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個對他蔑視的還是最後一任帝國皇帝,而他後來推翻了他的帝國,讓她的女兒親自毀滅了整個皇室,時間沒有過去多少年,血淋淋的大屠殺依然近在眼前,多尼恩塔的腥風至今沒有揮散而去,在中央星域,他竟然還會被蔑視?
但是想想,蕾拉啊——這是“暴君”蕾拉,一個活生生的傳奇——他又硬生生按捺下負麵情緒。
他一直認為,“暴君蕾拉”最大的威脅在於她超恒星級指揮的身份與她的白獅軍團,而她現在戴著“智芯環”,並且遠離邊境,她的軍團不可能大規模離開防線前來中央星域,緋紅執政官也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為她與中央星域開戰,就算因為她的死亡廢掉了白獅軍團,而讓人類對異族的邊防線出現大問題,也是全聯邦的事,首當其衝的更是緋紅星域——他明明想得很清楚,最壞的結果他都能坦然接受,但為什麼這個女人三言兩語,明明隻是在說多尼恩塔,卻揭開了一種遠比星環毀滅更大的恐慌?
亞撒很快意識到,這種莫大的恐慌,其實是未知。
而且,讓一個人活著,遠比讓一個人死亡,更難!
他回想高能所與黎曼的回饋報告,眸光微微閃爍,她的身體素質確實差到離譜,當然沒有人想死——所以她這麼輕易地將死亡掛在嘴邊,最大理由肯定是她確信自己的身體狀況已經糟糕到一個程度!
對他來說,她死在緋紅星域當然比死在中央星域要好得多的。
亞撒很不想進入她談判的步調,但是他越好奇她的倚仗,越會喪失話語權。
如果不搞懂她的“未知”,他就始終會最大程度地忌憚於她,也就更難支配局麵。
對方短暫的沉默讓阿黛爾有了更大的底氣,她平靜道:“如果沒有異議的話,讓我們回到最初的話題上來。”
亞撒說道:“配合一切研究?”
阿黛爾無所謂先談“配合研究”還是“釋放期限”,這種惡棍政客的承諾一個字眼都不能信,隨隨便便食言是他們的家常便飯,更何況亞撒·盧恩斯是這片星域的第一把手,沒人能阻止他想做的一切事情。
她隻是想拖延時間找到破局方法,並且保證自己的安全而已。
“一切,”阿黛爾肯定道,“或許我比你們更期待任何研究成果。”
意識到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並非蔑視抑或嘲笑了,而是一種看笑話的隱約愉悅。
她好像篤定他們不可能研究出任何東西。
他還真不信了!
就算基因編輯將她的生命密碼改得一塌糊塗,也不能絲毫不露端倪!
“一輪。”他說道,“多尼恩塔運轉一輪之後釋放你。”
星環繞著恒星運轉一輪,相當於三個星際年,按照群星聯邦各大星域的計時偏差,隻會多不會少。
“三個月,”阿黛爾直接砍的骨折價,而且她還不是隨便說說,“否則,之後你得求著我走。”
中央總督挑高眉毛,比起慍怒還是先好奇:“哦?”
“我確實是一個不錯的籌碼,但要看打出去的時機。”
她似乎毫不介意將自己視為籌碼的說法,那種冰冷的機械調語言用得純熟:“那位大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能讓“暴君”稱為“大人”的家夥當然是某位執政官。
阿黛爾盯著亞撒·盧恩斯:“他或許確實不會對中央星域動兵,但你絕不會想看到他撕毀同盟單獨對……出手。”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但是中央總督臉色一沉,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是的,她知道緋紅執政官要對深藍星域用兵。
卡爾洛西知道的情報,絕不會瞞過阿黛爾——她們私下裡甚至對此有過交談、並且分析到了更多的東西。
至少緋紅跟中央結盟,明麵上兩位掌權者鬥得你死我活,暗地裡卻目標一致想吞吃深藍的血肉,這對她來說,基本就跟貨真價實的情報沒什麼兩樣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確定不能讓她說出更多東西的總督閣下,慢吞吞伸手拍了拍,涼涼道:“成交。”
他在偏頭痛發作之前,轉身離開這個房間,打開門,目光轉向正忐忑不安站在門口的醫生娜娜。
“大人?”娜娜被注視得更加緊張了。
“內務官會與你交接,將她轉移……不,”他很快改變了主意,“我會將工作地點也轉移到內庭,從現在開始,任何研究與治療方案都必須由我親自過目,全日侯監控記錄在當天轉交給我的內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