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拜斯短暫地思考了下是否應該換一批信使,但他很快放棄了這個想法。
因為所有的冰雪造物在她麵前都是一個德性,她好像天生具備某種對純潔之證的感染,好感的爆發力之強、傳染性之快簡直令人費解,整個冰雪領域都在歡悅著表達對她的喜愛,祂總不能把整個領域都清洗一遍。
但是又不能任由她靠近。
維拉尼亞本來想去觀摩一下中心聖域,借助聖域之下無意泄露的絲縷深淵氣息,來探究一下如何利用這種極限力量,她並不懼怕深淵,因為這是冰雪之域,阿拜斯的存在已經叫任何深淵氣息都不敢妄動,白鹿們自告奮勇要給她帶路,誰都不願意離開她身側,於是一窩蜂浩浩蕩蕩地前往聖域。
她覺察到隨同自己的前進,頭頂的星空也在蔓延,如此肆無忌憚地攀附在冰雪上汲取其生命力補足自身,甚至貪婪著渴求更廣闊的空間更自由的領地——維拉尼亞本意並非如此,她還是懂得點適可而止的,但又實在收不回來造夢者的權限,尷尬的同時也隻能硬著頭皮認下了。
她甚至已經在思索,阿拜斯要按捺到什麼地步才會忍無可忍將她丟出去。
……並沒有。
維拉尼亞很快就發現冰雪領域裡似乎多了點什麼,那奇異而夢幻的世界,璀璨瑰麗之餘,懸浮著某種有彆於冰雪源力的結晶。
似乎是堅冰包裹的某種黑色氣體,已經凝成了結晶狀態,但又足夠的輕浮,即使外層是冰塊,依然能夠懸浮起來,也許是害怕裡麵的事物泄漏,所以封印的力量加固得十分厚實。
但就算被封印,當它出現之際,還是可以清晰感覺到周遭的時空都出現了微弱的扭曲,可見侵蝕力之強,而且,明明看上去是黑色的仿佛極陰冷的事物,透出的感覺,卻是種能夠蒸發一切的高熱,觸碰一下都會被燃燒成灰燼的高熱。
維拉尼亞不由自主想到地獄,燃燒著不滅之火的煉獄焦土,“黑天使”伊維恩掌管的地獄在其墮天之時墜落,落在深淵邊緣,在深淵的血肉中生長,由此孕育出無數惡魔種——她對地獄的印象與世人一樣,無比標準的炎熱、扭曲、怪誕。
如果深淵是這般存在,怪不得是由冰雪之主鎮壓著深淵……
祂的能力先天克製深淵啊。
當然,暫時擁有冰雪權柄的維拉尼亞根本不用擔心這氣息會侵蝕自身,她取了一塊結晶觀摩了片刻,揣測阿拜斯凝固它的手法,結果發現,與其說阿拜斯直接使用深淵的力量,不如說,深淵是無法馴服的,他隻是用冰雪裹著深淵氣息,所運用的也從來都是自己的力量。
隻需要控製它傷害不到自己,而不必擔憂敵人會有怎樣的損傷。
原來如此!
虛無既然化成她夢境的一部分,頭頂綿延的星夜之中其實就具備了某些她能利用的虛無氣息,這倒是一個很有用的發現。
*
發現麻煩已經停下腳步,放棄前來聖域,轉而研究自己的夢境,阿拜斯就又闔上了眼。
但是信使們仍在喋喋不休慫恿。
‘不去了嗎?聖域真的很美很美哦。’
‘開滿了花呀!’
‘灰藍色的玫瑰花,就跟主人的眼睛一個顏色!’
‘那是最純粹的冰雪結晶,每朵花都是一個冰雪世界!’
‘這樣的奇景,你真的不想看看嘛?’
‘去嘛去嘛,我們的同伴應該已經複活,可以當做去迎接它呀。’
‘主人不會生氣的!’
‘是的是的我們都知道,主人肯定不會生氣的!’
聖域的泉水中閉目沉睡的白鹿忽然動了動耳朵,驀地睜開雙眼,無辜的藍眼睛瞪了片刻,神智重回,它抖了抖有些不適應的身軀,慢吞吞站起來,新奇地晃了晃自己變大的鹿角,扭過頭看到自己竟然發著光,更覺得意外。
它透過感知分辨了一下同伴們的位置,悄悄抬腳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了什麼,溜溜達達地又跑回到主人身邊,試探性地銜住一朵冰玫瑰。
見主人並不理會自己,立刻叼起玫瑰,轉過身歡蹦亂跳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