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50(1 / 2)

虞禮突如其來的到來與離開之後,大概確定了千葉暫時不會起幺蛾子, 也就放下了對她的關注, 全心全意投注在收拾戰局的事情上。

要知道, 雖說中州的戰場已經塵埃落定, 但是不少趁火打劫的勢力還是沒收拾乾淨,還需要專門抽出手去解決這些麻煩。

千葉可沒什麼好擔心的,這些對於虞相來說都隻是些小事罷了,雖然繁瑣, 但有利可圖,而且不需多費力氣,她也就安心在晉寧的虞相府邸住下。

自覺夠安分守己了, 一點都不給此地主人惹麻煩,當然她覺得到時候虞禮得求著她不安分,誰叫她手中始終還存著一道殺手鐧呢, 等到虞禮收拾完自己掌控的地盤大概便是輪到她出場的時候——關於如何利用成帝皇子。

以千葉對於虞禮的了解,大寒在他理想與事業實現的前景上,占據的地位非常重要, 可是這個重要存在同時也附帶了可怕的缺陷——他雖然落到虞禮的手中,但一個本質上是獸的人如何能幫助他實現目標?

千葉敢毫不猶豫地將這個籌碼舍出去, 因為她確定除了自己之外無人能夠驅使大寒, 虞相倘若要用到這個籌碼的話,也必然要用到她,說到底可不還是隻能尋求她的幫助嗎?

但是如此一來,虞相的大計中就勢必要多添上一個千葉了。

路都在腳底鋪好了, 能指望著她不走?

憑借這個籌碼,早晚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入扶搖城,所以說一切真要清算起來,正如同一個圓環般環環相扣,節節銜接,親手締造並推進如此局麵的千葉自身都難以理解,但是她覺得,裡麵並沒有“鬼使神差”這種因素,也非巧合與偶然可言,而是很多時候,她所選擇的路正是建立在自己所掌握的籌碼上麵,往哪個方向更有利、人就本能地會往那個方向去,她的選擇總是正確的,所以她一直得到勝利的饋贈。

虞禮再度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後,有種微妙的感覺這裡已經不再屬於自己。

並不是說所有權發生了變化,而是到處都印刻上了某個人的烙印——他本來就在此留駐得少,當初建造時是什麼樣子後來也無多少不同,府邸中並未留他強烈的個人印記,因此若有新的帶有個人風格的事物覆蓋上去,便顯得極為鮮明。

很顯然,在他不在的時間裡,殷氏女並沒有偏居一隅銷聲匿跡,她對於自己所處環境的品質要求並不低,至少在這座府邸中,她按照自己的喜好沒少折騰出事兒,管家聽從他當時所說的滿足她合理要求的吩咐,並未阻止她為自己舒適所做的任何改動。

一個人會在什麼時候對自己所處的環境產生改變的欲望?

亂世裡的人,求存便是第一要務,倉皇奔逃,流離失所,那些難以棲身的荒郊野地會叫他們有任何安居樂業的想法?

隻有脫離戰亂、滿足了安全與生存需要的人們,會追求更高層次的需要,美麗的服飾、高大的建築、動人的樂章……

大概是由於對這個女人的生平了解得太過詳儘,明白她的心性,理解她所求,至少她在南國從未走出嘉燕宮一步的行為足夠驚世駭俗,所以見她在此時竟然有閒心做這些,虞禮不僅未覺得被冒犯,反而有種微妙的被討好的愉悅。

他懶得多想對方是在用這種手法刻意偽裝自己,以消除他的戒心,至少他並未對此有反感。

千葉倒也沒有多想——不管是虞禮的地盤裡叫她安心得多,不在乎有人對她不利,還是說有籌碼在手底氣很足,不介意麻煩找上門來——她多事的原因很簡單,天又要冷下來了。

晉寧比汶嵐處地要北得多,汶嵐那等山山水水的南方,在遇到寒冬臘月之時依然寒氣逼人,晉寧就更不用說了。

不出意外的話,她要在這裡待上很長的時間,成敗勝負她都要在這裡留駐,她可沒信心一直壓抑自己,她最討厭的就是冬季,誰會喜歡連骨縫裡都滲出寒氣來的痛苦呢,能叫自己過得舒坦些的事當然要做,反正老管家默默滿足了她的一切要求,她甚至不用試探就知曉虞禮對於她的容忍度很高。

千葉隻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將府中上下摸了個透,掌管著這座府邸的老管家很有地位,看向她的眼神挑剔又審視,但並不負麵。

她想要得到一些對她抱著正麵或中性情緒的人喜愛是輕而易舉的事,至於那些對她有惡意的人,她當然要排除異己。

晉寧城中對她感到好奇的人家並不少,大多數朝臣與顯貴對於虞相都怕得要命,他手段狠厲也不太講道義,對於虞氏世交之家都是說下手就下手,對於族中逆反之輩甚至不顧血緣情分,殺就殺了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並不敢探知府中情況,但虞相又不是光憑著自己一人就能控製住偌大地盤的,他門下自有一批得利鷹犬、一些忠心耿耿的同盟,這些人試探性送上來的帖子在千葉表示出拒絕之後,全被老管家壓下了。

她可以說很是享受了一番安靜平和無拘束的生活,然後正主回來了,千葉作為名義上的女主人,懶洋洋從床榻上爬起來,這會兒倒是梳理好發髻整頓好著裝,很是坦然地去了前府。

太陽偏西,倒是還未落山,中庭一片繁忙,卸下的書簡物裝堆了滿地,來來去去的侍從有條不紊收拾東西,千葉立在旁邊看了眼,沒什麼意思,據老管家說他主人還在書房議事,連歇口氣都來不及,可見忙碌,千葉沒想去找不自在,就在正屋等。

虞禮的書房千葉在揀書看的時候大概觀過構造,不遠處的院子就添置有廂房,千葉有理由相信,虞禮是會無條件要求下屬用餐留宿、以更好壓榨對方勞動能力的人,她本來還在想是繼續等還是先回去,老管家前來詢問晚上想吃什麼菜式,她隱約覺出,虞禮已經知道她在哪,很大的幾率會來與她一同用餐。

果然如此。

風塵仆仆趕回又埋首入公務中的年輕相爺,換了身衣物又簡單梳理了一番,看來仍是一絲不苟的端正之姿,千葉拖著下巴笑了笑,虞禮則發現她的心情挺好。

並不是說麵上帶笑就是好心情了——同樣的一張臉,在月前見到她時,通身冷得像是寒冰雕塑,就算是無意味的笑,因著那骨子裡散漫的輕慢與傲氣都顯得有些嘲諷,而如今,就像是卸下了某種沉重的負荷,曾經濃密得散不開的陰雲都淺薄了很多,看來隻覺得有光通透。

“夫人今日氣色極好。”虞禮不急不緩地說了句。

千葉坐著沒動:“這倒要謝過相爺了。”

莫名其妙一句謝,有人沒多問,有人也沒細講,老管家差使著侍從端上食案婢女分餐,準備退下前探頭看了眼,一邊懶懶盤膝而坐,並未動筷,看著另一邊的啞巴婢女熟練地拆魚骨舀湯布菜,將她主子服侍得無微不至,他身後也有婢女隨侍,無吩咐不敢輕舉妄動,而屋中情景分外融洽,仿佛是一雙老友相對,而非才見了兩麵的“未婚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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