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慈恩, 你做的好事——!!!”
老登真王幾乎就要氣瘋,慌忙起身就要抱住練星含,將他藏進自己的身懷, 這可是國宴,台下全是烏泱泱的臣官,甚至還有一些想要參拜登真上國的使官, 練星含這樣濕身示人,不就是把他比作了那種在臣子麵前寬衣解帶玉體橫陳的妖妃?!
這幼帝本就心氣高傲,如此作弄, 又是狠狠記上一筆。
老登真王:我真愛得涼!
他本就沒有得到絕色少年的身心,想著先奪回來, 放在後宮裡慢慢焐熱,結果元慈恩這個逆女,這個刺頭, 當場就把桌兒給他掀了, 碗兒也給砸了!
以後他還能上桌吃飯嗎?!
豈料老國君剛伸手, 少年就轉過身, 長長的黑袖還濕著, 份量很重, 帶著濃鬱的酒氣,啪的一聲重重摔在老登真王的臉上, 水汽四濺,浮出了一道紅印子, 抽得老登真王跟陀螺似的轉了一圈。
蘿蘿:哦豁這黑心妖妃!
在老大王即將摔倒的時刻, 被總管公公連忙扶住。
總管公公:嗚呼!
再慢一點咱家的職業生涯就要到頭了!
朝臣:嗚呼!
金喜公公不愧是救場第一公,集體同僚的人頭都謝謝您!
那小練妃當真一襲黑葬衣,卻豔烈如火, 渾不怕死亡,用那一口傲性冷淡平常都懶得開口的尊貴嗓兒,氣都不喘辱罵父女倆,“你還想趁亂摸我?!小的不知羞,老的更是壞胚,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蛇鼠一窩!”
老登真王:?!!!
原形是蛇的陰蘿:好好好罵得好我愛聽多罵點!!!
朝臣們都捂住了心口。
起先他們是:完了,完了,今天的車駒翻得格外慘烈。
現在他們是:算了,快多吃幾口菜,萬一等會他們被牽連下獄,也得做個飽死鬼。
唉,登真王室的,無論老的少的都不怎麼正常,幸虧他們有一位沉靜清醒的國母,能勸誡這一對父女,也能把他們無辜臣子從獄中撈出來。
不然,他們真是活不下去了。
偏偏那祖宗太奶奶唯恐天下不亂,解了鞭就想抽上去,火上澆油道,“父王!這個小騷蹄子浪的嘞!還真把自己當主人了啊?他竟敢甩你!真真是狗膽包天!兒臣這就替天行道活活抽死他以示您雄風還振的天威!!!”
老登真王被甩得正蒙著呢,又急又怒,在這種莊重的場合,他還想著要柔和處理,展示國君風範,可那個逆女還得勢猖狂,一根白練鞭追著小爹跑,抽得虎虎生風。
啪!
糕點被抽得濺起來,老登真王莫名就被糊了一臉。
總管公公譚金喜趕快用帕子擦掉。
謔!好粘!擦不掉!完了完了咱家的職業生涯!!!
啪啪!!
又是兩鞭過去,案桌當場碎裂,老登真王差點沒被絆倒。
還是總管公公救場,舍身一撲,給老登真王做了肉墊,不至於讓國君顏麵儘失。
練星含這個魔種黑蓮花做什麼呢?
他一邊氣勢盛烈,一邊倔強落淚,豔與冷,極致絕美的反差,還不忘跑到老登真王的後邊,冷冰冰地挑撥離間,“你們父女視我姐弟倆為玩物,不如今天就把我們抽死在這裡,好讓天下人都看一看你們馬家的荒唐!”
陰蘿:?
陰蘿得意壞了,她不是老馬家的,她是老元家的嘻嘻!
老馬家的荒唐,關她老元家的甚麼事兒呢?
老娘抽不死你這個小騷蹄子!
讓你這個死魔種當我小爹!讓你落我麵子!讓你壞我任務!
抽抽抽!
