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125 老年三角戀&陽縮症(1 / 2)

胃癌是一個即使在醫療技術突飛猛進的三十年後依然是能讓人聞聲色變的疾病, 說絕症一點也不為過。

但不可否認,清音上輩子博覽群書,看過很多醫學大家的名醫名案, 確實有在純中藥治療手段之下, 存活期超過十年且後續還能找到這個病人的情況(真實可查)。

但, 那些是有幾十年行醫經驗的名醫, 清音從未把自己與這些大家相提並論,且她相信, 能治愈的不是大多數,而隻是非常幸運的極少數,或許本身也是胃癌分型裡比較輕微的,惡化程度不高的。

但她看完斯考特的病曆, 為了方便她查看,艾米已經完全翻譯成中文,清音並不樂觀。

“斯考特先生,恕我直言, 你的病我沒什麼把握。”她鄭重道, “中醫能探查你身體內的病變,並不意味著什麼病都能治。”

那樣的“中醫”和電線杆上“包治百病”的小廣告有什麼區彆?

斯考特沒想到, 他連夜坐飛機,滿懷期待的來到龍國,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答案。“你能提前發現我的疾病,為什麼就不能治愈呢?”

“能發現和能治愈是兩個概念,胃癌不是普通疾病。”癌細胞的生長繁殖,不同於長個普通包塊,清音對他患病很同情,“但很遺憾, 中醫也沒辦法完全治愈您的疾病。”

斯考特整個人頓時如癟了氣的氣球,癱坐在椅子上。

“那我最多隻能活兩年了嗎?還要切除大部分胃組織,承受無休止的化療?”斯考特看著她的眼睛,不死心地確認。

這個東方女人的眼睛,沒有歐美人那麼深邃,但她眼裡有種沉穩和自信,以及對每一個病人平等的關懷與愛護。他知道,這個女人很討厭自己,她去年對自己的曲意逢迎、笑臉相迎隻是為了他兜裡的錢,可這一次,他居然在她眼裡看見了關懷與愛護?

斯考特不懂,但大為震驚。

“或許吧。”或許能比兩年多點,或許兩年不到,癌細胞的生長擴散,手術和化療也不一定能控製。

斯考特繼續看著她的眼睛,“那要是我說,你能把我的存活期拉到兩年以上,我就在你們石蘭省辦兩個汽車零部件廠呢?”

清音這時候哪裡有什麼心動,這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她依然搖頭,“請您相信,我說沒把握是真的沒把握,而不是覺得您的籌碼不夠,您不必往上加了。”

“作為一名醫生,我現在為您治病不是覬覦您手中的財富和資源,隻要是生病的人,在我們龍國醫生眼裡就是平等的,平等的享有恢複健康、獲得更長壽命的權利。”

這幾句話,她是英文說的,其他人聽不懂,隻有艾米和斯考特能聽懂,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難掩其中的震驚。

“但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願意為你嘗試一下。”清音忽然又說,中醫不會根治胃癌,但至少能改善生存質量,延長生存年限。

倆人頓時有種峰回路轉的驚喜,“真的嗎?”

清音很鄭重地點頭。

於是,張泰勤等人就見原本還喪著臉的倆人露出喜色,又拿出一堆文件袋,指著一頁一頁的讓清音看。

清音的英文僅限於能日常溝通,太專業的英文醫學詞彙還真不太行,所以她要想看他的原始病曆資料,還是需要艾米翻譯和解釋。

看了一圈,情況確實不容樂觀。清音又做問診,其實不用問也知道,他麵色萎黃,眼窩深陷,消瘦明顯,疼痛應該是很劇烈的,且多在餐後更明顯。

果然,一問也是如此,“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劇烈疼痛,也不知道是時差的關係還是什麼,總感覺來到龍國後疼痛愈發明顯。”

艾米補充:“我們專門向龍國的衛生主管部門進行申請,希望能給先生每天使用上杜冷丁。”

清音點點頭,對於止疼藥,她覺得還是很有必要的,因為人得先保證不被疼死才行。

舌苔淡白,脈象弦細,倒是沒什麼特彆的,但他說偶爾會吐血,或者食物,或者是痰涎,清音推斷他胃裡是有淤血和痰飲,就先從健脾益氣、化痰活血開始。

開好一個方子,她又仔細看了兩遍,詢問他沒有什麼過敏的東西,這才將方子遞給艾米。

斯考特還是好奇,“在你們神奇而古老的醫學裡,胃癌這個病是怎麼形成的呢?”

