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臉影在半紅半暗的光影中,影影綽綽,神情不明。
隻白衫鋪滿盤石,洞口風吹帶有粉白花瓣飄然落於衣擺之上。
淡淡花香浸在空氣中。
湮贐之心臟再次不聽使喚,他腦海浮現初見那一回眸,山巔積雪消融,日月傾覆,滿地灼灼落花翻飛卷入流水如回朔。
他在今日之前都或許不明他對此人究竟是何種心思,在玉階下日夜望他三年不夠。
但今日經那妖界新君一番折騰,那人眼中明目張膽的情意,讓湮贐之豁然開朗,隱秘之情生根發芽,轉瞬間,參天大樹,遮天蔽日。
想到那妖君,湮贐之問道,“師兄與那妖,有何恩怨嗎?他為何非要引你來此?”
褚長溪道,“個人恩怨,他尋仇。”
這話明顯不想細說到底有何淵源。
湮贐之便道,“無妨,以後我幫你。”
仙人莫名看他。
“我保護你。”
少年眼眸黑亮,笑起來似有光。
仙人沒說話。
湮贐之正欲說些什麼增加可信度,若他真身一人可屠儘他妖界,還未開口,卻見仙人身後石壁裡伸出一隻青白鬼手,一隻,十隻……
乾枯手臂似長於石壁,越伸越長,就要攀上仙人雪白衣擺。
褚長溪自有感身後“咯吱咯吱”聲響,似手骨斷折。
正要回頭,被眼前少年及時拉住胳膊,“師兄,我……”
褚長溪被他引去心思,“傷口疼?”
“噢,那倒不疼。”湮贐之趁仙人分心,對著那群陰森惡鬼,無聲作出口型“滾”。
眸中黑霧隱隱翻騰,猩紅乍現。
惡鬼頓時猶如見到某種可怕的東西,如幼蟲潮退般慌忙散去。
湮贐之滿意地彎了彎唇。
雖說這些東西對於仙人來說可輕鬆解決,可湮贐之就是覺得像仙人如此風姿的人物就該如立雲端,飄飄仙仙,乾乾淨淨的,怎能叫修羅煉獄裡的醜陋東西汙了他的眼?
那時的魔界少君滋生於黑暗,卻願把眼前人捧作世間唯一淨土,護他如珍如寶,為他擋去世間一切邪祟醜惡,不落他身,不入他眼。
日後的百年,他也一直如此做。
為他擋劍雨,屠萬妖,為他受骨釘剝魂,天懲雷劫……
他甘之如飴,連“痛”都不忍對他說。
可誰能想到——
他最想護他乾淨,如今,卻是他自己,親手——把人弄臟!
*
湮贐之捧一片懷中人裡衣衣袖,在手中細細摩挲,良久,垂著頭發笑,白發蒼茫如雪,手腕上突生片片豔麗紅痕,漸漸似血肉脫落,幾乎露出肉裡的白骨,鮮血淋漓。
似不願吵醒熟睡中的人,他無聲的笑,麵上卻笑得瘋顛如狂,戾氣叢生。
他以前連為仙人拂去衣擺上花瓣,都拂的小心翼翼,思前想後哪裡可有不妥。
如今,他強製給仙人身上無一處不留下痕跡。
他是魔族,可他曾捧一片真心,卻被人踩進汙泥。
他曾對不起天下所有人,也沒有對不起他褚長溪,可他得到什麼了?
湮贐之笑,心口卻痛的似被捅了窟窿,又冷又疼。
但那又怎麼樣呢?
如果,非要讓仙人從雲端跌落,才能讓人觸碰到他衣角。
那他不介意,把他拽入地獄!
湮贐之下榻,寢殿內熄滅的紅燭接連亮起,將陰暗的大殿照的燈火惶惶。
他俯身看向仙人,目光一寸寸掃過。
不夠。
他想。
還要更多才行!
湮贐之瞳孔迸射極紅的猩光,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俯身吻上仙人唇瓣,廝磨間,有形如花苞流光經唇縫納入仙人口中。
*
湮贐之離開後,又給寢殿設了重重禁製。
褚長溪慢慢睜開眼睛,純色極紅,散亂的裡衣,領口處紅印若隱若現。
帳上紅紗飄飄,紅燭如火龍。
他動了動手指。
【小白,他給我吃了什麼?】
係統罕見靜默無聲。
【掉線了?】
係統,【……,你不會想知道。】
“你這麼一說,我更感興趣了。”
【合歡派秘寶七情花,紮根於心,遊走於七經八脈。】
褚長溪坐起,按上心口,“你這個反應,不是簡單的類似於情蠱的東西吧?”
係統哭唧唧,【確實不是情蠱,是合歡散啊,隻是取其莖葉花苞,長於心,存於血。】
“所以?”
【終生,無解。】
褚長溪,【………】
隨時隨地發情?
係統急忙補充,【當然不是隨時,隻是在特定時間段,無與人歡好,則經脈寸斷而亡。】
“……”
【具體時間段,存檔未顯示,我也不知。】
“……”
沉默良久。
褚長溪躺回榻上,懶懶閉上眼,“上道,會玩。”
係統:……
“對了,若那位小妖來了,記得探查他是否是另一位任務對象。”
【哦,好。】
係統一愣,【嗯?你怎麼知道他會來?】
魔界與斬荒最為接近,湮贐之如此聲勢浩大,浩浩蕩蕩尋仇來去,怎麼也會驚動那位妖界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