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第三個火葬場(2 / 2)

這一列象隊是長生宮的,按照慣例,長子李長治會代替仙皇遊街,當作皇族祭祀,但主持象隊的,竟然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四品臣子,他對此事並不熟練,足可見匆忙與慌亂。

這什麼意思?

二品以上的重臣都在同一天有事在身?這是冬節,國中小歲,他們怎麼敢這麼敷衍了事?

直覺告訴陰蘿風雨欲來,她當即鬆開師尊的玉手,“您先逛著,我有事要辦,很快就回來。”

沒等她脫身,儀鸞司的心腹就尋到了象群旁,她欲要稟告,忽然見那一張玉兔麵具下,那完美優越的鼻骨跟嘴唇,她頓時就是一震!

?!

這才多久,殿下就拿下了帝師?!

心腹壓著聲音,“殿下,不好了,您快回去吧,七殿下被宴大人扣押了!”

“扣押?為什麼?!”

心腹又看了一眼身側的帝師。

陰蘿就把她拉走,“這裡沒人,你說。”

為了以防萬一,她施下了結界,才聽得心腹小聲說道,“趁著節中混亂,有人告密您是妖魔,還,還是紙皮妖傀,七殿下先人一步,換了您的衣裳去受審了,五印法天壇城的確測出了一絲妖力,大庭很是動怒,說要活活燒死七殿下!”

陰蘿反而冷靜下來,“誰告密的?”

心腹有些支吾,“您,您不是讓我去監看那些學宮妖魔嗎?他們被帝師領回去後,起先是安分的,但今晚全脫了控製,看樣子是使用了我們不為得知的秘法,我們根本尋不到它們!”

而在另一旁,張懸素同樣收到了弟子的求救。

“尊師!還請救我們一命!”

罔象披著鬥篷,跪倒在張懸素的跟前,“自從我們出了儀鸞司後,便察覺處處有人跟隨,那定是公主殿下的手筆,我等實在受不住這種猜忌,就打算今夜脫出牢籠,去彆處問道!”

“可是沒想得事情那麼巧,有人告密天聽,說公主是披著仙皮的妖魔,混淆仙皇族血脈,今夜我們全體出逃,她手眼通天,定將這筆帳算到我們頭上!”

它還掀開了鬥篷,露出自己被縫合的獸皮。

“我差一點就被她剝了全皮!無妄之災!何其可恨!”

“尊師,您最是仁心,您一定要幫幫我們,我們絕不能被李瑤笙找到,她疑心重,又陰毒,絕不會再放過我們!”

等陰蘿返回街角,張懸素仍是一人,清清冷冷站在燈穗之下。

但她聞到了,一種令她惡心又反感的氣味。

是屬於妖魔的。

真是好得很,她前一腳被大家長們磨軟了心腸,以為是自己重生戾氣太重

,沉迷屠宰妖魔無法自拔,便也想轉換策略,施行一下仁政,她難得大方一回,放走了牽涉文會宴的疑犯,可他們回報的她是什麼?

果然妖魔天生就是個壞種,貪圖萬利,睚眥必報,她蠢得放虎歸山了!

練星含為了入少皇,就敢祭祀四千萬生靈,有什麼是妖魔做不出來的?

她就不該聽勸!

陰蘿怒極反笑,像那一日討戒尺那樣,朝著她的師長伸出了手,掌心彎著,如同兩枚小尖螺。

“大夫君,過夜的小香油費您還沒給我呢。”

蛇蛇彎著一雙笑眼,語氣卻是血腥強橫。

“所以——”

“把那些蠢貨交出來吧。”

讓她哥頂罪,比剜她心頭肉還教她動怒,這次她是不會讓它們活著走出儀鸞司了。

張懸素察覺到了陰蘿的戾氣,若他真交出去弟子們,定然逃不過生死大劫,他又不像宴享那樣八麵玲瓏,佛口蛇心,因而他為難沉默片刻,“抱歉,吾不能將他們給你。”

果然。

蛇蛇絲毫不感到意外。

早在前一場的抉擇裡,她的師尊就被江雙穗哭軟了心腸,更直觀的例子就是雜草妖茸茸金,偷了她的靈液還能理直氣壯活著,對她來說是汙點一般的家夥,還借著女主的東風,入了她師尊的羅浮持明宮!

這些年長的神靈們,總愛偏向弱勢無能的一方,好像她們這群傻白甜離了他們就會死掉,於是一個個爭著搶著要當廢物的庇佑者。

而強者呢,你聰慧,強大,還會為自己謀求,你本就擁有一切,你受點委屈又有何不可?

憑什麼?她就問憑什麼?!

我靠自己修的功行,掙的臉麵,憑什麼要給一個又懶又蠢又貪婪的弱者放在地上來踩?

就憑她是個可以躺平被愛的天選小錦鯉嗎?!

嘔嘔嘔!!!

陰蘿重生之後,被她哥兩次保駕護航,又經過魔種為她殉情祝道一事,已經漸漸消磨掉一些不甘心的戾氣,但今時今日,曾經的恥辱與厭惡又一次湧了出來,讓她四肢百骸都在燒著仇恨。

她沒忘!從來沒忘!

她為神洲出生入死,不奢求諸天都站在她這一邊,但她的摯愛至親,哪怕給了她偏愛,卻從未站在她這一邊。

從前是!現在也是!

“在師尊心裡,弱者需要庇佑,總是比我重要的,他們得活著呢,他們不能死,所以我得大方,代替他們去死,徒兒明白了。”

陰蘿牽唇一笑,收回了掌心小尖螺。

“……你?吾並非這個意思!!!”

張懸素有些心慌意亂,他上前一步,想要拉她,“或許你是真的誤會他們了,他們一向是知禮循法的妖魔,我們不能帶著偏頗……”

“是,他們知禮,他們聽話,他們雖為妖魔,卻比我這個正統出身的小神還要高貴純潔呢,是我齷蹉,是我荒唐,怎麼能懷疑他們,怎麼能大逆不道惦記師長呢?想必師尊屈居我下,也覺得恥辱萬分罷?”

“您既然要護著他們,麻煩您捎一句話,我隻給他們一刻前來陳情!一刻之後,若是無人前來,讓他們,逃得越遠越好,若是被我逮住——”

紅衣少年郎擋開了他的手,將那一張粉蛇小麵具重新蓋了下來,那種稚甜的氣息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必剿它們全族,直至滅種,腹子我也不放過!”

張懸素被她的狠戾震住了,他難掩失望,“鄭陰蘿,你這般殺生行徑,又與妖魔何異?”

“我與妖魔何異?”

陰蘿欺上他那一張菩薩唇,指頭狠狠抵了進去,“您說的對,我與他們的確沒什麼差彆,而且,我還會披著神靈的皮,做著畜生不如的事情。”

“師尊,今夜我哥若是出事,我會在這天穹至高處築一座神台,您將會不著寸縷,囚困其中。”

她笑得陰寒。

“弟子會是您唯一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