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秦淑慧點頭,仰著臉回想道,“以前爹總是會提起的,說他在山上伐了木頭,大都是送去權州做大船,那裡是大渝最大的海港,很是繁華,比洛州府都大。”
孟元元嗯了聲,又道:“對,很繁華,一趟海運回來,會帶回咱們從來沒見過的東西。”
“我真想去看看。”
“能的。”
正說著話,秀巧從屋裡出來,走到秦淑慧麵前,往人手裡塞了個手爐。
秦淑慧趕緊接下,捧上手爐時眉頭不由一皺。
這一幕恰巧給孟元元看見,她到了秦淑慧身旁,伸手往手爐上探,卻不想秦淑慧雙手往後縮,將手爐護到了腰間。
見此,孟元元心中疑竇更大,乾脆摸上手爐。
這一摸,讓她本還不錯的心情攸地一涼,當即回頭看去還未離開的秀巧。
秀巧垂著眼,仿佛沒看到一般,隻是捏緊的雙手表現出了心中的不自在,福了一身便轉身離開。
孟元元在過來看秦淑慧,小姑娘縮著脖子,頭垂得很低,緊緊抱著黃銅手爐。可那手爐分明是冷的,根本無甚溫度。
想著剛才秀巧的行為那般自然,這事應該不是第一次了。而秦淑慧就這麼老實的接過去,不言不語。
“淑慧?”孟元元皺眉,袖下的手攥起。
秦淑慧伸手抓上孟元元的袖子,聲音很小:“嫂嫂彆去追究,我不冷。”
“這不是冷不冷的事兒,你明白嗎?”孟元元看進秦淑慧眼中,一字一句,“一味的退讓,不會換來相安無事,而是變本加厲。”
高門中,慣來就是捧高踩低。今日是一個手爐,明日呢?
秦淑慧小臉皺著,鼻尖發紅著囁嚅:“對她們好些,這樣她們出去就會幫著嫂嫂說話。”
她的想法很簡單,想著這樣做就會幫到嫂嫂。因為竹丫說的,府裡私底下對孟元元的傳言甚是刻薄。
乍聽這話,孟元元心中酸澀。心疼於秦淑慧的隱忍,又有些欣喜,這個小姑心中在意她:“對她們無需討好,她們本就是伺候你的下人,記住咯。”
秦程慧微點了下頭,眼中閃過迷茫。
孟元元轉身看去院中,一步步往正屋門踱著:“你回來。”
這話是對秀巧說的,人已走到垂花門下,眼看手已經拉上門把。聞言,轉身看去簷下。
隔著一層雪簾,人臉上是不耐煩與輕視,卻也隻能折步回去。
孟元元站在門外階梯處,因此秀巧走回時,無法去到簷下,隻能站在雪地裡。
“孟娘子有何吩咐?”秀巧一低頭,冰冷的雪粒子便往脖頸裡鑽,冷得打了個哆嗦。
她佯裝不知何故,站在那兒閉著一張嘴,反正心裡早有了幾個理由,拎出哪一個來,也會讓這鄉下來的兩女人無言以對。
隻是令她沒想到的是,高站台階上的孟元元也不說話,隻拿一雙清靈的眼睛盯著她看,完全不知是何意。這樣站久了,秀巧儼然是撐不住的,繡鞋凍透,雙腳漸漸發麻。
孟元元站著,完全沒有讓開叫人到簷下的意思,餘光中,秦淑慧還坐在軟椅上,猶豫著不動彈。
“無緣無故讓人在雪裡受凍,是何道理?”秀巧終是忍不住開口,顯然是挨不住了。
彆人不說,她也不好先提手爐的事,那豈不是不打自招?
孟元元不語,仍舊等著秦程慧那邊的動靜。
“這,”秀巧生氣,衝著孟元元的聲量不由變高,“大冷天兒的,孟娘子想凍死人嗎?”
“我,我嫂嫂沒有,”秦淑慧站起來,幾步到了孟元元身邊,小臉繃著,“你,你給我的手爐也是冷的。”
她雙手往前一送,那圓滾滾的手爐瞬時摔倒雪地裡,爐蓋掉落,從裡麵掉出兩塊冷透的黑炭。
秀巧嚇了一驚,手爐差點兒砸到她腳上,趕緊往後推了兩步,差點兒滑倒。
還不等秀巧開口,秦淑慧又道:“你給我重新裝一個,要熱的”
秀巧張張嘴,終是不敢說什麼,乖乖蹲去地上撿起手爐,隨後往廚房中去裝炭。
等人走進廚房,孟元元攥上秦淑慧發抖的手:“現在,你懂了?”
“嗯。”秦淑慧顫著嗓音點頭。
孟元元微微一笑,懂了就好。
這時,竹丫從外麵跑進來,徑直到了正屋前:“孟娘子,有人找你。”
來的人等在後巷,孟元元踩著小路的積雪到了小門。
門沒上鎖,她輕拉開,見到了站在外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