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州第十高級中學。
光滑漆黑的學校掛牌上映出一張姣好的麵容。
一個年輕女性在這裡駐足片刻後,拿著報到文件走進十中校園。
對於師範生而言,碩士畢業後能夠重新回到母校工作,是種帶著複雜情愫的難得體驗。
與這裡的磚瓦桌椅闊彆了七年,教學樓內的裝潢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原本的滑動黑板換成了內嵌式,白色的文件架換成了深色一體桌……
就這樣一路觀摩,一路感慨,高二年級的教務處的牌子出現在眼前。
不等敲門就已被發現,屋內的人連忙迎接出來。
“歡迎韓老師。”
“楊主任,好久不見。”韓芮走進辦公室,熟絡地對領導開口。多年以前,她曾以學生的身份無數次向同一人問好。
以新的身份再相遇,已年過半百的年級主任免不了要感慨一番。
寒暄結束,韓芮注意到辦公室內還有一張之前沒有見過的陌生麵孔。
楊主任為兩人做起介紹。
許深,也是同一批到十中任職的新老師,東師碩士畢業,教數學。
“你好。”
“韓老師好。”
簡單交談幾句,韓芮就可以感受到對方活潑隨和的性格,帶著東北人天生的爽朗和幽默。
解決過入職的最後程序,楊主任朝著兩人開口:“如果沒什麼其他的問題,那我就叫帶你們的師父過來領人了。”
“楊主任,學校安排的是哪位老師啊?”韓芮試探性地問了一嘴。畢竟她當年讀書時就跟著這一屆,對很多老師都有所了解。
“是你最熟的那個。”領導了然一笑,透露道,“有人大半夜的打騷擾電話,特地向我要了你過去。”
韓芮也心領神會地回以微笑,不再說話。
於是領導轉身朝向另一人,說道:“許老師就跟著數學組的教研組長。哎?我看看,他好像就在隔壁政教處呢。”
楊主任說著,打開門向旁邊的房間走。許老師也一同跟著過去。
數學教研組長,這個熟悉的名頭在韓芮心中一閃而過。
那不就是……
果然,走廊裡響起人聲:“喻老師,你在這兒啊。這位是我們年級新來的數學老師許深,以後就由你帶著他。”
韓芮站到門邊,透過玻璃窗看到一道筆挺的人影。
那人輪廓硬朗,氣質深沉,漆亮的眸底如深海杳邃。一個抬眼間,不必說話便已滿是壓迫感。
縱然韓芮畢業多年,看到他氣場全開的模樣,依舊會不自覺地想要進行目光躲閃。
“喻……呃,師父好。”剛才還個性頗為活潑的許老師此刻明顯受到了壓製。
看著弱小無助的背影,韓芮隻能默默地在心裡祝他好運。
喻司亭帶著許深離開後,楊主任回到教務處裡與韓芮繼續聊天。
過了不久,又一人敲門而入
。
清朗的聲音隨之響起:“楊主任好啊。我的愛徒呢?”
“初老師。”韓芮開心地湊前。
在北京讀大學時,韓芮經常會和初澄電話聯係,偶爾也會見麵。但她依然覺得驚訝,歲月竟然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已經年到30的人,相比前些年,他隻是在穿衣風格上有了些許變化,那張臉還是像在校大學生一樣鮮嫩帥氣。
“我的課代表回來了。”
初澄的一句話,讓昔年的學生回憶滿滿,跨越了荏苒的時間。
韓芮:“您的課代表也要有課代表了。”
“一晃我的學生都已經成為老師了。唉,時光蹉跎啊。”
“初老師的樣子一點都沒變,加上這棟熟悉的教學樓,我甚至感覺自己又回到高中時代了。”
“……”
楊主任眼見著兩人聊起來沒完,隻能出言打斷:“行啦,等會兒我還有事,你們師生就彆賴在我的辦公室了,找自己的地方敘舊去。”
初澄笑著道聲領導再見,便領著韓芮回語文組。
七年時間,高二年級的教學樓的格局布置沒有任何改變。語文組依舊在五樓,緊挨著數學辦公室。
“那邊就是你的桌位。”初澄指了指靠窗的位置。
“好,這個位置不錯,白天還能曬到太陽。”韓芮沒有急著收拾,又和初老師聊起天來。
初澄問:“已經分好班了嗎?”
韓芮答:“嗯。高二11班,暫時先帶一個。”
“十一班。”初澄在腦中過了一下班號,“喲,熟人啊,是沈楠楠老師的班。”
韓芮點頭:“對,我知道的時候也很驚喜。不過我有很多年沒見過沈老師了,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
“當然會記得。”初澄不假思索,“你們那屆7班的每一個,都讓我們印象深刻。”
韓芮重複:“那屆7班?”
“對,我和大哥現在帶的也是7班。”初澄解釋完又笑著補充一句,“總覺得這是個幸運數字。”
“所以初老師現在還在給大哥做副班,但您現在資曆夠了,沒有想過自己帶班嗎?”韓芮有些疑惑。
“因為我不思進取唄。”初澄笑意坦誠,半認真半玩笑著回答,“帶班扛大旗實在太累,你看喻老師這些年見老就知道了,我依然風華正茂。”
對於這一波拉踩,韓芮笑笑,卻不苟同:“可是大哥還是很有魅力啊。”
剛剛在教務處外的一瞥,喻司亭英俊穩重,尤其是那種淡漠禁欲的熟悉氣質,根本就和“老”這個字不搭邊好不好。
不過初老師的話也讓韓芮納悶。大哥至少已經三十五六歲了,這麼多年也沒聽說他有什麼感情經曆。
鑽石王老五常年單身,這不正常啊……
新人女教師正想八卦一通,語文組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推開。
“大哥……”瞧一眼來人,韓芮瞬間老實下來了
。
“不用怕,我不找你。”
喻司亭看到韓芮並不驚訝。大概是初澄早已和他提起過學生要回來任教的事。
他徑直走到初澄麵前,把一瓶止咳藥放在辦公桌麵上,垂著眸,嗓音低沉:“中午飯前喝藥了嗎?自己那點事兒沒有一天能記住的,成天讓我跟著屁股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