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司禦邊喊邊追。
但帝君似乎什麼也聽不見, 拖著一把帶血的劍,身影化成一片仙霧消失。
“不對………”司禦皺眉道,“肯定有哪裡不對。”
他急的六神無主, 隻能加快腳步跟上。
身形一閃,便也消失。
闕宮院內。淡淡的血腥氣如風飄過去,緊接著是白發拂塵的老頭,步履匆匆走過。
“老頭怎麼又回來了?”
“好像很著急, 發生什麼事了?”
“我怎麼好像……感覺到帝君的氣息了。”
“不會吧?你彆嚇我!”
院內三位醉酒的少年紛紛站起身, 向殿門內望去。
殿門威嚴深重,也孤寂寒冷,院中花草, 樓中仙池賞亭都是那些年從息澤山上帶回小仙君之後才開始慢慢有的。
息澤山是天境界最北邊的荒蕪之地。
常年大雪, 不生草木。
當初帝君從息澤山帶回一顆清露化形成人,他們幾人都是感到匪夷所思的。
那裡冰封雪蓋,無半點茂林青葉,天地靈氣怎麼會在那裡凝結出清露來?
幾人正想往殿內走, 身後又傳來腳步聲, 回頭, 見一黑衣少年步伐也頓住。
“青龍?!”白虎驚訝道。
黑衣少年頭發散亂, 衣衫也不整, 猶可見慌亂, 看見幾人隻長長歎氣。
……
司禦跟在帝君身後看見他徑直跨入殿內, 腳步竟然僵住一般停下來。
“怎麼了?”司禦追著跨進去, “發生什麼事了?浮圖境………”聲音在轉頭看神髓印時戛然而止。
神髓印挑著的圖紋已經全部崩散了,金線雜亂在半空著垂落,一端搖曳,帶著焰火燃燒的餘燼。
而浮圖畫卷也已被燒成一灘灰燼。
“這……”
司禦大驚失色, 轉頭看向帝君。
怎麼也沒想到,上古戰神,連如今天帝都要禮讓三分,強大無比的男人,在踏進殿內的那一刻,看著浮圖境崩塌,竟失力般踉蹌半步,神情幾乎崩潰。
他很慢很慢走近那處餘灰,衣擺帶出風,餘火被風吹散,灑落的到處都是。
長劍脫手,砸在地上,聲音回響讓人頭皮發麻。司禦上前一步,急忙問,“帝君,浮圖境毀了……那境中預言………”
因為境中預言,帝君才會入境悟蒼生道,如今浮圖境已毀,帝君不是在境中悟道嗎?那為何是從下界上來的,為什麼?司禦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他看向帝君,卻幾乎被帝君此時的模樣嚇到了。
看著浮圖畫卷已被燒成灰燼,帝君眼底的絕望如同潮水般蔓延,淹沒,而後,平靜,窒息,深淵似的黑。
司禦視線落在那盞魂燈上,一分為二的燈芯已撚成一股,金光平穩閃爍。
“帝君已合神歸位了?”
什麼時候,他走時還未,那便是登仙台,司禦想起那時帝君眼中仿佛恢複記憶一般的情緒,心中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或許,真正下界去保護褚長溪的,根本不是帝君神識所化分身。而是他本體真魂下界,留在境內悟道的才是他化出的分身!
原來他和褚長溪一直都想錯了。
原來,他們所有人都低估了帝君對褚長溪的在意。他是務必要親自照看才放心嗎?隻是沒想到因為上古魔神的魔息在他身上,下界時無法壓製,才會投身魔胎,才會弄巧成拙與褚長溪在下界有了那些恩恩怨怨?
司禦隻能無奈感歎造化弄人。而且魂燈,先前魂燈燈芯一分為二,一強一弱,他們都以為是湮燼之神魂之力越來越強的緣故,卻沒有深思為何越來越強。
那是帝君意識在覺醒,而境內分身下界,直接導致湮燼之無意識間門神魂合體。
所以下界那百年,其實已經是帝君本人了?隻是那時並沒有身為帝君的記憶。
司禦隻能慶幸,褚長溪下界沒有真把帝君殺了,那時隻當是心魔才………
那時看他也確實心魔所向,情感放縱的那般驚天動地,與之帝君天差地彆。
帝君即便那般在乎,在乎死了,也不曾吐露情意半分。
司禦抬眸看去,帝君走向那些散落的煙塵碎屑,慢慢蹲下,手指輕輕拂過,隻劃出一道道痕。
捧都捧不起來。
他盯著空空的指尖,便不動了。心口處像是有什麼勒緊,脊背也慢慢彎下。
浮圖境中預言,褚長溪可救蒼生,大抵是以命來換,所以帝君入境悟另一條蒼生大道,如今道未悟出,境卻已毀。
這便是死劫,無從更改!
司禦看著帝君盯著掌間門,一言不發的模樣,心疼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帝君……”
他以為帝君仍舊不會有回應。
但帝君開口了。
他嗓音極輕,似喃喃自語,既絕望又無助,“浮圖境毀……”
司禦也不知該如何,這是褚長溪注定的命劫,若可隨意更改,這世間門哪還有什麼天道!
想來就是因為帝君想要逆天改命,才在下界有了那些劫數。
司禦問:“這預言可說小仙君命劫到底是何事?”
很久,帝君才吐出兩字:“天梯。”
“……”司禦驚慌不已,有些無措問道,“和天梯有什麼關係?”
湮燼之指尖微頓,他本以為自己如何都好,至少褚長溪會好好的,卻沒想到……
他慢慢站起身,發絲轉瞬雪白,落在黑袍上。
他是帝君,也終究哪裡不同。
“天梯崩塌,靈力枯竭,神台儘毀,天道誅罰。”
回頭的刹那,身後像是萬千血色枷鎖捆著他,一宮殿的神佛聖光也捆不住他心中凶戾的猛獸。
司禦驚駭,說不出話。
隻聽帝君又說,“下界修士吸納天地靈氣為己所用,天梯斷了上萬年,靈力即將枯竭,屆時修煉資源有限,生殺搶奪,蒼生大亂。”
“世人隻知天梯可供修士飛升,靈力通六界四合,但不知天梯也定神台。”
“若世間門無人奉神,神便也沒了道法。”
“天道誅罰,弑神,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