛,早上不痛晚上不痛偏偏就是下午她的數學課上痛,請的次數多了,學習就落下很多,成了班上吊車尾的,每次都拖全班平均分的後腿,她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甚至,她懷疑羅香秀就是為了逃避她的數學課,故意推說肚子痛。

而今天的事,又不像是裝的,畢竟——“清醫生你過來一下,我跟你說兩句話。”

清音走過去,找到花壇邊的位置,“羅老師說吧。”

“羅香秀今天,哎呀,就是……她可能有點不對勁。”聲音超小。

“怎麼不對勁?”

“就是她下午上體育課的時候,從褲腿裡掉出來一塊很大的血塊,也不全是血塊,更像是肉,據體育老師說有成人食指這麼長的一個肉條呢,實在是嚇人,而她校服褲子也被血給浸透了,說是來例假,可咱們這把歲數了,也沒見過誰來例假是掉那個肉條出來的啊……倒是有點像流產。”

清音一愣,看向那個臉色蒼白的小女孩,是真的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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