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玄門問心(三十)【加更】 你窺人情|……(1 / 2)

求魔 曲小蛐 9945 字 8個月前

月色清幽, 投入宗主峰弟子殿的格窗內。

屋內彌漫著一絲幽然而清冷的淡香。

床榻上的少女安靜地垂闔著睫,靠在榻邊那個倚著床角柱懶洋洋轉著長笛的魔的肩上,睡得很沉。

她淺色的唇尚沾著點淡淡的金紅。

酆業沒什麼睡意, 便偏過臉, 低著眸懶懶張望半靠在他懷裡的少女的睡顏。

細細的柳葉眉,透著幾分清弱模樣,闔著的眼線細長,睫羽纖密, 眼角還微微翹起來一點,像是隻小狐狸的眼型。

鼻梁細挺, 鼻頭小小的, 和下麵輕抿著的唇一樣精巧。

難怪前世會是隻小琉璃妖。

若是醒時加幾分顧盼神態,該是一張極蠱人的美人兒麵。

可惜她平日或固執或繃著,服軟都幾乎不曾,更罔論叫她做一副撩撥模樣, 去勾引什麼人了。

……這樣無害的小妖, 他們要逼她到什麼程度,才能迫得她自戕轉世?

極淡的笑意從魔的眼角褪去。

想起不久前再次被拉入的那場夢裡, 所見所聞猶在耳畔, 魔手裡翠玉長笛微微震顫, 在黑暗裡流轉起微寒的碧色清光。

在他記憶裡, 確不曾有與小琉璃妖的交集。

可那夢境曆曆在目, 恍若昨日,甚至其情其景, 許多畫麵都有叫他似曾相識的悵惘。

身死之日的許多記憶早已模糊,他本以為是神魂消磨的代價,如今來看, 卻似乎與小琉璃妖的存在有關。

那又是什麼力量,能篡改仙界所有人關於她的記憶?

——否則,九竅琉璃心作為五帝之外的上仙都要覬覦的存在,琉璃妖既已被迫自戕轉世,又怎會沒有一個仙人來凡界追溯她的投身?

魔愈是想,眼神愈是沉戾。

若他的一切猜想為真,時琉的夢境也為真,那便意味著一件事——

前世,仙界之上,他到底沒能從那些如豺狼虎豹般覬覦她的宵小之輩手裡護下她。

放著一意孤行的邪魔不當,偏要當什麼聖人,被背叛被戕害是他咎由自取,可小琉璃妖何其無辜。

她是被誰逼得自戕、是在他自汙神魂生鎮幽冥之後嗎……

諸般思緒攪得酆業愈發煩亂躁戾,長笛更是感他所感,在他掌中嗡鳴難止。

“安靜些。”

魔終於不耐,垂眸低聲。

翠玉長笛微微一顫,停了幾息,才慢慢散去聲息與光華,如一把普通玉笛那樣躺在他掌心裡。

便在此時,酆業肩側,少女腦袋輕跌了下,被她自己睡夢裡晃醒了。

黑暗中,時琉茫然地睜開眼。

身上依舊有些疼,但比起昏過去前輕了太多太多。

她是如何睡著的……月圓之夜莫非已經過了嗎,周身經脈為何沒有那種仿佛要寸寸碎裂的疼痛了……

時琉正想著,忽然感覺到一絲熟悉的氣息。

鼻翼旁是淡淡的冷香,唇齒間是猶如醴泉的清冽沁涼——

“!”

時琉惶然坐直,扭過身,受驚麵向榻邊。

清冷的月華與幽沉的黑暗一並,將那人身影雕琢成慵懶裡藏著淩冽的模樣。

時琉驚怔得難以分辨是真實還是夢境:“你怎麼……回來了?”

“我以為你繼續做那個夢,就是提醒我今夜之前回來。”魔懷裡忽然空了,有些不適應地微微挑起單側的眉尾。

時琉攥緊手心,心情複雜地跪坐在床上。

定了定紛亂的心神,她輕聲道:“我是故意入夢,但並非是找你,而是需要確定一件事。”

“什麼事。”

“玄門內,有南蟬仙帝的分|身,”時琉停頓,“她叫仲鳴夏,是掌門門下的四弟子。宗內傳聞,她是掌門晏歸一遊曆凡界時將她帶回,不知他是否知道她的身份。”

“嗯。”

魔聽完過後,卻一點反應都不見,甚至眼皮都未多抬下。

時琉微怔:“你早就知道?”

“玄門天考第一考時,有仙帝階的神識窺視,那時我有所察覺,”魔語氣淡淡,“後來,有人往我房間送了一塊玉石,讓我確定藏在玄門內的人並不為殺我而來。”

“那你如何知道…是南蟬的?”時琉遲疑地問。

“試探我?”魔似笑非笑地側眸望她,恰有一縷烏黑長發垂過他肩下,更映得那雙漆眸裡魔焰如絲如縷,“四帝之中,不想我死的隻有她了。”

“……”

時琉心口一梗。

說不上來是什麼緣由,隻是覺著澀然又心寒。興許是小琉璃妖的那個夢境影響,她實在不願相信,夢境裡那個屢屢為三界赴界門戰場、數萬年與域外天魔血戰而鎮守界門的中天帝,背後護著的卻是這樣一群恩將仇報的無義之輩……

這便是他如今如此輕賤三界眾生的原因麼。

魔並不知道低垂著頭臉頰微白的小姑娘在想什麼,但幾個月來,除了他入夜後幾次來宗主峰未現身的查視外,還沒能和小石榴見上一麵,更沒聽她說過幾句話,這會兒既然來了,他便忍不住想聽石榴張張口。

想了想南蟬那個叫仲鳴夏的分|身,酆業偏臉看向時琉:“我給你的血瓶,是不是被她碰過?”

時琉抬頭,回憶了兩息,她意外點頭:“你怎麼知道。”

——酆業提起,時琉才想起來,當日她初搬入弟子殿,第一次與仲鳴夏師姐見麵時,對方一把重劍壓垮了她的桌子,且接了她放在桌上的血瓶,拿在手裡查看過。

想起這個,時琉不由呼吸一緊:“她是碰過,但並未打開。”

魔啞然笑了:“你當她的仙帝之位是吃素換來的?她取了一滴,是你沒發現。”

“她,她取你的血做什麼?”

酆業眼尾輕提,睨著有些不安的少女,他眼底笑意淡了:“驗劫境玉,查我的死劫。”

劫境玉的本相,時琉在藏書閣裡了解到過。

她很清楚這背後的意義,聽完之後,呼吸都微微屏住:“查到了嗎。”

“嗯,”酆業像隨口應了,“在劫境玉裡,見到了將來會在仙界的界門之下殺了我的人。”

“——”

時琉神色滯住。

一兩息後,她幾乎從床上跪起:“你——你會死嗎?”

魔懶垂著眼。

“沒人不會死。”

“那不一樣!”時琉想都沒想就反駁,麵色也再次蒼白,“你的仇尚未報,你不能就這樣死了。”

魔卻聽得低低笑了。

他輕撫過長笛,偏過臉像漫不經心地望她:“不是你自己說,拿回羅酆石後,我們天高水長,再沒關係了麼。我死或不死、死在哪裡,你關心來做什麼。”

“我……”

時琉慢慢坐回去。

她低垂下來眼睫,過了半晌,才聲音很低地說:“我隻是想自己決定,我欠你的命要如何還。我是不喜歡被你當做養在身邊的仙丹……但這和我希望你能雪恨、能完成你想做的事無關。”

魔望著她,眸裡情緒微晃:“若你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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