“總結為一句話,就是氣血痰濕瘀結不化,具體是氣血痰濕裡哪一項或者哪幾項更重,這因人而異。”清音短短一句話,卻讓兼職翻譯員艾米犯了難,因為這四個字她壓根翻譯不出來呀!

清音笑笑,也沒繼續為難她,自己簡單的解釋了一下,不過更重要的是忌嘴——“斯考特先生,如果您想用中醫藥治療,那麼您就必須接受中醫的飲食調理。”

“頓頓喝粥嗎?”

清音搖頭,他一個白人胃,你讓他直接頓頓喝粥肯定也不現實,吃不習慣營養跟不上適得其反,“隻要不吃太過刺激的、生冷、冰涼的就行,尤其需要戒煙戒酒。”

斯考特一聽隻需要這幾樣,頓時鬆口氣,“我一定會做到的。”

至於手術和放化療,清音還是建議他做,畢竟西醫邏輯也有一定道理,把患病部位切除殺死,也是一種辦法。但斯考特好像很猶豫,說想先接受一段時間的中藥治療觀察看。

清音也不勉強,她把風險和責任告知,選擇在他。

聊了一會兒,也到下班時間了,張泰勤陪著他們離開,清音就照常回家吃飯。顧媽媽說了,今天要繼續燉烏雞湯,顧安買烏雞上癮了似的,基本半個月就要買一隻,顧媽媽知道他是心疼自個媳婦,每次買回來都提前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安排老媽燉一鍋香噴噴的雞湯,肉吃不吃無所謂的,倒是監督著清音每頓要喝兩碗雞湯。

清音確實是肚子餓了,想著回家先來一碗,墊吧墊吧。誰知一進門,就聽見顧媽媽氣哼哼的,“媽咋啦?”

“還不是那攪屎棍,又來要工作,咱們家欠她的啊?”每次來了就不走,死皮賴臉的,顧媽媽都快煩死了。

“下次媽彆理她,也彆給她開門,她不走就放蒼狼。”

顧媽媽給她盛了碗雞湯,“剛魚魚出來叫肚子餓,剛喝了一碗,還有點燙,小心著。”

這個瘋玩的暑假也快結束了,魚魚似乎又長高了一點,她們的成績和錄取結果也出來了,她們幾個玩得好的小姑娘,加上卓然,錄取的初中是東城區一中,也就是原主清音當年上學的初中,算是區裡的重點初中。

清音和顧安對她學習沒什麼執念,所以哪怕就是上個一般的普通初中也不會有意見,更何況還是區重點,高興還來不及呢!

顧安又給她找了幾個手□□型,陳童專門給她找了兩本專業書籍,其中很多都是外文,她邊看邊翻譯,每天查詞典查得不亦說乎,在家待的時間倒是比以前多了一丟丟。

清音端著雞湯碗進了魚魚屋子,見她正埋頭吭哧吭哧的拆著一個黑漆漆的鐵盒子,屋裡還有股鐵鏽味。

“這些都是你爸給找的老家夥,生鏽了都,小心點,要是弄破手指要打破傷風的。”

魚魚頭也不抬,晃了晃戴著手套的手,“媽你快休息會兒吧,我看著你都累。”

小丫頭,現在完全就是一副大人樣,清音感覺沒辦法再把她當小孩了,她端著雞湯碗,喝到廚房剛好喝完。“對了,去年說好的今年考到第一名就讓你去鵬城玩幾天……”

“沒事,我不去了,我最近忙得很,等我先把這個老家夥拆完,明年再去吧。”魚魚大聲地說,也沒走出房間。

“你看看,上個學期還心心念念說要讓我陪她去鵬城,還說要去海裡遊泳,去撿貝殼回來給你做風鈴,現在說不去又不去了。”顧媽媽唉聲歎氣,她發現魚魚的性格真是誰也不像,安子和音音都是比較穩重的人,想好要做什麼就會一直做下去,這丫頭是三天兩頭一個想法,你壓根不知道過幾天她又會喜歡個啥。

