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仙47(1 / 2)

倪紅衣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將自己噎死, 連臉都控製不住鐵青起來。

這狗屁的邏輯簡直叫人窒息——但要想, 魔帝這種禍害,當年莫珂有婚約在身,背後還有佛門庇佑,他都能做出殺光姬妾上門逼娶一事,現在就算她已嫁人生子, 在他眼裡又有什麼區彆?

隻有他興致上來百無禁忌的行徑, 沒有刀山火海艱難險阻這種能叫他放在眼裡的難度係數。

知難而退什麼的,在他眼裡壓根不存在的。

對於這等可怖莫測之人,就算確實是世間難尋的強者之一,倪紅衣慕強的本能也沒膽敢冒出來。

她隻覺得視野中多出這麼一個人, 就像是某種龐大到難以想象的事物沉沉地壓下來,遮天蔽日的恐懼感避無可避,叫她渾身上下都在一層層瘋狂地冒雞皮疙瘩, 似乎連魂魄都在往外滲著涼意——但於這等可怕的危機當前, 她的智慧竟然沒教給她要明哲保身,而是叫她不退反進, 甚至要大聲嗬斥:“胡說八道!”

“彆自作多情了——”由於下意識地要掩飾自己的心虛, 她一虛張聲勢,聲音更是難以控製地顯出尖利又怨毒來,“夫人與你可有一麵的關係?明明素未謀麵也能自說自話至此, 當真是可笑!”

論起嘴毒,倪紅衣顯然與之不予多讓,所有人聞言都倒抽一口涼氣, 緊緊盯著視線儘頭的身影,心上已不如擂鼓般蹦跳,而是心悸得幾乎驟停。

那白衣的魔帝靜靜負手立在那,不怒反笑。

他笑起來應當是極為好看,連淩厲的五官也被弱化了幾分鮮明的邪性,純澈的眼瞳由於還未從方才的脈脈含情中轉換過來,因而泛出波紋的模樣難免顯出一番旖旎之色,可是有人但凡看到他素色衣袍上斑斑點點的血痕,便不會再有任何遐思!

鄭飛鴻的血在打鬥時不可避免地落在他的身上,就連他腰間青玉笛也沾上了朵朵血梅,正是這抹血色暈染他骨子裡繚繞不散的妖邪之氣,任是他表象再素淡再平和,都沒法阻止觀者心頭的寒意。

“本座今日心情不錯,大喜的日子也不欲平添殺孽。”他這麼笑道,端得是彬彬有禮、溫文爾雅。

倪紅衣幾乎在瞬間就聽懂了他這話的潛台詞。

——就看有人給不給臉了。

這個“人”還不是指的她與鄭飛鴻一流,更是指屋中的那一位!

“殺孽”對於魔帝值得什麼,他手下冤魂不計其數,因他而死之人的屍骨不知能堆滿幾個盈豐峽下的深淵,而他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明晃晃的就是生死脅迫!

有多少年沒人敢在天義盟座前吐露此等狂妄之言?

更彆提這還是在總壇!

倪紅衣的大腦充血,有那麼瞬息看整個世界都是血紅一片的,整個人都氣到近乎驚悸。

“大膽狂徒……”

——“什麼時候輪到魔門中人在我東武林撒野?”

倪紅衣的話還沒道完,便聽得直直一語如箭般釘入場中。

身未現語先至,那快速靠近時帶動的風聲疾厲,但落於地麵的每一步都輕巧得近乎不聞,幾乎是剛踏入院門就見一股磅礴的氣象衝天而起,那是一股刀氣!

不同於江滄海龍行虎步霸道恣肆的刀意,這股氣勢隱含之意更顯綿長陰寒!

