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不出門更糟糕,我也不願成一無根浮萍,一堪憐飄絮,世道在變,我也得變,否則,指不定就淪為權貴手上一玩物。”千葉歎了口氣,“真是場無妄之災,這下隻能明知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褚赤想了想:“所以不去岫城?”
千葉點頭:“單永昌往那個方向去,說明手上有消息胡氏女與人私奔於此——胡氏大概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否則不可能放任自家女兒如此打單氏的臉,要早知如此,怎麼著也得想些補救措施——畢竟現在這都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
“誰知道胡氏會不會舍女兒,無論如何,岫城都成了是非之地,”千葉歎息,“那單二郎還想打我主意,年輕人火氣大,做事又無章無法,還是不要主動撞上去了,免得收不了場。”
氣度沉穩的老者微微抬眉:“去北境不正是羊入虎口?”
千葉哈哈一笑:“到哪都是一樣,如果麻煩非要主動尋上我,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我倒更願意反過來,走到哪就將腥風血雨帶到哪!”
褚赤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千葉還覺得有些興致勃勃:“這麼一說我倒更為興奮。”
*
於是便改變行程方向一路往北。
“重點是新娘子跑了,胡氏與單氏關係一定會緊張,現在不走怕到時候進不去禹城,所以家主的決定很對!”公然給武安侯世子戴綠帽的事啊,褚瀚飛唏噓道。
在義父麵前,褚瀚飛從來不敢多說一個字,但褚赤不在,光與千葉交談,他還顯得挺活潑。
千葉老覺得自己的魅力光環雖然無差彆、不看人,但是效果也是有期限的,“一見鐘情”的可能極高,不過與她接觸的時間越長,好感雖然不會降,但也不會像第一眼那樣鬼使神差,這之後若是不生邪念,倒也很容易正視她的存在。
“單氏不一定會鬨大。”千葉輕笑道。
褚瀚飛想了想,還是不太讚同:“家主,你不了解男人……這種事,很難有人能忍的,而且那還是北境將來的大將軍,這樣的身份不會接受被女人如此愚弄的。”
千葉笑:“一般人是這樣,但那是單世昌。”
作為武安侯的繼承人,單氏未來的主人,結婚生子是單世昌的義務,但麵對這種像是被詛咒了一般的“克妻”玄學,也確實是沒話說的事。
“單氏為什麼要與胡氏結親?”千葉慢慢道,“還不是看中了胡氏的馬場。馬匹對於北境來說再重要不過了,事已至此,與其與胡氏交惡,不如趁機奪得更大的利益——而胡氏也不會想觸怒單氏,畢竟亂世之中,它也需要依仗足夠的軍力護衛自家的家業,所以為表誠意,它還會送女兒入北境,但不會再與大郎君結親,大概會擇一武安侯庶子。”
褚瀚飛瞪大眼睛:“……”
千葉勾著嘴唇,還是悠悠道:“對於死了三個未婚妻的人,本來就對自己的婚事不報什麼期望了,對於胡氏女又沒什麼感情,所以隻要胡氏維係住了單氏的尊嚴,又給予足夠抹消自家錯誤的利益,他不會過分計較的。”
褚瀚飛很好奇:“這麼簡單?”
千葉拍了拍手:“誰叫他實在太衰了呢。不過我估計,事不過三,他這都已嘗試過四次了,估計業已放棄,所以接下來單家就會全力著手單二郎的婚事,沒準還打著將他的孩子過繼給他大哥的主意。”
“這樣啊……”褚瀚飛先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覺得世家真麻煩,隨即不知哪個點觸動了他,猛地抬頭——速度之快幾乎要將自己的腦袋甩飛出去,“等等!”
他有些驚奇地瞪大眼:“單二郎的婚事?!”
他小心臟一揪一揪的:“不會那麼倒黴吧……他不會真去徐氏吧?”
千葉無所謂:“誰知道呢。”
沒過岫城,補給不足,直接從這邊拐道後路不好走,路線上城池也少,於是行進的方向索性就挑得更偏一些——嚴州北邊高原峽穀地帶全是胡氏的地盤,胡氏將馬場看得比眼珠子還緊,附近的塢堡造得極多,千葉剛見了單氏的子弟有多麼看臉,不想再看胡氏是怎麼鬨騰的,於是褚赤就想了個彆的辦法解決補給的問題。
離城池較遠的地方都貧瘠,而貧瘠地帶多強盜,他可不介意黑吃黑。
於是走走歇歇,一個車隊就這麼徑直前往禹州。
單氏與胡氏兩家結親的風聲本來瞞得挺緊,但竟然遇上新娘子私奔出逃這種慘事,而代兄迎親那位又不遺餘力地追查,所以到最後鬨得挺大,褚赤又有些不好言說的消息渠道,最後得到的情報證實了千葉的猜測。
單永昌果然在岫城抓住了那對私奔的野鴛鴦,他還挺莽,壓根不管胡氏有什麼說法,自認家族的利益由家族出麵,但他哥的尊嚴他來維護,他既然是代兄來迎親的,就算是拖著一具屍體也要帶回去,於是壓根沒理會胡氏什麼態度,乾脆利落殺死了奸夫,拖著胡氏女回北境。
這戲正看得開心呢,連千葉都沒想到,瞧著兩家正交涉著,北境竟然直接發兵禹州,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千葉猛然想到,為什麼單氏還要與人虛與委蛇呢,誰有兵誰老大,現成擺在眼前多麼合適的開戰理由,結成姻親還要顧及彼此,直接奪下了胡氏的馬場更不用看彆人的眼色。
在這年頭,難道還怕開戰嗎?
她倒抽一口氣,算是學到了。
還是要更狠點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