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個火葬場 真烈馬。(1 / 2)

元武闕鴉雀無聲, 群臣都仿佛被凍結一般。

偏偏掀起這滔天大禍的惹事精兒渾然不在意,笑嘻嘻揪著老登真王君袍上的一條金線繡龍,“父王怎麼不說話了?被兒臣的玩笑嚇到啦?看來父王這一年過得很是順心順意呢, 都禁不得嚇。”

她拍起老登真王的胸口,似要給他順氣。

“都怪兒臣大逆不道胡言亂語, 父王不要放在心上。”

群臣緩了一口氣。

這八王姬, 元後所生, 雖是排名最末, 卻貫是口無遮攔, 為所欲為。

他們忽然覺得練國姐弟也不那麼可怕了, 瞧瞧, 這活閻王兒真真回來了。

怕是他們有的是被折磨的呢。

“您呀,今兒也才過五十歲大壽, 中氣十足, 如日中天,離賓天還差著遠呢,鬼神都要對您敬而遠之。兒臣就是在外頭聽著, 越是對這不忌諱,越是能活得長,故而鬥膽才試一試嘛, 兒臣還不是想父王長命萬歲,好長長久久庇佑登真, 庇佑兒臣這一條小奶蛇。”

群臣:“……”

最怕是這活閻王兒還長了一張甜甜嘴兒, 死的說成活的,宮內宮外無一不是她的擁躉者,老大王則是被她從小荼毒。

果然,老登真王神情和緩, 有了暖色。

他仍帶著幾分怒意訓斥幼女。

“外頭風俗,最是邪風歪理,比不得我登真大統,你怎可偏聽偏信?往後不可如此。”

元家舅舅給外甥女打著圓場,“八王姬還小嘛,陛下又溺愛她,豈不是養成了這天家的胡鬨嬌性子,陛下慢慢教就是了。”

他很心累。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整年,這混世魔星又回來了,也不知怎麼就惦記上那戰俘姐弟倆,難道是這混世魔星也到了懂得男女滋味的年紀?

不玩人頭了,改玩人的身子了?

隻是你爹的男人跟女人都敢染指,舅舅我有幾條貓命給你收拾爛攤子,姑奶奶欸,您的色心可消停一些吧!況且,往前倒回十年,你還親手砍下了人家舅舅的頭呢!

隔著一顆舅舅頭,舅舅看這肯沒戲!

老登真王被這一頂高帽戴得很舒服,他很滿意副相元束清的態度,雖是皇親國戚,卻沒有恃寵而驕,私底下也對他極為尊敬,元家上下,也就元慈恩這一根兒獨苗被慣得胡作非為,旁人還是頗懂進退。

偏這娘倆兒都是被他寵壞的!

大的不準他納男妃,小的惦記他男妃,都忘了尊卑忌諱!

老登真王轉念一想,這不也恰恰證明元恩慈是他的好種兒,不然普天之下,除了他這至尊天家,哪能養出這樣至情至性的小烈馬?

能有幾顆腦袋值得砍的?

老登真王陰霾散開,對副相語重心長道,“慈恩都快十八了,早就該相看駙馬了,你做舅舅的,很該上一上心,尋個如意郎君,彆一彆她這野馬的脾性兒。”

?!

元束清秀雅的麵容微微扭曲。

那是招駙馬嗎,那是要招舅舅魂!

他哪裡是沒有找過,連承禦男使這種新製都考慮上了,隻是那會兒的姑奶奶隻對人家的項上人頭感興趣,嘴兒嘚啵嘚啵,胖的頭不要,影響食欲,瘦的頭不要,壓床會硌著她,太白的頭不好,襯得她不美,太黑的頭也不行,夜一暗就尋不到人。

最後她摟著一隻軟糯布做的兔兒爺睡得乖乖甜甜,嘴邊還蹭的滿是絲絲亮亮的涎水。

得。

混世魔星還沒開竅呢。

這混世魔星才將目光從那姐弟倆轉回來,又盯著她那一群王爵哥哥,“父王可彆單單偏心我呀,我這哥哥們呀,文治武功都出色,怎麼如今一個個都當起了和尚,我的嫂子可是一個沒見蹤影。”

與她年紀最近的六王爵也是個心直口快的。

“那可不,他們都惦記你身邊那個小婢女呢!”

他也心裡頭癢癢的,記掛著那一個在八王姬府前施粥的窈窕身影,還有她麵帶笑容,給一個小乞丐兒擦著臉上的粥粒,好似神女下凡救世了一般。

六王爵道,“八妹,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是你歸來吉日,不如也成全了六哥,六哥娶了她罷,咱們兩府喜上加喜,結百年之好,日後六哥好吃好喝的,都給你!”

