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第三個火葬場(1 / 2)

“哭什麼呀?沒骨氣!你個孬貨!不就是解個手嗎什麼好哭的!”

陰蘿跳下熱床,粗暴擦著他的眼淚。

祖宗狠起來連自己都罵。

“是我!是我大驚小怪!怪祖宗太奶奶沒有見識!”

神洲裡當然是沒有太監,而陰蘿作為登真王女的那一世,權勢盛烈,哪有小太監敢當她的麵解手,怕不是得被她掀了頭蓋骨去做骨片首飾。

“您不介意?”

這條殘蛇這會兒倒是被陰蘿擦得熱烘烘的,皮肉都不帶分離貼著她,貪婪又期望。

“這有什麼好介意的?”祖宗翻頂一個白眼,“彆說是人族,天底下奇珍異獸各有各的怪癖,吃喝拉撒都不是同樣的姿勢,牙豚還用倆鼻孔喝水呢,你這點兒算什麼呀?還有,你長著這般高,頭就不要再擰個半圓貼在我心上了,怪惡心的!”

陰蘿推了推,他順勢如蛇蛻滑皮一般,滑到她的腳邊,雙手再拱出一個圈兒,抱住她的腿肚,擺明是要變本加厲,癡纏著她天荒地老了。

蛇蛇:“……”

陰蘿狠狠踢他,他抱得更緊,她強行走動,他就拽著她的腿,被她拖行一路,仿佛綴了一根黑紫色的大尾巴,柔軟而無骨。

宴享還給自己的行為蓋了一個無害的解釋,“公主,這叫小貓撒嬌。”

“放你蛇屁呢,分明占我便宜!”

宴享悶笑一聲。

好呢,還是那個跋扈公主,還是那個嬌蠻帝姬,她這張嘴就罵的性子從小到大,都沒有半分收斂。

他抱她腿,仰著看他的神女,“那奴婢也能愛你?”

“……”

蛇蛇:煩死啦煩死啦!

這小賤人最愛挑她心軟的時候!

“你就不能找個對食嗎?!”

陰蘿甩了甩腿,仍舊沒甩開,宴享可憐兮兮道,“她們都不敢罵奴婢,手也沒勁兒,連扇臉都不會,沒勁兒。”

蛇蛇:“……”

她有一萬句臟話頂在喉嚨裡,但陰蘿轉念一笑,罵他豈不是在獎賞他?!

呸!想得美!浪費她珍貴的蛇泡唾沫!

翌日,陰蘿紮著腦袋醒過來,宴享端坐在一麵海獸葡萄鏡前,手持木梳,慢條斯理梳理著那一頭長及腳踝的黑發,頗有男妻梳妝打扮的閒情逸致,他腳下還趴著一頭白嫩嫩、臂膀生著黑紋的小當康,時不時叼一盒胭脂,或是紗冠,殷勤得讓陰蘿揉了兩遍眼。

牙豚瞅見陰蘿醒來,嗷嗷倆嗓子。

娘!瞧咱美人爹!多討人喜愛啊!

蛇蛇:?

陰蘿又揉了揉耳朵,怎麼一夜之間,她的紅燒肘子突然跟她的神識連上了?!

宴享摸著牙豚,很好,沒白吃他的仙藻。

他一雙巧手飛快束發,天鵝黑絨煙墩帽遮住前額,金蟒珠玉點綴其中,煌煌富麗而色葷極濃,一雙含情眼百轉千回地瞧著她,他也沒讓其他小太監來

服侍她,親手親為地替她洗漱穿戴,還不忘像妻子一般囑咐她。

“長生宮那位病了,昨夜一道詔令,急詔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八皇子回穹靈頂,二十八仙道台也蠢蠢欲動呢,您身處風波中心,可一定要萬般小心,吃的,穿的,玩的,不要隨便接受。”

蛇蛇不高興,仍由著他環著腰鏈。

“姑奶奶像是那種誰給一點吃的,就跟誰走的家夥嗎?我哥不缺我這一口吃的。”