於是劈劈啪啪,她抽得更是毫無顧忌。
練星含恨極。
這小毒蛇都往什麼地方招呼呢?
蔫壞的貨色,索性他也不裝了,直接拖來旁人替他受罪。
連老登真王這個老父親擋箭牌都被殃及了好幾鞭,屁股又痛又麻,他又不是那些年輕力壯的小將軍,僅是一會兒就喘個不行,震怒道,“住、住手!元慈恩!你還真無法無天了不成?信不信寡人褫奪你封號抄你九族讓你們娘仨都到城門根腳要飯去!!!”
元皇後目前懷了一胎,因為懷相不好被時常折騰,差點有夭亡之相,老登真王這話直接遷怒,不顧孕中妻女,可謂是誅心。
瞬間。
鴉默雀靜,全場都寂得可怕。
老登真王後知後覺,他那一句得罪了多少人,尤其支持他上位的妻族。
副相元束清正端坐在一方案幾前,身後放著一扇象牙玉雕小銀屏,淺緋袍,繡鶴,眉目墜雙珠,在這最富麗堂皇的王庭裡,養出一身最周正秀雅的容姿,他攬著一麵瀟灑大袖,夾起一塊豆腐,竟是一副如沐春風的模樣。
“還請陛下開恩哪,我那姐姐,還有這倆外甥,生在天家上國,都養尊處優慣了,哪裡受得了那種風餐露宿的苦日頭呢?”
啪。
豆腐碎了,散了。
誰不知道元副相一雙巧手,能輕能重,儀態周全,彆說是夾豆腐了,夾一根頭發絲兒都能穩穩當當的。
朝臣頓覺一股風雨欲來。
明明禮數周到,但在這一塊碎豆腐麵前,老登真王聽出了一絲彆樣的威脅,他心頭微微一顫。
元副相又不輕不重訓斥陰蘿,擺出了小舅的派頭,“國宴如此,你還不夠胡鬨的嗎,還不快向君父認錯!”
陰蘿像是那種會像絕色小舅屈服的蛇蛇嗎?
當然是啦!
有人給你遞台階,有人給你收拾爛攤子,此時不下更待何時?
她可是能屈能伸的好蛇蛇!
打架最在行,挨揍必須溜。
當然陰蘿還加入了自己的個人表演特色,她怒氣衝衝摔了鞭子,還哇的一聲哭了,哭的是驚天動地,好不淒慘,“父王,父王果真是被這小騷蹄子迷了眼,連兒臣,連母親,都兒臣那未出生的弟弟妹妹,都不要了,好啊,兒臣也不要父王了,兒臣這就去死!”
說罷她就咿咿呀呀下了戲台。
老登真王被她背著自然沒看見,但朝臣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這小祖宗一轉過身,那副哭哭啼啼的慘相立即就變了,黑濃伶俐的細眉毛高高上挑,小舌尖在唇肉外遊了一圈,舔進一些濕濕的眼淚,似乎被鹹齁到,紅氣小臉當即皺成一團廢紙。
他們:……?
她無聲呸呸了好幾下,見眾臣都在看著她,眉骨高挑得更厲害了。
怎麼,熱鬨還沒看夠?
嗖嗖嗖。
大家當即眼觀鼻,鼻觀心,安詳去世多年的樣子。
陰蘿經過小舅旁,這小舅還說,“回去禁足思過!不思不準出來!非得叫你好好吃個教訓!”
陰蘿:!!!
什麼?都認錯了還得禁足?小舅你變了,再也不是我那個可親可愛帶我逛青樓的和藹完美長輩了!
我蛇蘿蘿宣布從此刻就跟你斷絕親緣關係!
陰蘿長鞭卷起一碟定勝糕,嘭的一聲絞碎,雪白糕粉撲上了元家小舅的秀麗眼眉,活脫脫一尊滑稽的粉白觀音。
大家:?!