“長大了,這性子談對象,可是要傷人家小夥子心的。”顧媽媽小聲說。

清音哈哈大笑。

魚魚對她們的笑聲充耳不聞,因為她知道自己馬上就要開學了,一旦上了初中,就沒這麼多時間來琢磨自己喜歡的東西了,所以想趁著現在有空,多拆幾次,再閉著眼睛裝回去,穗穗和卓然約她逛公園劃船她都不愛去了。

***

沒幾天,吃完第一個療程的斯考特來複診,清音先沒把脈,而是讓他又複查了一下血常規,等結果出來剛好排到他的號,脈象上略有好轉,血紅蛋白也略有回升,但不多,他本來就已經嚴重貧血了。

清音想了想,確保他對驢膠不會過敏,就給他加了點阿膠,每天烊化配著藥吃,同時還是注意飲食要營養好消化,每天也要散散步吹吹微風。

這次,斯考特很聽話,沒有再去山裡露營,住在張泰勤給他安排的西山療養院,和艾米兩個人“獨享”一套中式小彆墅,一日三餐都按照病號飯來,每天就是出門吹吹風,爬爬山。

不過,他又多了個新愛好——看裡頭那些龍國老頭們下象棋和遛鳥。

能常年住裡頭的,都是年輕時候打過仗,立過功的,大家看著他金發碧眼大鼻子的就不爽,話裡話外“洋鬼子”叫,還說當年在朝鮮戰場上,他們這些牛高馬大的大兵都被他們打得哭爹喊娘,資本主義有啥了不起的,他們空投下來的大包大包的洋奶粉,戰士們照樣拿來和麵蒸饅頭吃……剛開始老斑鳩也生氣,他偶爾能聽懂個彆詞彙啊,可慢慢的,發現大家知道他的病情後,倒是沒那麼排斥了,時不時的還有穿著老布鞋的老頭來約他爬山看日出。

斯考特就覺得,住在這裡麵,比住華僑賓館還舒服。

一直到九月份,孩子們開學之後,他都沒提要回英國做手術和放化療的事,張泰勤一看,他這是暫時不打算走了啊?那投資建廠的事……有戲!

這場大病倒是讓斯考特認識到,金錢和地位永遠沒有健康重要,而龍國人身上自有一股向上的力量,就像被石頭壓久了的小樹苗,他們自己把石頭搬開了,現在開始伸著懶腰,彎彎扭扭的向上生長的架勢……不用張泰勤怎麼說,斯考特大手一揮,這個汽車零配件廠,建!

清音也沒空關注這些,等意識到南城區又上馬兩個大項目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張泰勤這波趁熱打鐵可真是夠熱的啊。

有了這樣的大廠,將來龍國的汽車製造業應該會比預期的開始得更早了吧?

而因為大廠的開建,整個南城片區更是車水馬龍,機器轟鳴,甚至夜裡都還在施工,就為了儘快把廠子建起來,招工工作也陸續展開了,優先考慮附近周邊的無業青年,有初高中學曆的最佳,要是還招不滿,則往全市其它幾個區考慮。

杏花胡同的人們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消息,還專門跑到清音家來問她,認不認識汽車配件廠的領導,能不能給介紹安排一下?

清音哭笑不得,“我這一天天忙得,白天黑夜都快分不清了,也不清楚那邊的情況,要不你們自己騎車去廠門口問問?”她見過有些當地村民就是這麼去問的,還真有學曆不錯能進去的。

大家本來也隻是為家裡沒工作的年輕人問的,見她誠心誠意給了建議,第二天就讓孩子去問了,負責招工的也沒敷衍,把初高中,尤其是高中學曆的全登記下來,留了個聯係方式,說讓過幾天等通知,要是半個月通知不到的話,就讓再來人事科問一下。

願意去問的,還真有好幾個高中學曆,一聽高興得不得了,回家跟父母一說,全家都感謝清音,晚上在胡同裡納涼的時候,難免會說起幾句,“不愧是咱們杏花胡同走出去的,有好事都知道照顧咱們老街坊。”

“我看顧家這四個年輕人都不錯,當乾部的當乾部,賺錢的賺錢,每次見麵都是大媽大爺的招呼,一點也不忘本。”

“誰說不是?這麼多年了,咱們找安子媳婦看病,她哪一次收過咱們掛號費?”

