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黎明57(1 / 2)

白天鵝星係劍拔弩張。

黑薔薇家族掌權人的私人艦隊“暗蝶”在白星外虎視眈眈, 一言不合就待直接開戰的威勢與魄力、如陰影般籠罩著柯氏的老巢。

柯氏對外的發言人一身冷汗,竭儘全力嘗試溝通,想要穩住對方, 但其實心裡很清楚,他們手上確實沒有可做交換的籌碼了。

距離白天鵝並不遙遠的星域之外, “天選者號”靜靜地懸浮在宇宙中。

這艘“深空”級彆的宏偉城艦, 擁有難以描述的龐大身姿, 厚重、堅實,奇偉、壯麗,作為中央總督的座駕, 其名正是取自於總督姓氏全稱“盧恩瑟蒂斯”在星際通用語中意思,意為“天選者”。

柯夏關掉與部下的通訊,麵無表情, 暗地裡卻唾道:“等傻眼吧!姑奶奶早跑了!”

柯氏總部被圍困的事實並沒有叫她過於緊張, 她知道, 沒有那個男人的命令,“暗蝶”艦隊很難在未見到目標的前提下冒然與柯氏開戰。

她不免得意, 就算那些人想到她根本沒打算將“秘寶”據為己有,而是跟總督達成協議以此換取利益, 也不可能再阻止這場交易。

凱撒家族與黑薔薇尚且在第一層徘徊, 她卻早已跑到第二層去了——而總督閣下對於這次交易的標的物如此看重, 竟會派出“天選者號”來接收,也確實出乎她意料。

說真的,這也算解了柯夏的燃眉之急。

即便她能先對手一步將麻煩處理掉,但“暗蝶”要查探到她的行蹤也不是難事,而且目標確實在明河星的研究基地停留過,柯冬還不乾人事, 差點玩脫,如果讓柯氏將人送走,難免會遇上各種不可抗力的問題,總督派人親自來接,也就絕了很多麻煩。

畢竟敢跟中央總督搶東西的人少之又少。

柯夏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內心的波瀾,緊緊地盯著“初雪號”與城艦對接。

相對於那黑色雄壯的戰爭堡壘,她的“初雪號”就像是山腳下一朵精致柔弱的小花。

“對接成功!”“初雪號”指揮官在旁邊大聲喊道,“‘天選者’已經降下艦橋。”

“深空”級城艦完全能作為母艦接收小型星艦,但“天選者號”拒絕她們全艦登陸,於是雙方隻能選擇對接,以彼此的體量大小來說,這種對接對“初雪號”的傷害很大,柯夏也顧不上太多了,她急著把麻煩甩掉。

“能夠在艦橋上直接切割尾艙嗎,”柯夏詢問指揮官,“三級尾艙,我都不要了,讓‘天選者’自己開箱,可不可能達成?”

指揮官有些囁嚅:“老板,不合規矩……雙方確認標的是交易成立的條件。”

柯夏煩躁起來:“我還能騙總督?”

他要不信就不會派“天選者”來了!

指揮官提醒道:“眾所皆知,賽特將軍嚴肅、謹慎,恪守秩序……他不會允許您先行離開的。”

這話美化得有點厲害,“天選者號”的指揮官賽特將軍豈止是嚴肅謹慎,他簡直板正不知變通到了極點,柯夏回想到這次會麵前對方發過來的足足有一百三十多條的細則就不寒而栗。

這個一板一眼做事的家夥從來不容許任何偏差,乃至他手下的近衛軍都是一應的叫人頭疼,連總督本人都忍不了他的脾氣。

柯夏改變計劃的這個念頭壓根就不該產生。

“得了,”她也開始擺爛,“他自己找麻煩的,大不了拚著我的‘初雪號’不要了。”

本來,“安息艙”作為存放容器還是很夠格的,直接把“安息艙”連帶著裡麵的人交過去,雙方都一身輕鬆,但是柯冬那隻狗,打開立方體親自確認那有多棘手之後,還不信邪,非要嘗試滲透“界暈效應”並取得對方的細胞切片,直接導致“安息艙”徹底崩解,明河星基地癱瘓。