宴享知道哥哥是她的逆鱗,也順著縷毛。

陰蘿則是若有所思,“病了?咱們這父皇,病得可真是及時。”

陰蘿可太知道這些當權者的權衡手段了。

“這是想要窩裡鬥呢。”

見她快壓不住了,就想借著其他皇子來收拾她,教蛇蛇學一個乖兒。兒子的性命算得了什麼?什麼都不如那屁股下的位子重要。

說到底,沒了李燕嫣,揭開《皇兄們哥哥都愛我》這一層爭寵遮羞布,這所謂的仙朝,實際上是一個天然血腥的屠宰場,仙皇李謀作為莊家,冷眼看著場中勝者為主,敗者任憑宰割。

長生宮外,眾皇子聽候傳達。

“噠噠噠!”

身後是一陣響聲。

眾皇子目光一轉。

謔!

四隻蹄子的!

他們頓時心裡有數。

果然從那四隻蹄子下來的,正是他們多日未見的妹妹,她披戴的是老七的舊衣,紫桐暗花奔鹿的刀袖,佩著一根鬆鹿漫飲江水的腰鏈,由於守孝,她額前緊緊束著一條白紈。

陰蘿甚至沒有術法的遮掩,也不穿束胸,明眼人都看得女子身份,但無人敢揭穿。

五印法天壇城的聖火煌煌,帶來的陰影卻籠罩著整座穹靈頂,如今是人人自危,懼怕這位一夜燒光了詹事府、禦史祠、金明台等禁地的“七皇子”。他們回來的時候,幾乎是滿城飄白,差點以為誤入一座鬼城。

但也有好消息。

李二李聖樂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七弟最近很是威風哪,不過七弟是否聽聞,在我仙朝之外,有一國名為懷真,又有一女繡球招親,竟然招了一個乞丐夫君,那小姐呀,很是仁慈,幫助那乞丐夫君伺候公婆,友愛姐弟,手洗褻衣,無微不至,堪稱當代賢妻典範。”

“據說這位賢妻死心塌地,供著她那夫君,賺取萬金,入道登仙,夫妻情比金堅,傳為佳話。”

小八噗噗嗤笑,稚嫩的嗓音藏著禍心,“二哥,你快彆瞞著咱們的小七哥了,那賢妻可是參衛神女,繼承慈悲道的新聖女,她被那小乞丐兒一箭穿心——”

他惡狠狠抓著手裡的豆餡包兒,捏成一灘血紅。

“殺妻證道啦!”

六界三次觀潮已經分出了半個勝負。

人洲被魔洲壓製,鬼洲被佛洲普渡,隻剩下他們妖洲與神洲,尚且處在最後爭位的階段。

雖然神洲樞機的李氏玄武女一劍飛仙,滌

蕩萬妖,又愛當爹,他們不當兒子就是一劍飛來,頭顱直落,導致眾妖魔聞龜而色變。

可誰讓神洲拖後腿的也多呢?

不枉費他們的先輩們,靠著過人的美色,鍥而不舍,代代洗腦了參衛伯都虎脈的神女,將一頭頭凶虎圈養成下崽的母虎。

曆代神女在鑄建至高神台時,都不會動私情,她們才能保持神念唯一性。

但這些被他們妖魔勾動了私情的神女卻不一樣,她們動情而生欲,欲後而妄念,妄念而墜塵,於是為了祈求他們這些妖魔夫君的寵愛,也會像凡間女子一樣,來了癸水,長出玉宮,再為他們孕育血脈。

——神女下凡救世,更以愛救人,自古以來都是他們妖魔兩界所設的騙局!

