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沙走石,天崩地裂。
巨劍與屏障本是同宗同源,相擊等同自傷,但湮贐之根本不在意自傷。抬手擦拭因反噬而溢出嘴角的血,嗓音冰冷徹骨,“你萬不該碰他。”
“今日,你彆想活著離開。”
二人交手激烈,地動山搖間,山河崩塌,空氣撕裂,強大的力量所到之處皆夷為平地。
係統看著這一切,膽戰心驚問,【這樣下去,會死人的吧?】
褚長溪依舊平靜,“有本源器靈在,不會。”
罡風成牆,旁人無法近身。褚長溪又重傷,他若進入風陣,怕是能被攪碎。
係統神經都繃緊了,【溪溪打算做什麼?】
褚長溪道,“等。”
等?等什麼?
【湮贐之派石崎去攔截容澤幾人,他們未必能過來。】
“不是等他們。”
【那是誰?那位神君?你不是說他與下界的聯係已經斷了嗎?】
褚長溪道,“自然也不是他。”
不是他是什麼?一頭霧水又著急的係統簡直想哭。
鳳凰尚且年幼,上古神獸血脈終究未完全覺醒,力量在與天地同生的神君麵前難免不敵。
最終落了下風的巨鳥從空中跌落,遍體鱗傷,羽翼撕裂,落下的金羽被血色染紅。恢複人身,血水不斷漫過下巴。屏障猶在,宣斐深知,他仍不是他對手,對方一身力量太過古怪,他甚至覺得今日也許他真的難逃一死。
他有些擔憂褚長溪有沒有時間離開。
他看著逼近的瘋子,忽然咳著血笑了,“湮贐之,你知當年長溪他為何答應與你成婚嗎?”
湮贐之腳步一頓。
“他知你是魔族,自然要殺了你,”宣斐不等他反應過來,繼續道,“我想,那隻是為了殺你而設的局。”
所謂應你天地姻緣,不過都是騙你的。
湮贐之眼眸猩光極盛,手中血鞭一節一節顯現出劍身的影子。
他一身癲狂瘋魔忽然沉寂下來,但他沉寂中看起來卻更加可怕。
“他在大婚之日,將你困於法陣逼出真身,將你根骨封填魔淵門,”宣斐直視他眼眸中幾乎要迸散的血光,“如果不是你自身是個怪物,竟在魔窟中重生根骨歸來,你早就灰飛煙滅了。”
“他對你根本無一絲情意。”
湮贐之手指發顫,“說完了嗎?”
“怎麼?不愛聽啊?”宣斐冷笑道,“他是仙門劍尊,冰清冷玉,你不過是魔族孽種,殘害生靈,殺孽深重,暴戾瘋癲……你這樣的人,看他一眼都是汙穢於身……”
宣斐竟無懼往前一步,染血唇角勾起嘲弄的笑意,“你還妄想與他結為道侶共度此生?”
“湮贐之,你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話音剛落,鞭身徹底被劍刃取代。
刺耳的錚鳴聲,蘊藏上古神力,強悍霸道,摧枯拉朽,將方寸之地萬物瞬息攪碎殆儘。
在劍氣外,褚長溪都感猶如置身巨鼎內,嗡響,七孔轟鳴。
湮贐之在召回弑天劍的器靈。
“轟——”
超脫下界之外的浩瀚劍意,自蒼穹降下。
如此恐怖的力量……宣斐被震的退後數步,咽回去的血狂湧而出。
巨劍成實物,黑紅雙龍潛天長吟。自上而下,一下劈開了護身屏障。
宣斐撐地抬眸,就見一隻手伸來,那一截血肉被屏障炸裂時的風刃銷掉,隻剩血淋淋骨架,而那骨架“噗嗤”刺入他丹田,就要掏出他的內丹。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銀光破空而來,冰冷的劍氣震退那截手骨。
清冷的嗓音熟悉又清晰,自遠處來,像隔了幾世生死輪回。
“湮贐之,住手。”
狂風血霧凝在空中,天降雷劫,紫電一閃而過的光亮,落在來人麵沉霜雪的容顏之上。
一點光,如浮雲山。
天地俱靜。
熟悉的身姿,哪怕深處血池枯骨,也遙如雲端仙,高空月。墨發如瀑,衣袍如雪,冷眼靜立便是風華絕代。
湮贐之有一瞬的怔愣,直至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都抽痛起來,他才回神。
曾經親口對天地許他姻緣的人,如今再次用長劍指著他,劍尖又穩又冷,從不曾有一絲顫抖。
良久之後,他極緩慢極緩慢地垂下血眸。
山河恢複動搖,血水凝成雨落。
從血泊中慢慢站起,紅衣似血,白發翻飛。半截手臂血肉成白骨的瘋子低聲笑起來,滿麵紅痕,膚堆花火花紅,詭邪又豔絕。
他開口,帶著莫名的扭曲味道。
仰頭問雪衣仙人,“長溪,你知道我為何總穿這一身紅衣嗎?你知道我為何總是如此見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