簡而言之……裝不回去了。

一係列受挫根本阻止不了柯冬那個混球,她僅僅是給自己換了大半副義體後又開始瞎折騰,柯夏都懷疑自己早年害怕看到的某種“危害宇宙的變態科學家”已經具現化,貨真價實的。

在同胞妹妹即將發飆之前,柯冬總算收手了,她收拾好臨時實驗室,並把目標放進了新的“容器”。

“問題是我壓根不知道那是什麼容器……”柯夏喃喃道。

柯冬在實驗過後發現,模擬太空環境能夠適當削弱“界暈效應”,所以她構建的容器是一種真空且輻射的所在,但是安息艙失效,她要把人裝進任何容器都極其嚴苛的難事——當時柯夏隻是隔著很遠的距離稍微感受了一下,但那種相互碰撞並發生作用的可怖威勢,直到現在回想起來仍會叫她心悸不安,簡直是直接刺激靈魂的驚悚,若說當時整個明河星都被炸掉,她都覺得是理所應當的事。

就像是人在麵對某種超越常理超越認知的宏偉事物時,動彈不得,隻能選擇沉默與退縮一樣。

直到目標收容成功,柯冬將那個物件塞進了“初雪號”尾艙。

整個過程完全機械化操控,沒有讓任何人靠近,無論是普通人還是能力者,無論是他人還是她自己——如果讓柯冬自己評判危險級數,估計她都會毫不猶豫定個“超星級”。

柯夏又頭疼又煩躁。

她摸不準柯冬這到底是管殺不管埋,還是說因為被搶走試驗品不爽,打算給總督或者“天選者號”一個下馬威。

打開尾艙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麼,她無法預料,但她現在已經開始緊張了。

“老板,綠燈!艦橋已經可以正常通行!”指揮官催促道。

沒時間猶豫了,柯夏咬牙站起來:“切割尾艙,不必計較損失!我會親自告知‘天選者’,尾艙就是容器,讓他們來開!”

反正她就沒打算自己動手,人已經是總督的了,就讓賽特將軍自己撈去吧。

不就是共同確認交易物麼,她就不信,柯冬既然默認她來了,會眼睜睜看著她去死。

話是這麼說,但因為過分煩躁,柯夏的手還是神經質地捋了下禮服衣擺,匆匆的腳步難掩凝滯感。

城艦的艦橋同樣寬敞,厚實的防護罩在頭頂張開,閃爍著隱約的七彩熒光,就像是一座平坦的虹橋;“初雪號”要架起其中一端,所要耗費的能源比遷躍都要來得多,以“初雪號”的體型來說,此刻簡直像是搭著虹橋的一階墊腳石。

當柯夏踏上艦橋的時候,身穿灰色作戰服戴著頭盔的高大男人與他的衛兵,正從另一端傳送而來。

將近二米半高的身量與強壯的體魄給人極大的壓迫感,結實的肌肉即使包裹著作戰服都顯露出一種緊繃的感覺,卻又不顯得過分誇張,隻覺得強健有力。

他走下輸送帶,頭盔的麵端閃爍了一下,逐漸透明化,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

中年男性的臉容帶著自然老去的痕跡,卻更有一種歲月醞釀的成熟魅力,灰藍色的眼睛如鷹隼般冷酷銳利,直直地射向柯夏。

柯夏雖說有心理準備,還是不由自主地一悚——普通的戰者在麵對這種頂級的能力者時,會產生懼縮之心也理所應當,就好像弱者在麵對食物鏈頂端的猛獸一般。

柯夏當然不是弱者,商場如戰場,她常年混跡商場養成的底蘊,叫她在賽特將軍這樣的人麵前,也不是不能穩住自己的儀態,不過她這會兒心態特殊,隻要一想到馬上要打開“容器”直麵蕾拉,她就覺得虛得慌。

這種心虛的勁兒,直接蓋過了對於賽特將軍的自然畏懼,隻是不巧,卻更顯露出她嘗試掩藏的那股暴躁、淩亂、不耐煩。

以至於她打招呼時,為了平複情緒而刻意放慢的語速,都似乎蘊藏著異樣的“傲慢”:“很高興見到將軍——”

柯夏今日特地選擇了男裝的禮服,貼身的設計讓布料包裹著她飽滿的胸部與柔韌的腰肢,但至少不必曲膝蹲身放低姿態,她僅僅將手繞在肩上微微點頭。

而這種姿態顯然加劇了“輕慢”。

話一出口她其實就意識到哪裡不太對,隻不過高度緊張的神經沒有給她任何補救的機會,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太能控製住自己的行動:“勞煩將軍親自前來接收。”

她略略側身,攤開右手向後:“‘容器’有些大,還請將軍見諒。”

她身後並沒有帶上隨從又或者護衛,廢話,她連自己都不大確定顧得上,多來幾個人反倒更麻煩。

瞬間被將軍與眾多護衛成員齊齊注目的體驗非常刺激,她不用想就知道這些人不是在暗唾她是不是瘋了,就是在鄙視她的無禮,但她什麼都不管了,滿腦子隻想快速交出燙手山芋……平安交出。

那容器豈止是大!