“要我說啊,兒子兒媳好,也是安子他媽會教育人,把四個年輕人都教得這麼好,當初她剛從鄉下嫁過來的時候,多少人說她膀大腰圓,跟個女張飛似的,又沒文化又沒長相,配不上安子他爸,你們看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整個杏花胡同日子最好過的,可不就數她嗎?”

“是啊,可真讓人羨慕。”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誇顧媽媽命好,會教育孩子,隻有一人聽得都快炸了,那就是顧敏。

自從被顧媽媽拒絕後,她現在雖然有了住處,但卻依然沒工作,很想重操舊業來著,那錢掙得太容易了呀,可安子那臭小子已經警告過她,她要是再乾不體麵的事,就彆怪他這做侄子的更不體麵……雖沒明說他會乾嘛,但這麼多年下來,她也知道安子不是個好人,發起狠來啥壞事都乾得出來。

她不怕顧媽媽,就怕顧安和不說話狼狗一樣的顧全。

顧敏正想著,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敏妹子”,回頭一看,居然是穿得人模人樣的柳老頭!

柳老頭最近也是很寂寞的,唯一的外孫海濤去南方打工去了,家裡就隻剩柳老太和他,偏柳老太自己想不開,前幾天跟人吵架被氣歪了鼻子,後來越來越歪,連說話都往外流口水,大家一看不對勁讓趕緊送醫院。

柳老頭手裡沒錢,隻能去找二女兒紅雲和三女兒紅星,加上姑爺兩家人把她送到醫院,一檢查是中風偏癱了。

這下可好,她沒辦法出來作妖了,柳紅星還算有“孝心”,日子好過手裡也有錢,乾脆給他們買了個小院子,還請了個保姆照顧,每個月不僅負責醫藥費,還按時給生活費,這不沒幾天,柳老頭就抖起來了。

顧敏來得晚,不知道柳家以前在杏花胡同的事情,還以為他一直就日子這麼好過呢,此時見他笑眯眯地盯著自己,她露出一個含羞帶怯的笑,“老大哥你這是上哪兒去?”

“我聽說你搬回杏花胡同住了,想著家裡冷鍋冷灶的也不方便,給你送點吃的來。”說著遞過來一兜熟食和兩瓶啤酒。

他當年從鄉下來城裡倒插門的時候,顧敏還是杏花胡同雲英未嫁的一枝花,顧家的基因要是不好,顧安也不會長那麼好看不是?當時年輕的柳老頭就這麼遠遠地看了一眼,那小心臟就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夢裡都是她。

可惜啊,他是來倒插門的,顧敏這樣城裡長大的漂亮姑娘連眼角都不會掃他一下,一直到那年她從華僑飯店搬出來,時不時來杏花胡同打探顧家的事,倆人才稍微有點交集。

顧敏這幾年日子是不好過,但底子還在,老了也是個風韻猶存的女人,就那樣往柳老頭身邊一站,老頭感覺自己腰杆子都又直又硬,臉上都有微風拂過。

倆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覺得對方真不錯。

“謝謝老大哥惦記,也就您還把我當妹子,我自己哥哥死得早,嫂子也把兩個侄兒教唆得不跟我親近,我這心裡真是苦哇……”得嘞,順理成章的,倆人進屋喝酒吃菜去了。

圍觀群眾大眼瞪小眼:這是啥情況?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們居然見證了那啥啥?

“趕緊跟安子他媽說一聲,可彆惹出禍事來。”

不管他倆有沒有點什麼,柳老太可是整個杏花胡同第一潑辣不講理的老太太,要是讓她知道,彆說顧敏沒好日子過,就是顧安顧全兩家也要受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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