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鎖10(1 / 2)

人群中如果進入一個傳染度極高的病原體, 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特彆當人對這種病原體根本沒有反抗能力的時候——因為惡氣也是生氣的一種, 每個人的心靈都是混沌體, 既有光明的一麵也有黑暗的一麵,正邪善惡從來不是直白分明的,而是模棱兩可, 隨時會轉換,所以惡氣進入人的身體就如魚得水, 它會與人體高度融合,而且當這惡氣的濃度高到人體難以淨化稀釋之時,它就會統治人的意誌。

如果人的心靈被負麵情緒控製,就會做出一係列惡劣、暴戾之事。

靳馥玉是要在被卓鳴提醒之後, 才猛然發現, 自己的存在究竟造成了怎樣的惡果。

東城的人口基數實在太大, 所以就算發生惡性-事件都沒有那麼快傳播開去, 但這又是個人權意識高漲、生命高於一切的時代,死個把人就會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更何況是同一個區域發生數起惡性-事件,包括跳樓、自殘、殺人甚至還有群體淫-亂, 在如此高的信息流傳度之下, 很快就鬨得人心惶惶。

作為傳染源的靳馥玉十分緊張, 她是無法感應到自己身上惡氣的, 於是既害怕自己的存在會帶來更糟糕的危機,又不知道如何處理這個麻煩才好——如果有玄門中人查探到這些事件的背後有著特異影響的因素,必然會找上門來, 靳馥玉既驚悸於這樣丟臉的事,又茫然於如果家族知道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她掌握的所有秘術都沒告訴她哪一樣可以派得上用場,最後還是看向卓鳴。

她眼中的凶光並沒有令卓鳴感到絲毫緊張,就算靳馥玉袖中刀亮出刃,直接架在卓鳴喉嚨底下,他也隻是意思意思抬了抬手就放棄了抵抗,一副任人脅迫還坦蕩自若的模樣:“又不是我造成的……抓我沒用。”

“有什麼解決方法?!”靳馥玉陰鷙道。

這對以“私奔出逃”被外界定義的小兒女其實從未融洽過,所以現在說反目都不太恰當。

卓鳴倒沒隱瞞,隻笑眯眯道:“惡氣該怎麼除,這事就怎麼解。佛門超度,道門斬破,很簡單的事。”

佛道手段皆不會的靳馥玉:“……”

卓鳴攤攤手:“所以說,等人來處理唄——你難道不想知道,如果你鬨出了大麻煩,靳元靈會不會來救你?”

“我信你個鬼!”靳馥玉十分暴躁。

她一腳踹開這礙事的家夥,出了門,收斂自己的氣息竄上天台,立在邊緣眺望整個區域。

數術之道是必須修習之物,她自然也能“望氣”。

三姐妹在一起修行,她都不屬於聽話的那種,除非強製性要求修習的東西,否則她隻學自己喜歡的,不喜歡的她不屑一顧,所以並不像靳彤與靳悠一樣萬金油什麼都會一些,遇到什麼場麵都有應對的思路——至少她的殺伐秘術學得挺多,斬妖誅邪自認很有一套,卻不知道如果自己身上強烈的惡氣帶來在災禍該如何解決,天知道直來直往的殺伐與道門的“斬破”究竟有什麼區彆——同樣是斬,但為何斬的事物能不同?

雖然知識麵有局限,但靳馥玉也想到了一種解決的方法。

她取出自己的袖刃,在天台劃出了一個封絕陣來排除乾擾,然後端坐陣中盤腿運功,好半天才艱難逼出一口心頭血。

她將血灑在空中,血水落地,但它飄過的虛空卻燃起一串慵懶的火焰,它就像是活的一樣悠悠地飄搖在眼前,她僅是心念一動,它就散成無數細微的火苗,就如同顆粒物一般,分散飄落下去。

忽然她猛地停住:“誰?!”

靳馥玉的血中蘊藏著神火,靳家人的血脈裡或多或少都有些神火,這種帶著神火的特殊血脈就被稱為“朱雀血”,是靳家曾為朱雀神庇佑的標誌,隻是血脈分散,有些族人血緣關係較遠,得到的這種力量比較少,越靠近主支的人血脈返祖現象就越嚴重,身體也越能容納神火。

而眾所皆知,朱雀火破穢除惡,是惡氣的克星。

就算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邪道抓住靳家人,會想方設法煉化逼出其骨血中的朱雀火,這火焰是舉世唯一的神火,品格之高,勝於一切凡火,這也是靳家人易遭到厄運的由來之一,若非神州安定,三千逆道重歸玄門,邪道的生存空間無論是在玄門裡還是玄門外都狹窄得幾乎不存在,更有家主坐鎮瀚雲城,可怕的力量震懾著所有心懷叵測之人,靳家早就成為曆史的塵埃。

靳馥玉恨自己身為靳家人的職責,但對於家主,依然是由衷尊崇愛戴著。

現在過錯已經犯下,難以彌補她也不想彌補,可是既然知道卓鳴打的什麼主意,她就必須解決掉這個由自己引發的麻煩,決不能成為叫家主陷入險境的由頭。

天知道如果家主離開瀚雲城,會產生怎樣的惡果!

無論她是打著怎樣的主意想逃離靳家,都決不意味著她想看到家主因自己而負累,家族因自己而損傷。

靳馥玉不知道怎麼做,她至今都想不懂,流淌著神火的靳家人怎會沾染上惡氣,兩者又怎麼會共存,她害怕自己如果想親自去解決惡氣侵蝕的事,隻會導致自己身上的惡氣蔓延得更開,於是隻能逼出自己身上的朱雀血來焚燒這股惡氣。

她並不覺得後悔,甚至還在悲哀地想,如果失去了這條血脈,朱雀血的純度下降,是否就有足夠的理由避免婚事,獨立自由?

如果她隻是普普通通的靳家人,既受到家主庇佑,又不用忌諱離開瀚雲城,她是不是就會過得更開心一些?

但是在猛然間感覺到一股深刻至極的窺視之時,她還是有些膽戰心驚。

強行剝離血脈力量,叫她處在無法阻遏的虛弱狀態,如果這時候出現一個邪道要對她不利,她還有什麼辦法保護自己?

靠卓鳴?

他恨不得她生不如死,好叫家主的眼光更快地投注在她身上!

靳馥玉死死握著掌心的袖刃,看到一個人悄無聲息立在對麵的樓頂。

陰氣如雲幕!

*

葉擎蒼應該是最先覺察到這片區域異樣的,因為他本就對這裡關注甚密——所以他趕來的也越早。

在玄門中人注意到這裡之前,他已經提前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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