縱然有鄭陰蘿橫空出世,可她時日太短,片刻之間也很難扭轉根深蒂固的救贖之念,讓他們得以鑽了空子。

四周的目光或是惡意或是幸災樂禍。

而被眾妖魔包圍的蛇宮小帝姬揚眉一拜日月,她之前在法天壇城為了替孿生兄長求情,磕破了額頭,結疤之後凝成一枚肉紅觀音痣,配上她那含圓澈亮的瞳子,空懸幾分小觀音的慈悲神性。

“沒關係喔。”

這觀音小痣的軟甜語氣令人發毛。

“既然神女落凡不能避免,把你們永遠留在這裡,人數相抵,也是一樣的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蛇姬還勾了勾小八手裡的豆沙,在他的奶腮旁寫了一枚祭紋,天真邪惡恣意。

在小天壇學院,她彆的沒多學,專門鑽研怎麼將妖魔鬼的血氣化為己用。

“你更要小心喔,神女最愛吃魔種,越嫩的軟腸越好吃,我不介意讓你們極皇宮,再喪一場白頭!”

小八縮了縮頸子。

“宣諸皇子進——”

宴享前來,傳達詔令。

皇子們似有若無掠過他,這如沐春風的模樣,難道那鄭陰蘿真的留宿了紫腰殿?

據他們眼線回報,這倆狼狽為奸,已是徹底勾結在一起。

宴享領牧二十八仙道台,這無疑又加重了老七的籌碼。

原本鄭陰蘿頂替李瑤功的身份,她手中的鎮國權力也應該被一並收回,但她跟李謀撕破臉麵後,並沒有交出權令,李謀強行征召,但儀鸞司的司長僅僅繼任一日就暴斃而亡,更彆說那一隊外城府軍,七寶塔後對她是死心塌地的,調任官走馬中途,同樣死於非命。

國都謠言沸沸揚揚,但自從孿生哥哥死後,李瑤笙無所顧忌。

這種將反未反的氣氛如同懸在仙朝天穹的一把斬仙刀,這才有了他們的急詔回宮。

他們有一種預感!

太子!當立!

長生宮同樣一片肅穆,侍疾的是三皇子的母妃,汾貴妃,風儀綽約,姿容驕矜。

諸皇子拜見時,這汾貴妃坐在內殿,做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舉動——

她從腿上割下一塊粉肉,忍著疼,讓宮侍去煎了煮藥。

蛇蛇:?

咿惹。

這又是做的哪一出?

仙皇李謀深受感動,“愛妃何須如此!”

汾貴妃依靠在君王的懷中,“妾乃仙種,肉有凝靈,若能使得主上聖體康安,妾作為您的半個妻子,這點割舍又算得了甚麼!”

三皇子李承蒼顯然是通過氣的,他毫不猶豫也抓起匕首,往手臂割下一塊血肉,“母妃之高節,實在是令兒臣羞愧,兒臣也願意追隨母妃,願君父早日康全,再臨仙朝萬事!”

李長治儒雅輕笑,割得同樣優雅。

在汾貴妃的帶頭之下,諸皇子紛紛獻出了一塊熱肉,惹得宮內縈繞濃重的血腥氣。

輪到陰蘿。

眾皇子嘴角帶笑,等著她的妥協,或是,反抗。

長生宮外早有軍甲待命,若她激烈反對,他們就有理由將她留在長生宮裡。

“獻肉祝康,原來哥哥們是在這兒等著我呢。”

陰蘿喔了一聲。

她在登真也有一堆哥哥,而她親母是元皇後,元家要權有權,要兵有兵,她生來就駕馭在眾兄長之上,不似東宮,勝似東宮,當然誰也沒想到,那老登的真愛是個洗腳婢子,還想要那小婢子生出的大王爵騎在她頭上。

現在她的哥哥們又換成了更為險惡的妖魔群狼,還是想要將她盤烹煮分食。

他們是妖魔之身,仙皇卻是仙體,吃下去後自是汙染損身,但她的肉不同,鄭夙踏上祭壇之前,就轉換了兄妹倆的血肉之軀,她若是像皇子一樣獻肉,隻有兩個下場——

第一,她的神肉治愈仙皇,她成了藥引子。

第二,她的神肉被天下覬覦,為求長生,被群民分之。