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第二個火葬場(1 / 2)

“菩薩說不說謊俺不知道,但兩位——”

套圈攤主哭喪著一張臉。

“你們再這樣套下去,俺這做的不是生意,而是殉情命案啊。”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藤圈上還能長出兩顆俊腦袋啊,現在的年輕小兒女玩得可真狠哪。

藤圈:對對對我承受得可太多了!

周遭發出一陣孩童哄笑。

“貼貼!羞羞!”

少年惡狠狠瞪他。

“你才殉情,你全家都殉情!”

在練星含看來,殉情就是世間最無用、最窩囊的蠢事,他去爭,去搶,去謀奪,甚至去哭求,長出八百顆心眼子,總能把人弄到手裡來,在愛恨交織的欲望宮室裡,他寧願承受被掠奪、被折辱、被碾碎的痛楚,也絕不會去做那些絕望舍身的傻子!

據說殉情的都化作蝴蝶,長人墳頭上,除了雨天寒夜裡翩翩飛個幾圈,再淒美又有什麼用?

他寧做一頭真實冰冷的螫蠍,胸腳四對都牢牢鉗住獵物的身體,若敢背叛,蠍梢毒鉤就紮入獵物血肉裡。

——即便死,元幼平這具屍首也是他一人的永久私藏!

但是,當她的氣息軟軟撲在麵頰時,他忽然也覺得很好。

活的,熱的,歹毒的,嘴裡叼著烈鞭的,元幼平,他也中意的。

於是。

套圈攤主被練星含罵得狗血淋頭,“你看看我們倆的麵相,像是那種殉情的麵相嗎?這明明就是千年老王八蛋的命!”

攤主:?

既然您這樣說,我可就不客氣了!

攤主壯起膽子,豎起拇指根,“對對對,您二位都是千年老王八蛋!”

小王八蛋,百發百中,套走了老子那麼多好玩意兒,連我個小藤圈兒都不放過!這也就算了,還當麵秀恩愛,當我一個老鰥夫不存在嗎?!

蘿蘿:?

莫名其妙好像被罵了?

練星含看懂陰蘿的眼神,不依不饒追著攤主開口,“要是那種最俊俏的王八蛋!”

元幼平可最愛俏,渾身華彩,連當王八,自然也要是天地最俊,最出色的,否則她肯定不願意罷休。

他想他是懂她的!

攤主附和,“對對對,您這位心上小王八,瞧著就很俊美福氣!”

心上小王八:“……?!”

你在內涵我?!

練星含卻很滿意,“不錯,她當然是最有福氣的小王八,明年,明年我們就有一群小王八了。”

攤主:……蛤?

目瞪狗呆。

完了完了,這陰狠的小王八還要生小小王八,這莫不是個傻的吧?!

少年魔種則是低頭撫了撫肚尖兒,隔著數層衣料的溫熱,竟溢出了一些連他也想象不到的父愛。

真難以想象,這蠍兒都在他肚子裡,好端端待了好幾個月,竟是坐穩了的。

分明一開始,他

是想要流掉的。

他在想,若是蠍兒出生??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會像他多一些,還是更像元幼平呢?

他跟元幼平都是意氣風貌的少年之身,個兒長得不高,女孩兒倒是沒什麼,如元幼平這般嬌小玲瓏,意氣可愛也是使得,假若是男兒,那還是要高一些,最好是元大將軍那樣魁梧厚壯,麵相略微端正矜貴一些,惹女孩兒歡喜。

但也不可像那黑心舅舅元束清那樣,雙眼狹細,城府深沉,看著就不像是什麼好玩意兒。

小藤圈兒套著元幼平的軟頸兒,周遭的聲音他都聽不見,隻觀漫天燈彩搖曳,她的鼻尖暈開一塊水滴狀的粉蜜蠟彩光,唇珠也圓潤明紅。

他心窩也仿佛柔軟塌陷。

這樣的討喜白俊的麵相,是男是女隨著她,都很好。

不像他,常常說是一張盛妝豔飾的死人臉龐,陰慘得沒有一絲活人氣息,攜著七十六世的慘烈轉世經曆,他墮入魔煞之中,幾乎忘記了最尋常的、最本能的喜怒哀樂,骨子裡全是尖銳陰毒的冷刺,從內到外都讓人不喜。

也許他當了小父親,麵相與性情都會稍稍變得柔和軟麗一些吧?

陰蘿渾然不知,這才短短一刻,少年魔種已經從孩子的麵相想到了自己的父親生涯。

她梗著脖子。

“不是,我好好當著甜俏姑娘,憑什麼要做小王八呀?!”

眼看著這位福氣小王八要發飆,攤主察言觀色,趕緊轉移話題,“對對對,沒錯,您看,這藤圈勒得您心上小王八疼了,不如咱先取下來再說話兒?”

藤圈取下並不容易,陰蘿的臉鼻被撞得發紅發痛,脖子上還勒了一圈淤血。

少年魔種的指腹卻摩挲上去,按壓紅印,略帶一絲異於常人的興奮,“元幼平,記住這種感覺,日後你敢逛窯子,我就趁你睡著,把你這美麗脖子一圈圈地纏起來,慢慢收緊……嗚哇?!”