眾人齊齊回頭,看到一名身著黑袍腰間掛刀的男子陡然闖入。

他身後尚跟有數位類似著裝的人,但此刻沒人會注意到他們。

因盟主喜著玄色、腰懸古刃,因此這天義盟中學著如此裝扮之人多得是,隻不過有盟主霸勢在前,其餘之人扮得再像,都有幾分畫虎不成反類犬的不倫不類——但江榮顯然是不同的,作為盟主頭一位義子,最信賴的副手,因著孺慕之情穿上黑袍,習了刀道,隻不過他顯然走出了一條自己的路,如此著來也當是另一種韻味。

眼前之人麵貌俊逸,兩鬢卻有淡淡的霜色,看來竟然比起他的義父還要顯老幾分,而且看上去並不是格外妥帖。

要知道他的臉色微微發青,卻並非是因魔帝狂言慍怒而變色,而是一種微帶著病態的氣色,身體也略帶著虛浮,就像是那種大病初愈之人常會顯出的孱弱,但他的眼睛極為明亮,明亮得就像是天上的寒星一般,叫人一眼驚攝,便能全然忽略了他所有的不妥。

他冷冷一笑,語聲輕細綿軟,透著些許有氣無力,但感他不斷拔升的氣勢,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魔帝當真是欺我天義盟無人?”

江榮的血毒是真治不了,毒入骨髓肺腑,滲透血肉肌理,千葉當時嘗試過各種方法想要為他拔毒,皆不可行,那毒已經與他的生機與武息想牽連,真要全拔除,他人也差不多廢了。

最後隻能嘗試以製蠱的方式,將他的血毒變為一種與人體共生的蠱,徹底融入他自身的生理係統,當然,為了儘可能減少蠱毒傷害,所用的策略也不少,最後隻能說最大的問題是對壽命有些礙處,但於其武道的修習卻無多少妨礙。

武者壽命本就長,至少在千葉看來,少上一截壽命能換得自由,倒也不是壞買賣。

此時此刻,麵對江榮咄咄逼人的強硬之勢,魔帝倒也未怒。

“有意思,”最初隻是漫不經心瞄了眼,但馬上就看住了,眸中遊淌著眸中奇異的亮光,明顯是倏地提起了興趣——大約覺得一時看不破,他甚至情不自禁地拍了拍手,重複了一遍,“有意思!”

魔帝哈哈大笑:“本座此行果然沒來錯,這東武林之人倒是各個都有幾分稀奇!”

江榮摘下腰間的長握在手中,霎時間身後之人齊齊抓住了長刀。

江榮一人抵擋魔帝或許隻能說是妄談,但賭上命再加上這些人組成的陣勢卻有一拚之力,畢竟他身上帶著的毒是能無視功體侵損武息的存在,毒傷了自己也必然傷了彆人,魔帝既然看出他身上潛藏著奧秘,那又多少人膽氣敢觸碰這種奧秘就說不準了。

戰機近乎一觸即發。

卻就在此時,屋中有一番輕微的動靜,有個人自內款款行出。

那不是武功高深之人的腳步聲。

倪虹衣心中猛地一聲咯噔,不好的預感如排山倒海般撲下來,還未等她反應,就見視野中出現了數息的身影,呼吸一滯,她的頭忽然控製不住地疼痛起來。

桃衣蹁躚,羅裙雲袖,珠翠寶玉所飾的美人並不見絲毫的俗氣,反而更襯得那般顏容是塵世難尋的絕色瀲灩,如同墜落凡塵的天仙,一姿一態無不詮釋著“美”的概念。

當她抬起頭,靜靜一眼瞥來,就算是劍拔弩張的場中,也有片刻的鴉雀無聲——連呼吸聲都不存在的那般靜寂。

久居內院沒法養成的坦蕩氣度,如那攝人的美貌一般抓住人的思維,就連魔帝也是恍惚了瞬息,才倏然回神。

大概隻有倪虹衣在迷戀之餘,還有一線清醒在運轉。

以她與夫人相處十餘年的經驗來看,事態或許即將滑入難以預料的軌道——畢竟這一位的腦回路,其實也頗為與眾不同……

“夫人!”江榮及那一眾義子齊齊喚道。

千葉挑在還沒開打前站了出去,馬上就待圖謀西武林的當頭,可不敢叫魔帝消耗天義盟的有生力量。

老實說,她也沒想到魔帝會是這個模樣的。

一個照麵,「欺詐真眼」與「異種之火」齊開,但馬上她就關掉了感知強化,實在沒必要,就那麼寥寥數秒湧進腦海的心理念頭,已經叫她應接不暇,感知強化接收到的信息隻會叫她更混亂。

與這個世界其他人完全是不同的類型!

一般來說,閱曆越豐富,城府越深沉,如江滄海這類人,心防著實嚴密所以難以窺見其心理,要說魔帝理應也是同一類,甚至因為他窺見了世界的某種真實,而要顯得更封閉,但他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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