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於唐門一行願意帶上彆人這種事有些存疑,畢竟唐千葉可是公認的喜怒無常、冷酷無情,但是她連秋若、白翊與青孚山都給帶上了……
而且唐千葉真身的蒼白柔弱與纖聲細語、未語先笑也在某種程度上乾擾了眾人的判斷,讓人有種她其實很好說話的錯覺。
至少在場的人基本都聽懂了,現下她明知故問,大概是某種意義上的婉拒。
這並不叫人意外——畢竟橫在漠北的是整個魔宗,天極道與玄火教前所未有的合作,帶來的能量就像憑空一座山壓在邊境,唐門要走這條道無論如何都得付出不小的代價,倘若唐千葉真的不管不顧都給應下了,那才是叫人膽戰心驚的事。
然而這關頭,就算聽懂這意思也當沒聽懂了,所有人都在想,沒準自己會是個意外呢?
離樓梯最近的桌子上一個年輕的俠士先跳起來,且是開門見山:“在下七寶閣葉非凡,敢問唐大小姐,前往絕命渡一行,可否多帶上在下三人?”
七寶閣,霽虹劍傳人葉非凡!
大堂中有瞬間的靜寂,緊接著前後左右幾乎是瞬間群情激昂,紛紛叫嚷著求同行。
“在下金陽山一脈黃溫庭,求與唐大小姐同行!”
“小人江浙布商孫堯,小人的商隊陷在漠北,全副身家都將付諸流水,求大小姐救小人全家一命!”
“在下……”
此起彼伏轟然一片的聲音,誰都在比誰的嗓門更響亮,一下子把廳堂吵成集市。
看得出來,最先開口的年輕人顯然被嚇了一跳,發現自己已經被淹沒,有些彷徨地看看周圍,又眼巴巴地轉頭看著樓梯。
青孚山一行是當下唯一沒站起來的,他們已被允諾隨行,並不需要急著表現自己,但此刻見唐門眾人被堵,啟程的時間又需拖延,臉上都很難看。
因為白翊之故,青孚山與唐門這些年鬨得很不愉快,寒劍二莊主助力在先,秋若又賣了臉才得來隨行的承諾,實屬不易。
能默等唐門磨蹭實屬無奈,畢竟求人在先,但現在這些無乾人等也耽擱了他們救治白翊,這就有人忍不了了。
吵吵嚷嚷中,但聽崢然一聲,有劍出鞘。
那劍的清鳴是如此的威嚴,帶著攝取思維的霸道,隨即籠罩在廳堂中的便是純粹的“天地”劍意。
除了幾個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蠢貨,在場之人都不約而同抬眸望向了周承。
到底還是有人不懼青孚山天地劍的,人群中一聲厲喝:“周承你什麼意思?!”
眾人又齊刷刷轉移視線,發現是個手提巨棍虎背熊腰的大漢,那渾圓的豹眼一瞪,凶神惡煞:“半步宗師了不起?青孚山還打算隻手遮天不成?誰不是去絕命渡救命的!就你青孚山的命是命,某火雲幫的便不是命了?”
出入漠北唯一的門戶被堵了,敢跟魔宗過不去亡命漠北謀取祝東流遺藏的畢竟是少數,更多的是親友至交被堵在漠北,生死未卜。
陣眼是絕命渡,便意味著那些人若不是被魔宗所殺,就是僥幸得活又沒法進絕命渡補給,活活餓死渴死。
誰人能忍?
“這麼說來,隻能怪他們命不好了。”周承冷笑道,“不服,問劍。”
此言一出,廳堂中錚然一片,兵器的寒光叫漠北乾燥的風塵都染上了冷色。
宗師叫人難以心生抗衡之心,但準宗師隻是摸著一點宗師境界的門坎的一流高手,半步宗師畢竟隻是個名號,就這點來說,還是能想辦法對敵的。
“不過是烏合之眾,吾一劍破之。”周承眯著眼森言道,“秋若,速請唐大小姐下樓!”
“大膽狂徒!”
“狂妄!”
“有何斤兩,某來一試!”
就在局勢一觸即發之際,一聲輕笑在眾人耳邊響起:“諸位何必。”
明明是極為柔軟輕緩的聲音,理應是被這廳堂的嘈雜遮蔽無蹤的,卻是何等鮮明地鑽進耳朵,叫人難以忽視。
眾人視線儘頭的那位以扇掩唇低低地笑:“妾身還未說此行能帶上諸位還是不能呀。”
太過優柔和緩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都像是經過仔細斟酌之後才吐露,聽了前半句何等喜悅聽完全句就是何等黯然,簡直叫人的心如坐了一趟過山車般。
那個女人隻是慵懶地挑著眉,眸色流轉星光點點。
“非要叫妾身開口的話,妾身隻能遺憾拒絕,但若是諸位甘願冒險隨同在後,那妾身也無話可說。”
她停頓了一下,又含笑強調:“九死一生的險事呀,妾身是不讚同的。”
“畢竟,妾身隻能保證護住唐門與青孚山呢。”
她的好奇張牙舞爪抓心撓肺,拚命在身體裡找存在感,但事實是她確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被白翊束縛住了手腳,壓根不能探出頭去——光憑著自己猜測,也猜不到唐千葉能有什麼“生意”要與魔宗做——雖然明白這一舉動或許與他們安然進絕命渡有關,但著實沒辦法想到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她隻知道一行人在這裡停留的時間足有一個時辰之久。
不知唐門與魔宗兩方交換了什麼算計,總之唐門的車隊又開始前進了。
魔宗並沒有阻攔,或者說,接下去的時間,更是連一個魔宗弟子都沒瞧見,這叫秋若對於唐千葉的手段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按理說沒了後顧之憂,速度應當更快些,但唐門前進的速度卻顯而易見地放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