“……不可!!!”

其餘王爵紛紛出聲,臉色難看。

陰蘿提起唇角,“哎呀,這人人都想,可本宮的婢女隻有一個,如何是好呢?”她拍著掌心,指頭似小尖塔似頂起下頜,童稚得爛漫無邪,“不如本宮把她切成六塊,大王兄居長,獨得二份,其餘兄長各得一份,如何呢?”

她說得自然暢快,眾王爵升起一縷寒意。

——這小八可不是開玩笑的,她是真的做得出來!

大王爵麵色沉穩,斥她道,“你這又是哪裡學來的奇詭風俗!豈可把人論份來分!虧得你還是王姬,連江使女隨口說的人人平等、人人自愛都比不得!”

意中人差點就要被妹妹分屍了,大王爵素來顧全大局,此時也有些不悅,他有心給陰蘿一個教訓,衝著老登真王道,“小八雖有功,但心性著實——”

“啪——!!!”

雷蛇遊走,冷不防抽了大王爵一記狠的,他手背登時滲出血痕。

群臣本在裝聾作啞,旁觀著這一幕天家閒話,被這一鞭響得雙目瞪大。

他們不曾懷疑王姬的精神狀態。

他們隻是很懷疑今日是否能平安走出這一扇元武門。

那八王姬笑得嬌嬌病病,手纏一道紅紋白練鞭,粗壯,猙獰,而且長滿倒刺。

“本宮敬你年長,稱你一聲大王兄,那是瞧得起你,不過是個洗腳婢子生的,真以為占了個時辰便利,就能騎到本宮頭上了?甚麼人人平等,怎麼,你難道還能不當王爵,跑去當小廝啦?若真是如此,妹妹我還敬你一分。”

大王爵被當眾揭穿那一襲華袍下的塵埃過往,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眾哥哥也有些不安。

往常這小八天性外放,但還是跟他們親近的,怎麼跑了一趟外頭,就翻臉不認哥的?

“甚麼人人自愛,我當然愛自己,眾生也會憐惜自己,這是人之本能,還需得一個婢女來教?你們身為王爵,當真是沒甚麼見識。”

陰蘿光明正大上著這一群哥哥的眼藥,“父王,依兒臣來看呀,您實在是慣溺他們了,連個賤的臭的都分不清楚,不如就把哥哥們都流放了吧,行萬裡路,吃眾生苦,才不會見識淺薄到隨便被一個女的糊弄了呀嘻嘻。”

老登真王正要訓她胡鬨,陰蘿又輕飄飄遞出一句。

“不過這也有可能是哥哥們故意為之,畢竟我那小婢女啊,可了不得,竟然得的是鳳命,這豈不是說誰娶了她,誰就能榮登天龍之位?”

陰蘿很是為老登真王抱不平,“您都還沒老呢,哥哥們就這般記念了,還不惜在我路上設伏猛火油,不但要活活燒死我,還要活活燒掉伏波的盟禮呢,兒臣燒死事小,可這兩國若生了嫌隙,死的可是咱們的百姓,毀的是咱們的土地,您說,我該不該生哥哥的氣?”

?!!!

老登真王禁不住附和,“該!真該!”

王爵們卻急了,“小八,你有話好好說,甚麼設伏,哥哥們對你可是青天可鑒的!”

“以前嘛,是青天可鑒,現在哥哥們都大了,心裡頭住了新姑娘,可就不一定啦。”陰蘿轉頭又扯著舅舅下水,“您可要給您的心肝兒好好做主呀,此事說不定有人暗通了宮中的款曲,著了美男計,想要通敵賣國呢!”

舅舅元束清:“……”

這又是一樁重案,搞不好還真牽扯到了某位王爵的黑手。

說了你舅舅沒有九條貓命!會死的人啊姑奶奶!

舅舅深吸一口氣,這他娘的,他老元家又沒想奪嫡,怎麼天天都行走在鏟除競爭對手的路上。

人人都以為他們老元家要扶出一位霸道無雙的小女帝,實際上是真沒有,他們忠君思想還是很濃鬱莊重的,可是架不住這外甥女,麵甜心黑,天生反骨,連想睡老子的後宮都敢掛在嘴上,他們老元家能怎麼辦?總不能看這個獨苗苗去送死吧?

隻好想一想辦法給她了,不然又要鬨得雞犬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