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宮依山。
重巒疊翠, 鬱鬱蔥籠。
司禦正坐湖心亭,品著褚長溪新烹的茶,見兩岸草木花嶺, 鳥鳴鶴啼,亭前仙水流雲,仙霧懸湖,如此一番人間山水色, 不禁想起兩千年前闕宮的模樣。
那時闕宮建在雲端, 周遭什麼都沒有。
殿內也寂寥無形,全然不像有人休住的樣子。
司禦那時去找帝君,時常見殿門敞開, 殿內蕭索, 連薄紗輕幔經風一吹,都蕭條的猶如主人家死了好些時日了。
哪像現在?
這一草一木的景,都是帝君從息澤山帶回了一人,開始造起來的。
司禦放下茶盞, 偏頭去看湖中那隻小船, 褚長溪正與玄武下棋, 白虎在後邊指揮嚷嚷。
“你行不行啊?不行讓我來。”白虎見玄武執一子久思不落子, 一把將他推開。
玄武不察, 差點一頭栽湖裡, “觀棋不語!你懂不懂?”
“不懂, ”白虎性子跳脫, 臉皮極厚,“隻知你這局輸定了,看小爺如何給你力纜狂瀾,反敗為勝。”
玄武一身淺紫衣裳, 端的是清雅俊逸公子,卻咬牙冷笑:“行,老子就看你如何反敗為勝!”
褚長溪不受其擾,中途換個人,神情也未有變化。
片刻後,
對座人諂媚笑說:“小溪溪,可否讓哥哥兩子呀?”
“嗬,”玄武冷哼聲大的能懟白虎臉上,“無恥!”
褚長溪低眉,熒熒玉白的指尖,落下一子,“可。”
白虎立刻得意:“長溪都同意了,要你管!”
玄武:“讓你兩子你也贏不了!”
一盞茶後。
白虎執子久久落不了。
玄武大笑,嘲諷之意明顯。
褚長溪從座上起身。
雪衣浮光,緲緲霧氣,眉目掠身後花搖間,清華無邊的冰雪美人,踩進水裡,周身如落星河。
這幅氣質絕塵的模樣,迷了人眼,也不無道理啊。
司禦見褚長溪從水上往他這裡走,為他沏了盞茶,“你一步棋,能困他們半月。”
“神君過譽了。”褚長溪聲音裡含著淺淡的笑意。
亭簷下垂落著白紗,白衣跨進來,褚長溪一身華光走來,更是迷亂人心。
“故意的吧?”司禦見船上兩人還在研究那盤棋,調侃道,“為把他倆甩開。”
褚長溪失笑,“什麼都逃不過前輩的眼睛。”
他坐下之後隻喝茶,也不說來意。
司禦拿捏不準,道:“朱雀青龍跟著帝君去見天帝,但你也知道,帝君在天界地位,怕隻是走個過場,很快就會回來。”
“嗯,”褚長溪長話短說,問道:“前輩可知天梯現在如何了?”
他雖然問了,但話裡情緒淡淡,不甚在意。
看起來不像是特彆重視此事。
也不像知道什麼隱情。
“還能如何,老樣子啊。”
司禦麵上淡定,拂塵柄都要被他暗暗掐斷了,心道:可繞了老夫吧。
褚長溪沒追問。
拂了拂衣衫上落的花,花碎出的汁水在白衫上留下一道嫣紅痕跡。幾道之後,色彩鮮紅。
“小仙君若肯換件霓裳,一定豔壓群芳。”司禦把茶換成了酒葫蘆,笑眯眯打趣。
“豔壓群芳是指女子。”
褚長溪似乎沒懂他話中意思,靜靜看著他。司禦恍惚隻覺,那眼底清澈可見,拿他逗趣,簡直犯罪。
“帝君他真的很在意你……”司禦不知要如何才能讓褚長溪不去管天梯一事,“左右天界無事,人間太平,讓帝君陪你多逍遙快活幾日豈不美哉。”
“我來找前輩,是有一事相求。”褚長溪淡淡道。
司禦受驚,慌忙擺手:“彆,老夫什麼也不知道。”
褚長溪:“………前輩還未聽是何事。”
“什麼事我也不知情,”司禦心說,能有什麼事?無外乎天梯,下界蒼生為重,犧牲自己也毫不猶豫,司禦起身準備逃了,“帝君是不是快回來了,老夫去看看。”
褚長溪:“………”
司禦走了幾步又無奈回頭,麵無表情道:“你彆問我,帝君會殺了我的。”
褚長溪道:“帝君不會。”
司禦臉色難看極了,“怎麼不會?你是沒見過,他——”
司禦話沒說完,已經瞥見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