被輸送帶硬生生拖過來的東西,是一艘小型星艦的三級尾艙!

即使是小型星艦,也是長達千米的體型,“初雪號”整體纖美輕靈,但是脫離了艦體的尾艙就難免顯得笨重醜陋,而且由於切割手法粗糙,像是活生生從艦身上撕扯下來的零件,看起來更是糟糕。

艦橋原本極為寬敞,但當尾艙被拖出來之後,頓時就覺得空間忽然狹窄起來,無形的防護罩都被能量撐得變了形。

事實上當這東西突如其來撞入眼簾時,“天選者”的諸位眼神都有些奇異。

“打開。”賽特將軍同樣仰頭看著這玩意兒,眉關蹙起,雖無明顯的情緒波動,但那股子肅正氣息撲麵而來。

“抱歉,可能不行,”柯夏咬牙切齒地說,“很危險。”

將軍的視線又投放到她臉上,威勢之中帶著冷漠與強硬。

柯夏隻是用力地強調:“很危險。我怕死。”

那一撥人又用異樣的眼神齊齊看向她。

帶著輕蔑,又有稍許的輕佻,居高臨下的俯視——若非賽特將軍在前,有令行禁止的威信,這會兒柯夏準得挨嘲。

賽特將軍的眉宇皺得更厲害,他抬動腳步,走了兩步靠近尾艙,似乎在掂量什麼。

小型星艦的材質與構造多半大同小異,此刻看來也無甚稀奇,沒有見過“暴君”之人,大概永遠無法理解她的可怖之處,但對於柯夏來說,尋常就是最大的不尋常!

也不知道柯冬用的什麼法子,就尾艙外觀看來,竟窺不出其內任何生命氣息,要知道那裡麵裝的可是何等的大殺器啊!

柯夏的態度非常直白,而且用這麼龐大的“容器”用來裝人,本身就喻示著奇異。

將軍看了片刻,還是重複一遍:“打開。”

語氣平穩,目光審視,但不容置疑。

“將軍您請。”柯夏沒有應答,從善如流往外推,一邊抬起下巴點了點尾艙,一邊腳步向旁,反而退了幾步。

與其說是讓出舞台,不如說是避之不及,強忍著沒有逃跑的意圖已經呼之欲出。

就好像那不是一個尾艙,而是一個即將爆炸的強殺傷武器。

“將軍?”後邊有人忍不住了,手按在腰間武器之上,躍躍欲試。

賽特將軍不置可否,柯夏這個時候的語速忽然加快:“正如柯氏轉送貴方的資料,目標確實仍在沉睡——從未醒過。但貴方要知道那是什麼人……沒有必要的把握,請不要嘗試打開——當然,我建議將這個‘容器’帶回天行者號,確認足夠的防護後再行打開,畢竟……”

她皮笑肉不笑道:“這個艦橋可能沒那麼牢固。”

賽特將軍就立在尾艙之下,仰頭望著這不規則的鋼鐵物件,片刻後直接抽出了腰間的槍。

他的指尖按在槍身雕刻的浮紋上,不知名的怪物漆黑的眼珠返過紅光,瞬間激活了能量槍。

然而這個時候吸引人注意的並不是他手上的槍,而是飛快激活飾物,以近乎瘋狂的架勢往自己身上拍防護罩的柯夏。

她在眨眼之間把自己圍成了個微型堡壘。

至於麼?!

這種神經質的緊張也拉動了旁人的心弦,但更多人隻是輕蔑於她的大驚小怪,並沒有注意她收斂了全部的精神力,一丁點都沒有外散。

即便柯氏是能源大亨,在商界舉足輕重,與軍工的合作同樣密切,但論起政治實力確實欠缺,總督大人的近衛隊看不起她也理所應當——柯夏倒是不惱,她現在滿腦子咒罵:真乾啊混蛋!

賽特將軍敢玩狠的,她可不敢全信柯冬那隻狗啊!