動這腹黑副相,不要命啊你。
又想起這倆是一對狼狽為奸雙賤無敵的甥舅,他們默默咽下了未完之語。
而老登真王回過身,正好看著纖秀內弟被那逆女掀桌的一幕,他原本怒火衝天的內心,詭異地平靜下來。看看,這老元家的,再多智近妖,狡猾如狐,不也是被他外甥女、被他親女騎到脖子上撒潑兒?
可見在元慈恩麵前,人人平等,人人自危,人人都得灰頭土臉。
陰蘿出了宮城,氣呶呶跳上了車,還衝著守城的放狠話。
“這破地兒!硌腳!雄獸還醜!以後不來了!求著姑奶奶也不來!!!”
守城人:“……”
我們真冤。
雷夏嚇了一跳,悄悄問她大宴小宴都跟隨在側的姐姐雷秋,“小殿下怎麼這是?哪個豹子膽敢給她氣受?!”
這墳墓不埋上幾個她都不敢相信。
姐姐雷秋:“……”
該怎麼跟著傻妹妹說,她們的小主子這下是捅破了天,竟然當真老大王的麵兒,抽了他那男愛妃一頓,關鍵是那男愛妃哭哭啼啼,我見猶憐,全躲在老大王的身後,導致老大王吃了一頓小主子的竹筍炒肉。
因為新納小爹的問題,閨女抽了老父,這你敢信?
要不是場麵還有元副相元菩薩兜著,她們小主子這會兒怕是在吃板子吧。
姐姐雷秋默默地想,等漫天神佛過節,她一定得去大相國寺,替元相公多上三炷香,要知道他無怨無悔,十七年來風雨無阻保住了八王姬府,也保住了她們榮華富貴,不圖什麼,人還怪好的嘞。
雷夏想讓主子開心,陰蘿剛下馬車,就把她最近心儀的白眼頭牌給拉來了。
?!
雷秋頓感一絲緊迫,這傻妹妹本是以武力稱雄,最近開竅得極快,很是分了她的寵,親姐妹明算帳,看來她也得警惕一一。
白眼頭牌對雷夏討價還價,“我隻排今日班,明日可要休沐的。”
“知道知道,你趕緊的吧,沒看見小殿下不高興麼,快哄。”
雷夏很不耐煩推了他一把。
大男人還磨磨唧唧的,成天隻會摸魚,張口閉口就是錢哪錢的,也不知道小殿下瞧上這懶貨甚麼。
薛玄曦下盤極穩,晃都不晃,走在陰蘿旁邊,“雷三小姐要我哄你,小殿下要甚麼呢?”
雷夏:“……”
您是真懶,連個迂回都不願意做了?
陰蘿進府的時候,瞅了這小侍衛一眼,高馬尾,丹鳳眼,蒼青色方勝常服,細而掐的腰,窄而厲的劍袖,行走在她身邊時,仿佛一座冷峻沉厲的帝青高塔,讓陰蘿自然想起庇佑她的四臂象神小天父,然而貼心的一個沒在身邊,心懷鬼胎的倒是一個個的。
蘿蘿騰地冒出一絲火氣,假火變成了真火,“我要喝你,你給嗎?!”
薛玄曦:?
賺幾個錢怎麼就這麼難。
在下大感困惑與震驚。
小王姬很露骨,還朝著他齜出一口長得齊整、鋒利、寒光爍爍的奶牙,左側有一粒翹起來,細細得跟蛇牙一樣,看著無害,最是歹毒,能咬斷人的脖子根兒。
薛玄曦忍不住掩了掩衣裳,都穿到脖子上了,也,也不露啊。
雷秋雷夏:?!!!
我的主子這話可使不得說啊。
雷秋連忙抱住陰蘿的雙肩,小時候那樣哄她,“小廚房正溫了羊奶呢,乳酪院新出的品種,您可得嘗嘗。男人的……咳咳,也不怎麼好吃,彆齁著您。”
?
陰蘿狐疑瞅她,“你也吃過?”
甚、甚麼?
甚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