陰蘿塞了一個歡喜坨進去,油紙裹得嚴實,還熱著呢,冷不防咬穿那熔漿一般的餡心糖汁,把他的嘴唇燙得發腫。

“元!幼!平!”

他燙得忘記吐出來,隻得呼呼著,用舌尖把麻球兒頂到腮邊,雙眸卻是瞪得跟琉璃小晶球似的,映進了漾漾的彩燈,泳泳的河岸,以及在她鬢發後飛揚的兩根豔桃絲絛。

陰蘿看熱鬨不嫌事兒大,又手快地塞了一個渾實的進去。

“嗚嗚?!元?混蛋!”

歡喜坨頂起他兩腮,鼓囊囊的,像一隻藏起兩枚核桃的花狸棒。

陰蘿笑得前仰後俯。

“狗雜種,你好像蠢花狸哩。”

練星含也不甘示弱,撚起兩芝麻球兒,硬塞她嘴裡,糖汁晶亮得濺開,像一條豔麗粘稠的砂河,練星含飛快吞掉自己嘴裡的歡喜坨,黏黏糊糊地撞進肚腸裡,心也是熱酥酥的,他還不忘喝掉她唇心流出來的豔砂河。

練星含不愛吃外皮,卻異常喜歡裡麵的餡心,稠密又溫熱細膩。

元幼平就像是這餡心,外頭焦硬漆黑,裡

頭卻很熱,很漿,他總疑心自己陷入了什麼蜜甜的沼澤。

還依稀感覺那一雙綿軟的手抓在他腰間的殷紅五毒水安息絲絛上。

“……”

練星含低頭一看。

不是錯覺。

這條小蛇真是隨時隨地都想要,怎麼這麼能吃葷的?也不怕上火!

練星含啪的一聲打開她的手。

“在外邊呢,不許碰我。”

蛇蛇撇撇嘴,“你非要招我的,又不給人吃飽飯,天打雷劈啊狗雜種。”

練星含當沒聽見。

大相國寺戌時就閉了寺,但這豈能難倒了小王八們?

於是陰蘿就看見牆角根下,齊唰唰站了一排少爺小姐,還有家仆給打氣的,“對,姑爺您再蹲下來一些,哎唷,您這頭太圓了,小姐滑了一腳,差點滑掉了良緣,啊呸呸,不要緊,咱們拿衣裳疊疊……”

練星含跟陰蘿沒這方麵的煩惱,他們一個飛躍,爬上了牆簷,因為夜色太暗,陰蘿爬牆的時候,踩中了好幾顆腦袋,底下又是一陣哀叫聲。

“哎唷,姑奶奶欸,您快行行好吧,我這都快被踩禿嚕了!”

遛進大相國寺的還不少,都鬼鬼祟祟的,貓著腰兒,碰到同行,拱一拱手,拉著意中人跑得飛快。

顯然不想跟他們碰上。

“元幼平,我們去八角琉璃殿!”練星含低聲說,“裡麵有千手千眼觀音,靈的呢。”

蛇蛇揭短,“你都在府上養胎,腳都沒邁出一步,怎麼知道這靈的呢?”

練星含差點就把他收買雷夏,問遍登真求女觀音的事情抖出來。

要是他說,他頭一胎想給她生個王太女,這小混球定是很得意吧?

他才不想她得意呢。

“你彆管!快來!”

他抓住她手腕子,跨進了八角琉璃殿,那些僧人早有預料這些香客的膽大包天,索性也是求姻緣的,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殿門都是半闔的,沒有徹底上鎖。

中心亭中,供奉著一座鍍金觀音雕像,底下則是她的善男信女,白晝裡的寶華香燭氣味還未消散,濃烈地鋪在周身。

陰蘿肩頭一緊,被人脫掉了那一件貓尾紅的紗罩衣。

?!

這還得了?

蛇蛇掙紮,試圖抓回這件紗衣,“我還不至於饑渴到這個地步啦!”

練星含哼聲,“元幼平,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你想讓我趴在菩薩麵前……哼,你想得美!”

他心道,裝什麼呢?

七十六場夢境裡,在佛前焚身,他領教的還不夠深刻麼?

“颯颯。”

少年魔種手指挾著紗衣的玉珠,隨手一揚,披在烏浸浸的發頂,將他的肩膀與腰臀都掩了進去,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濛濛的絳紅,本就陰詭冷豔的慘白容貌,愈發幽深鬼魅,偏偏孩子氣咬著軟爛的唇心,泛出一點活人的豔色。

“元

幼平,我們,我們在觀音麵前,拜一拜天地罷。”

說著,彆扭轉過身來,隻留給陰蘿一個燒得餘燼猩紅的耳尖。

?!!!

陰蘿大為震驚。

你魔種欸,殺人不眨眼的狗雜種,你居然要拜觀音?!

但少年魔種卻極其認真,他從頭到腳披著陰蘿的那一件殷紅紗衣,好似頂著一張出嫁時的大紅蓋頭,之前他在平恩殿裡,還被這小畜生侮著脫了衣衫,最後為了遮羞,披上了她那一條宿墨般的腕紗,也好似新娘出嫁。

可那一次他是滿心仇恨,隻想著將她做成人彘,或者開膛破肚,哪裡會記得這些曖昧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