當能量槍的點射以超光速刺入尾艙,發射的過程悄無聲息,點與點的連接很快串聯成線,勾連成麵,加諸了其“分裂”精神天賦的槍彈擁有可怕的破壞力,單純隻是鋼鐵造物的尾艙軀殼完全不能阻擋攻擊,霎時崩解。

柯夏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她沒放出自己的精神力觸手,所以感應不到賽特將軍的精神力控製得何其出色,那是足以破壞尾艙而不會傷害到其內事物絲毫的精準;單純的五感觀察變得非常遲鈍,所以她要到突如其來的炸裂轟然迸發,將視野變得一片空白,連意識都在這種大恐怖之下發生停滯,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好像發生了什麼。

可怕卻無形的精神衝擊扭曲了物質,將她身上的界壁層層擊碎,柯夏被彈到艦橋邊緣,使勁抓住一道立柱才穩住身形。

被撞得頭昏腦漲的她艱難直起腰,睜開眼,然後倒抽一口涼氣,賽特將軍摔在艦橋另一麵,剛才整個齊整的隊形七零八落,並頭腳顛倒地懸浮起來,如果不是他們身上的戰鬥服材質與艦橋有所牽引,現在已經飛出艦橋!

她猛地抬頭,剛才的轟炸果然將艦橋炸裂了一部分,防護罩破裂,並且無形的裂紋還在不斷擴展,輕輕觸碰都恐會儘數坍塌,在場一片狼藉,空氣被宇宙迅速抽走,很快形成了近乎真空的地界,宇宙的射線風暴近在咫尺,低溫與低壓將要肆虐——這對於那些防護不完全的人來說無疑傷害巨大,更何況“暴君”離開容器所帶來的無差彆精神衝擊,對他們的意識海都造成了難以逆轉的損傷,叫他們連自保都極為艱難。

巨大的驚悸從全身的毛孔中進入,又順著心跳在呼吸時析出,柯夏打了好幾個寒顫,然後幸災樂禍起來。

身上還有薄薄一層壁障,但就是這層防護讓她免除了這一係列的傷害。

她可沒死!

精神一下子昂揚起來,那股子糾結與煩躁蕩然無存,整個人忽然覺得燦爛,就算再度麵對“暴君”都不覺得難過了,畢竟這麻煩現在可不是她的了!

柯夏的視線挪向原本的尾艙的位置,發現零散的碎片同樣在失重中懸浮,她依然不敢動用精神力,隻是注視著那隱約懸浮於碎片之間的身影,尾音上翹地說:“那麼,確認完畢。”

“請貴方接收了。”

柯夏看了眼試圖保持平衡的賽特將軍,轉身就走,步履輕快,絲毫不擔心自己被針對。

此刻也沒人能夠阻止“初雪號”撤離。

壓力已經完全施加給“天選者號”!

……

GT-13號基站在接到請示通行的訊號後,迅速予以審核通過,開放前方航道,並且按規矩通報該航道上的基站。

城艦是絕對的重量級造物,這樣龐大的存在在宇宙間的行進,對於附近的星域都會造成一定的影響,特彆是天弦星環——那些構架在星際間的信號軌道標示縱橫交錯,就如同琴網上的弦絲,大質量的物體路徑時,引力很容易影響其穩定性。

多尼恩塔作為中央星域當年的帝星,至今仍是星環的核心,其所在的星係連同周邊星域都遍布天弦星環,那些星環線大大小小環狀堆連,在整張星圖上都熠熠發光,因此還叫多尼恩塔周邊星域得到了“天瓶”的彆號。

早先從“天選者號”離開天瓶座的時候,各基站就做好了迎接它返回的準備,一切有條不紊。

但是這會兒,站長盯著屏幕上傳遞回來的數據,眉頭擰起,絡腮胡都在不由自主地抖動:“天選者號是不是有哪裡不太對?”

操作台前忙碌的工作人員沒有回答他,是他自己自言自語著:“這種速度、頻率,怎麼覺得有種……要失控的感覺?”

龐然大物移動時,總是不自覺地給他人傳達一種它很笨重很緩慢的感覺,但其實“天選者號”的正常速度並不慢,不過是在行進間更多一種從容之態而已——現在的“天選者號”當然也沒有特彆明顯的不同,過分龐大的個體總叫人很難覺察到異樣,但在某些對“天選者號”頗為熟悉與敏感的眼中,相較於以往,多少還是能窺出些問題。

即便平常能見到它出行的機會不多,但GT-13號基站的站長,他服役的年限實在太長了,也算是曾見證到“天選者號”落成之人,眼皮子底下琢磨過它很多回,對於它現在的執掌者賽特將軍也算是頗為了解,因此這會兒就難免犯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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