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滿城花燈。酒樓裡人不還不少,冬至前一日,城中更熱鬨。甚至還瞧見意想不到的人。
白虎幾人在旁邊一桌。瞧著走進來一行仙門子弟,普普通通,並無特彆,便用手肘拐青龍一下:“誰呀?那裡麵有誰?帝君怎麼那個眼神?”
青龍跟帝君下界,理當清楚。
他收回目光,說:“有……小仙君……哥哥。”
“什麼?!”
見白虎一副被雷劈的神情,青龍心道:小仙君化身小公子,騙人的時候,一口一個哥哥呢。
白虎震驚地回不過神,瞧著那等凡人,實在無法接受,小仙君能喊那裡麵誰為哥哥:“你在說笑?老子當年好話說儘,威逼利誘,都沒換來一聲哥哥,就那誰……憑什麼讓褚長溪喊哥!”
青龍道:“因為你沒用。”
白虎道:“你才沒用!你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哪裡都沒用!”
青龍嗬嗬,刺的白虎要揍他,但礙於帝君在,隻好拿著酒杯往青龍嘴裡灌。
這裡動靜自然也引起了那行人注意,聞懷景看過來,就愣在原地。
“哥哥……”湮燼之不明所以重複念了聲,眼神沒從聞懷景身上移開。
褚長溪漠不關心,冷白側臉,手指漫不經心捏著杯瓷,唇上沾一點水光,被桌上燭火暈的更紅。
他眼睫垂著,一點點情緒疏疏,都鮮豔生動。
忽然旁邊走來一身影,伸手拿過了褚長溪手裡的杯盞,褚長溪微微疑惑,旁邊一尊煞神,他不認為聞懷景有這個膽子。抬頭望去。
藍衣白緞,手中玉劍,來人沒看旁邊湮燼之,或者說是直接忽略,捏著那杯酒盞,道:“明月澗,雪峰來,許久未曾喝過了,不知公子可否請在下喝一杯?”
長身玉立,豐神秀徹,來人眉眼溫雅,誠懇意切。
他身後還走來一人,看似苦惱的撓了撓頭:“我若說,我們隻是路過此地,公子………信嗎?”
褚長溪:“………”
褚長溪看看兩人,沒說什麼,重新拿了兩個空杯,倒滿酒,推過去:“請。”
看著旁桌三人像是不當帝君存在,就坐下喝酒,白虎驚呼:“那倆人又是誰啊?”
青龍正了正衣衫,道:“看不出來?”
白虎眼神不善:“會打起來嗎?”
玄武道:“帝君若想阻止,他們找不過來。”
“那倒是。”
來人聲音溫潤,眼神也如風和煦。
但褚長溪能感覺到他緊繃情緒下的緊張。
他看著褚長溪,看的久了,神情都有些怔住,舍不得移開。
褚長溪戳係統翻乾坤鏡,放下酒盞,道:“南海禍蛇一事解決了嗎?”
簷下落了雪,映著燈籠紅光,雪沫沾了他的鬢發,在他抬眸望過來的瞬間,就是那一眼,無關風月,容澤想,他來此就是為了這一個目光了。
“解決了,”容澤與幾年前變化不大,君子如玉,眉眼含笑,輕巧說:“順道來看看你。”
褚長溪又給他倒酒,每一人都在走自己的路,他點頭,眸裡映著酒水,很是親近。
“我很好。”
“我知道,”容澤一笑,瞥瞥他身旁一人,很快就移開了,情緒沒什麼改變,“你好,就好。”
褚長溪有喜歡的人了如何。
褚長溪喜歡了個魔頭又如何。
隻要褚長溪覺得好,就什麼都好。
“喝完酒就回去。”褚長溪倒空了酒壺。
“好,”容澤道,“明日冬至了,不知可否一同——”
話未說完,被一聲輕笑打斷。
一直被忽略的人此刻彎了下唇角,冷淡的笑意像是一把利劍穿透了這難得平靜聚在一起的時候。
一同什麼?
他可以容忍很多,直到這句侵犯了領地似的突然發難。
他將褚長溪一隻手握在手心,對在場兩人發話:“今夜已晚,恕不奉陪了。”
如今的人氣場實在強大,莫測的威壓,輕輕一落地就能讓人動彈不得。他法力壓人,說話也如居高臨下。說完,旁邊桌明顯來處非凡的四人便站起了身,跟在他身後站著。
【係統很是興奮跳過來:真要打起來?】
褚長溪:打什麼打。
褚長溪似乎歎了口氣,窗外飛過來的雪花將他身形落的清透,雖是幻化的容貌,但舉止還是記憶中那人。
他起身拉著湮燼之向外走,頭也不回對身後兩人說:“再會。”
湮燼之似乎才滿意了,收了一身血腥的殺意,墨玉冠矜貴,悠然像人間帝王。
“你還記得自己是天界帝君麼?”褚長溪出了酒樓問。
湮燼之悶聲道:“不太想記得。”
酒樓簷下,雪花飛落,褚長溪鬆開手,側立一邊,在錯落的光影裡,不再開口,眼裡如高空冷月落沉了霜雪,有些冷。
湮燼之扯了身上鬥篷撐在褚長溪頭頂為他擋雪,趕緊補救:“記得記得,我是帝君,是帝君!”
褚長溪不說話。
湮燼之舉高鬥篷,湊近,額頭抵上褚長溪,軟聲軟氣,一點脾氣都沒了:“我錯了,我改,長溪彆生氣了。”
褚長溪不鬆口,說:“錯哪了?”
湮燼之答不出來了…………
“你是天界上神,為何要一身殺氣示人?”褚長溪說:“下次………彆隨意凶人。”
湮燼之覺得自己很冤枉,但他說,“好……下次不敢了。”他攬著褚長溪走進雪地裡,沒撐傘,就舉著鬥篷,像尋常人間忘了帶傘歸家的普通人走進街上人群。
冬至前一夜實在熱鬨,雖然落雪時分,仍滿城行人燈籠,還有灑落的花紅和金箔,紅紅粉粉,花香氣酒香氣混在一起。
走著走著,耳邊忽然傳來悠悠一句:
“但是我吃醋。”
褚長溪衣袍在揚灑的金粉裡流光溢彩,似乎不知道怎麼回答:“那………你彆吃醋了。”
湮燼之彆過臉笑:“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又躲鬥篷裡湊近褚長溪耳邊:“你都喊彆人哥哥了,我嫉妒,你也喊我一聲哥哥……”
褚長溪仰頭看他,睜著眼,眸色怔怔的,似乎有點震驚。
湮燼之催促:“嗯?喊一聲。”
褚長溪不看他了。
湮燼之笑了,壓著嗓音,帶著不懷好意:“那你就在床上喊。”
褚長溪:“………”
“彆以為我舍不得弄你。”
“………”
係統在橋梁蹦跳著嘻嘻笑,捧臉對褚長溪羞紅的臉犯花癡。
真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